第20頁 文 / 林騰雲
她是真的失戀了……難受的不是失去一個心愛的人,而是發現自己愛上一個假裝愛她的人,甚至在戀愛的過程中是真是假,也分不清楚。
她知道自己不怪他,一點也捨不得怪他,畢竟他的內心已承受過去如此痛苦的記憶,她又怎麼忍心責怪他的傷害呢?就讓她來替他分擔一些仇恨吧!只要能讓他的人生不再沉重,一切痛苦,她概括承受……
陸菲菲用力的哭,大聲的哭,就當周圍統統沉沒,世界沒了色彩、沒了聲音,僅有她放肆的哭聲,彷彿痛到心坎深處。
漸漸的,她的視線開始模糊,她抬手摸眼睛,才發現當初為他戴上的隱形眼鏡也隨著淚水流出眼眶,什麼都看不清楚了,然而心痛卻愈加明顯,他冷冷的臉孔也愈漸清晰,揮之不去。
這一晚,她褪去身上所有的衣物,赤裸的埋進棉被裡,想像有一張保護網溫柔的網住她,好似他發熱的胸膛,沒有任何目的,讓她安心的依靠著,直到入睡。
可惜這一晚長夜漫漫,卻無夢。
第九章
這一天,英式集團的高階主管在霍禹少的帶領下來到七號廣告設計公司開會,霍禹少坐在主席位子上。
陸菲菲安靜的坐在角落的座位,戴著一副眼鏡,長髮紮成馬尾,一身黑色套裝,精明能幹的模樣,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堅強的外表全是偽裝出來的。
她沒有抬頭看任何人,自然也包括霍禹少,專注的凝視著掌紋,彷彿想要透視玄機,可是胃部卻強烈犯疼,即使感到痛苦不堪,她仍佯裝平靜,她知道今日這場會議將會是一切惡搞事件的結束,即使他不罷手,她也不奉陪了。
會議一開始,霍禹少那方人馬立即不客氣的指出七號廣告設計公司內部出了內賊,整個過程中只見七號廣告設計公司的職員一路挨槍挨棍,沒吭半句,直到謝門良出現,半途加入議會,七號廣告設計公司才有了發言權。
霍禹少的神色平常,就像謝門良真的是一個外人,他久仰大名,卻從沒見過他本人。
「早聽說謝總裁近日回國,要親自為W.E.T旗下的種子公司出面,今日才見到你本人,真是有點晚了。」
霍禹少客氣生疏的態度,被眾人視為理所當然,但是在謝門良與陸菲菲心底卻是難受的一擊。
「霍先生,」謝門良也倣傚兒子的冷漠,雖不明白這樣的悲劇模式要延續到何時,但是眼前的問題總要先解決。「雖然目前的情況對我方不利,但是我同意讓我的員工一一接受司法調查,我們公司絕不可能有商業間諜。」
謝門良故意將事情的嚴重性說出來,一旦接受司法調查,菲菲還是極有可能被冤枉,如果當真被冠上商業間諜這個重罪,她想要安然脫身便不可能了,往後的前途更加令人擔憂。這是一場豪賭,謝門良無法突破與兒子之間的隔閡,只有仰賴菲菲在他心中的份量了,也許這些日子朝夕相處下來,他對菲菲也產生了丁點感情,能看在對她的情分上放過她也說不定。
當下眾人沉默,在霍禹少尚未作決定之前,陸菲菲忍著胃痛站起身。在座的人以為身為超級業務的她,會以巧言妙語來緩和現場僵持不下的氣氛,不料她卻大膽的認罪了。
「各位不用費心思了,企劃案確實是我轉交出去的,至於轉交給誰,我忘了,我想數科廣告公司只是恰巧收購這份我轉交出去的企劃案罷了,你們只要針對我就行了,不用牽累任何人。」
她斬釘截鐵的一番話,駭住所有的人。
葉雅琪呆住了,一開始她認定陸菲菲有罪,但是說穿了全是氣話,因為得不到簡佑祥才胡言亂語,單純想發洩而已,怎麼……怎麼這下陸菲菲承認了,她卻感覺渾身不對勁?她望向身旁的簡佑祥,看他整個人坐立難安,幾個同事的臉色也非常怪異,看得出來,大家根本都不相信陸菲菲說的話。
霍禹少雙眸冷沉,只為了藏住心中的驚駭,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謊,難道她不知道她承認的種種全是商業犯罪行為?
