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林騰雲
陸菲菲倏地起身,退後一步。「不可能!」
她不肯相信,即使是像親生父親的謝叔說出來的話,她也不信!她和禹少是真心相愛的,他怎麼可能陷害她?
「禹少沒道理這樣做。」
「他有。」謝門良肯定的說:「他恨我!他當然不希望我好過。」
「如果是這樣,他應該設計你,而不是我……」她怔住了,彷彿逐漸想通了一些瑣碎的事情。
「幾年前,我供你讀書時,曾經有八卦媒體報導我們兩人是忘年之戀,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訥訥的應道。
「我想……禹少應該也誤會了。他恨我沒盡到做丈夫的責任,逼死他最敬愛的母親,當他誤會你我的關係時,你認為他會不會拿你來折磨我呢?」謝門良原先只是臆測,卻不知道自己料事如神。「我慢慢想通這些細節之後,原本想提醒你萬事小心,但是一聽到你跟我描述你們之間的幸福情景,我就不忍心破壞,期盼事情和我所想的不同,沒想到還是……」
「謝叔,對不起。」陸菲菲做個深呼吸,隱約感到胃部犯疼,老毛病又找上她了。「不管你怎麼說,我都無法相信,除非我聽見他親口跟我說,所以在這之前,我選擇相信他。」
「你……」謝門良歎口氣,「好吧!我也希望是我錯了。」
她輕撫胃部,不知是胃痛而說不出話,或是心中餘波蕩漾,教她怔愣,而無法言語……
愛怎麼能假得了呢?他抱著她的時候,那雙手臂是如此的緊實有力,像是恨不得與她合而為一,若不是真的愛,怎麼能擁抱得如此真切,如此忘我?若不是真的愛,又怎麼可能激情纏綿,盡情分享彼此的心靈呢?
如果這些都不是愛,還能用什麼來詮釋他們之間所產生的火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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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菲菲特地向Jessica確認過霍禹少的行程,在她千萬拜託下,Jessica終於鬆口說出他目前在下榻的飯店裡。
她拿著一份精心包裝的禮物,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似的來到飯店,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他,儘管飯店櫃檯的服務人員一再攔阻,她仍然不放棄。
「拜託你們幫我跟他說一聲,我就坐在大廳等他,不管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她語帶哀求的說。
服務人員面有難色,但是大廳屬於公共場所,他們沒理由拒絕她的要求。
陸菲菲捧著禮物,如同呵護著她脆弱的心靈,形單影隻的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耐心的等候著,只要能證實他們真切的愛情,多久她都願意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已逼近晚上九點,終於有一位服務人員走了過來,態度專業,語氣柔和的說:「小姐,二一零一的房客請你上去。」
「嗄?」陸菲菲傻了一會兒,然後回過神來,略顯倉卒的起身。「謝謝!你辛苦了。」
她快步走向電梯,當搭乘電梯時,看著樓層顯示燈慢慢的往上爬升,她的一顆心也跟著向上攀升,似乎愈來愈不安了,她緊握著想要親自送給他的禮物,告訴自己,要對他們的愛情有信心。
她相信他是真心愛她,她相信他……
但是萬萬沒想到,當她再見到他的那一瞬間,發現他掛著一張極度冷漠的面具,她的信心竟然逐漸軟弱。
「你終於肯見我了?」陸菲菲淡笑的說,看起來只是有點不安,並沒有透露太多情緒。
「我知道你很固執,沒有達到目的,絕不肯輕言放棄。」他倒了一杯冰檸檬水給她,卻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她望著他,突然覺得異常思念霍禹少,思念的人是他卻不是眼前的他,她愛的那個男人確實有冷硬的外表,但是內心其實相當溫柔,至少凝望著她的時候,眼底盛滿了含蓄的愛意,若有似無,她卻感受得到,不似現在,兩人的距離如此接近,卻碰觸不到對方的衣角。
「這幾天你都一個人嗎?」他的神情愈是冷酷,她擠出的笑容便愈顯溫柔。「有想我嗎?」
霍禹少舉杯喝酒,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多想告訴她,想,他好想她,想到快要發瘋壞了!這幾天他不斷的壓抑自己的情感,第一次嘗到愛情的苦頭,更沒想過自己會狠狠的愛上她!
本來說好不愛的,卻變成愛得無法自拔,是愛情讓他變得無藥可救,連怨她也怨得瘋狂……為什麼要讓他動了情?她是他絕對不能愛上的女人!
謝門良回國的消息已經傳到他的耳中,怎麼?她一發生事情,他就立刻奔回來扮演她的上帝,是不是?思及此,原本已對她心軟的思緒全在瞬間隱匿。他的雙眸暗沉,神情更加冷峻。既然當初決心毀了她,他便失去心軟的理由,尤其在謝門良為她現身之後……
「不想嗎?」陸菲菲像是在自問自答,但是她絲毫不介意,因為……她還有多少機會能這樣坐在他身旁呢?「有件事我想問你,千萬不要瞞我,好嗎?」
她定定的看著他,不等他有任何反應,逕自端過他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又替他斟滿一杯。
「你……」
「都是我設計的。」他不讓她問,就怕她問了,他反而沒勇氣回答,索性自己招了一切。「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所以原本我不打算和七號廣告設計公司合作的決定才會更改,算是為你破了例。」
「什麼身份?」她問。
「到現在還要裝傻嗎?」他冷冷的嘲諷,「你是W.E.T總裁身旁最年輕的情人,不是嗎?」
天!他說了什麼鬼話?!
陸菲菲駭住,不禁屏住呼吸,說不出隻字片語。
但是她的驚愣,卻被他解讀為心虛。
「W.E.T總裁謝門良是我父親。」他毫無預警的承認。
殊不知她要用多少勇氣才能接受這個消息。
「他是個好情人嗎?有比我好嗎?我想我們父子應該差很多吧?你跟他在一起是為了名利嗎?不可能是愛情吧?如果我給你一切,你願意離開他嗎?」
他不敢脫口而出的話,是他願意無條件的接受她。即使鄙視她,他也不願意讓她從生命中消失!
「三天後,兩方公司要開臨時會議,屆時會決定我們公司是否要對七號廣告設計公司提起告訴。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照片曝光後,身份也變得敏感,大家都懷疑你吧?我們公司如果提起告訴,你絕對會被推出來當炮灰,即使是神通廣大的謝門良也未必保得住你,因為經過這麼多年,我的本事已經不比他遜色了,現在決定權在我,只要你答應離開他,我可以讓你脫身,不用接受難堪的調查。」他跟她談條件,一心認為她會首肯。
「你只是希望我離開你父親,就大費周章的設計我?」她真不敢相信。
「看不過去,想給你們教訓。」想起含恨而終的母親,霍禹少就認為他們不該得到任何祝福。「當初他鑄成大錯,現在卻想要安逸享受晚年,說真的,我不答應。」
聽他說的這一番話,陸菲菲不禁失笑。
為什麼她會遇上如此可笑的事?因為這個天大的誤會,現在她已經是他感情世界裡的炮灰了。她還能解釋什麼?如果這麼做,他是快樂的,她又有什麼理由擾醒他的復仇美夢呢?
陸菲菲覺得四肢發軟,胃部強烈犯疼,眼眶紅熱灼燙,想哭卻倔強得不肯掉下淚水。
「你好殘忍。」她語氣平靜,內心卻波濤洶湧。
站起身,她將禮物擱在桌上,即使帶回去也成為一種諷刺的紀念,不如留給他,視為已扔棄的垃圾。
她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很鎮定的走到門口,忽然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以為……」她冷冷的笑道:「我們是真的愛了。」
原來,是她真的誤解了。
最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速度不快,所以將一切的憾恨與悲慼留了下來,滿室無聲,僅剩下霍禹少一人發愣。
砰的一聲,他將手中的酒杯砸到地上,重重喘息,又伸手拿起她遺留下來的東西,將包裝紙一層層的剝開,打開盒蓋,拿出禮物,驚見一個造形獨特的相框,上頭鑲嵌了圓潤的天珠,與他手腕上的天珠色澤相近,是一份精美的心意。
他不禁呆住,臉上冰冷的面具忽然龜裂,他在她看不見的暗處,毫無保留的露出痛苦的一面。
心底最真實的聲音告訴他,那是真的捨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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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菲菲恍神的回到住處,轉開音響,讓重金屬搖滾式的抒情樂曲充塞偌大的空間,瞬間驅除寂寞,也利用樂團主唱滄桑嘶啞的嗓音來安撫她受傷的感情,在無形的力量溫柔籠罩下盡情的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