「你敢承認?」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問:「承認的後果……你曉得嗎?」
陸菲菲深吸一口氣,勇敢的挺直腰桿,再一次與他四目交接時,已面無懼色,態度毫不軟弱。
「是我做的。」她將員工證交出來放在桌上,下定決心,「我在這裡正式向七號廣告設計公司請辭,貴公司的存證信函麻煩寄到我家。」
說完,她掉頭就走,似乎不想給任何人挽留的機會。
「菲菲!」簡佑祥大喊出聲,在這一刻,他顧不得任何同事怨懟的心態,只相信她在說謊。「接受調查就接受調查,我們不怕!這份企劃案是我們公司企劃部所有同仁的心血,絕對不是抄襲!」
也有支持陸菲菲的職員起身附和道:「陸主任是我們七號廣告設計公司頂尖的業務強人,她沒理由背叛公司,我相信她!我們業務部的同事也都相信她!」
葉雅琪看著簡佑祥堅定的神情,不由得怒火中燒,發出抗議聲,「她都承認了,你們還相信她什麼?霍先生,我建議你盡快提出告訴,免得陸小姐到其他公司服務,日後造成他人更大的損失。」
「我贊同。」
「你們沒搞錯吧?陸主任一向是我們公司的得力職員。」簡佑祥幫陸菲菲說好話,殊不知這樣的護航舉止,只是將事情愈弄愈糟。
葉雅琪氣得說不出話,逕自坐在位子上生悶氣。
頓時,會議室裡出現此起彼落的支持和討伐聲浪,全是因陸菲菲而引爆。
陸菲菲站在門口,抿著唇,眼眶又紅又熱。原來有些同事不是完全討厭她、排斥她的,為什麼做人要那麼艱苦呢?總是在意那些反對的聲音,卻失去了生活中的快樂,何不聽聽那些支持的話語,使人備感溫馨呀!同事之中也有大力支持她的人呀!她並非孤軍奮戰,還有謝叔站在她背後挺她,就算在愛情裡受了重傷又如何?她一定能沒事的……
「菲菲?!」
不知怎麼回事,她覺得胃好疼、好疼,本來想開口跟大家說聲感激,但是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耳邊還傳來驚慌的尖叫聲。
「她昏倒了!」
霍禹少飛步上前,一把抱住陸菲菲癱軟的身子,以如此貼近的距離看著她,才發現她的唇色白得不像話,眉頭緊蹙,似乎在極力忍耐痛楚,剎那間,他的一顆心揪得又緊又疼,快要不能呼吸,顧不得眾人詫異的目光,他抱著她衝出會議室。
「好……痛……」她緊閉著眼,痛苦的低喃。
「忍耐一下!我現在立刻送你去醫院,你不會有事!」他心急如焚,滿臉擔憂,
想要隱藏的愛根本藏不住。
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能想、不能算計。
她絕不能有任何差錯!
只因為他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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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禹少抱著陸菲菲踏進急診室,差點被醫院裡的消毒藥水味嗆得作嘔,他只覺得眼前一陣兵荒馬亂,教他無法鎮定,隨後謝門良等人也趕來了。
經醫生檢查過後,確定她是因為壓力導致心理性胃痛而昏迷,需要住院觀察。
霍禹少立即要求院方安排她住進單人病房,讓她好好休養,他當然少不了自責,同時再清楚不過,她心裡的壓力是他造成的,其實他可以阻止一切事情發生,但是他卻遲疑了,最後仍然決定以傷害她的方式來展開對父親的報復,這一切是否都錯了?
佇立在醫院的一角,霍禹少安靜的思索一切,不一會兒,有腳步聲走近,他感覺到手腕被一股力量揪住,於是轉移目光,見到了父親蒼老的臉龐,正定定的瞧著自己。
「有些話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謝門良懇切的說。
霍禹少想也不想,格開他的手。「我現在沒時間……」
「全是關於菲菲的事!」
霍禹少稍作沉默,隨即諷刺的開口,「你該不會要向我坦承你們之間有一段忘年之愛吧?」
「你真的這麼遲鈍嗎?和菲菲相處時,你感覺不到她的真誠嗎?六年前,我可是因為她的樂觀堅強而深受感動,我看待她就像自己親生的女兒,你不瞭解事實的真相,就逕自下了定論,現在菲菲深受其害躺在病床上,難道你一點也不自責?」
「三言兩語,你要我自責什麼?」霍禹少冷笑,「她躺在病床上,你要我受良心譴責,我媽呢?她可是連躺在病床上等待丈夫回來懺悔的機會都沒有!」
謝門良怔愣一會兒,望著兒子冷酷無情的表情,果然預料得沒錯,他是回來報復自己的。
「如果你心裡有恨,儘管針對我來,為什麼要去牽連一個無辜的人?我對菲菲疼愛有加,因為她從小就是孤兒,所以我將她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看待,也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只有她讓我感覺到當一個父親的驕傲與自信,我供她讀書,安排她進公司,她樣樣都很爭氣,也願意從基層做起,公司上上下下根本沒有人知道她跟我的關係,因為她堅持不透露,怕別人以為她身份不同,對她只是禮遇,這些日子以來她在工作上承受多少壓力沒人知道,她很堅強,總是笑著說沒事,一切的難題全憑自己的力量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