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綠光
叫他餓死鬼耶,沒禮貌。
第八章
「啦啦啦……啦啦……」
失戀酒吧裡,有人跟著音樂哼著,然而樂音分離,同奏不同調,哼的人哼得很爽,但聽的人很想哭。
「夠了。」李淑兒頭一個發難,「給我閉嘴,阿梓!」
「欸?」班梓眨眨眼,一臉無辜得要命,「怎麼了?」
「你心情很好。」
「看得出來?」哎呀,她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廢話。」能忘了自己是音癡,還哼得那麼起勁,不是心情太爽,難不成是故意找碴啊?
「呵呵!」好害羞,真不知道要怎麼與李姐分享她的喜悅。
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淑兒搶先發難,「閉嘴,我不想聽。」裝害羞?嘔,噁心。
「你聽人家說啦,」這種話題不方便跟不破分享,而她除了李姐,也沒有其它比較熟的朋友了,「李姐,我跟你說喔,醫生現在開始會在家裡袒胸露背喔。」
偶爾,他們會一起睡,一起種種花、看看電視,過著很平淡的生活,但她卻滿足到想哭,常常莫名在睡夢中哭醒,她想,一定是因為覺得太幸福了吧。
李淑兒臉上飄來三條線。「那有什麼了不起的?」如果他到飄雪的合歡山上袒胸露背,她就給他拍拍手。
「那是代表他願意讓我更接近他一點了,不再介意我看見他身上的傷。」
她「喔」了聲。「他不是介意,他是不希望你擔心。」
「是喔?」
就知道阿梓的直線思考邏輯,絕對沒有想到他的貼心,言下之意,你已經和他嗯嗯啊啊了?「李淑兒用兩隻糾纏的手比劃著。
「李姐好A喔。」討厭,比得那麼明顯。
「你未成年啊,用比的就說我A,用做的人是不是要拖出去遊街,順便斬首示眾?」
「有客人來了。」快快抓客人當救兵。「你好,請問要喝點什麼?」
「阿梓,好久不見,聽說你這一年多來跑去進修了?」剛走進來的男人問著。
「嗄?」
一年多?她有失憶這麼久嗎?不對,醫生說她失憶沒多久啊。
怎麼會這樣?
「待會再聊,先來幾杯龍舌蘭潤潤喉。」其中一個女子喊著。
班梓回神。拿龍舌蘭潤喉?不怕辣死啊?
她靜靜地調酒,眼前一群人的對話很自然地鑽進她的耳裡。
「你看,人家阿梓還知道要進修,反觀你,一點都不長進,把孩子丟給婆婆照顧,不會覺得對不起你婆婆?」一旁邊的友人笑逗著那個女人。
「哪會啊?我孩子的爹也跟我一道來,我婆婆不會說話的。而且,我笨手笨腳的,我婆婆哪放心把孩子交給我?我出來走走,給她含飴弄孫的機會,她應該要感謝我。」女子哈哈笑著。
一群人笑鬧著,班梓卻像是一腳打滑,落進了一張無邊無際的網。
孩子?寶寶?一年多?
為什麼當她聽到這些話時,便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尤其這個時間點和醫生所說的明顯有矛盾。
失去記憶後,初過路不絕時,她雖不記得他,但卻記得遇見他之前的事。
她的記憶很明顯出現了斷層,可為何就斷在過去和他相遇、相愛的那一段?
殘缺的記憶,撐不起她破碎的靈魂……
「阿梓!」
耳邊響起李淑兒尖銳的聲音,喚醒快要沉入一片黑暗中的她,張眼的瞬間,她已經落入一道有力的臂膀裡,抬眼,發現是路不破。
「你沒事吧?」他精爍的眸直瞅著她。
「沒事。」她搖搖頭,覺得頭痛欲裂。
「不破,你送她回去。」李淑兒當下做出決定。
「不用,我沒事。」
「回去,不然我叫他哥過來一趟。」她使出殺手鑭。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啦,不破才剛來,就別麻煩他了。」班梓扁起嘴,不適的感覺影響了她的心情。
這陣子幾乎都沒再發生過頭痛得這麼猝不及防的狀況,偏偏今天聽到一些對話就……難道那些話裡的關鍵字與她的記憶有關?
「我送你回去。」路不破難得堅持。
「不行,你哥看到會吃醋,到時候我就有罪受。」
李淑兒和路不破心有靈犀地對看一眼。
「好吧,那你要小心開車,回到家馬上給我電話。」李淑兒說著,眉頭皺起。「我看你趕快去辦一支手機,免得很難聯絡。」
「不要,我討厭電話鈴聲。」她想也不想地拒絕。
「拜託,現在都嘛有MP3。」
「再說吧。」整理完畢,她準備走人。「李姐、不破,我先走了。」
離開失戀酒吧,班梓在路上開車龜速遊蕩,心思飄得很遠很遠,複雜得讓她理不出頭緒,想要再想得深入一點,便覺得頭痛想吐。
她在恐懼。
總覺得不該再深究,但空白、有問斷的記憶,實在是讓她倍感困擾。
歎口氣,為免雜亂的思緒影響行車安全,她把車緩緩停到路邊,位置是在一座公園前。
抬眼望去,只見一盞盞暈黃的燈在公園周圍圈成一環柔光。
心神恍惚了起來,腦中浮起某個片段,那再清晰不過的聲音與畫面,彷彿就近在眼前。
「寶貝!」
「老公!」
心裡莫名盈滿甜蜜與溫暖,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先說好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就取名為……路、不、絕!」男人笑得一臉天真爛漫,
「天無絕人之路啊,我的寶貝就叫做路不絕。」
「……如果是女兒呢?」
「女兒?」他愣住,顯然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你重男輕女喔?」
「沒有!哪有!」就算有也要說沒有,「女兒也叫路不絕!」
「不准,女兒怎麼可以叫那種名字?!」她投反對票。
「意義深遠,有什麼不好?」
「那這樣好了,我們來比賽,誰先跑回家,就聽誰的。」她的眸底閃過一絲狡黠。
「太卑鄙了吧,你懷孕耶,我怎麼可能跑贏你?」他當然是要在她身後保護她啊。
「不比,也當我贏。」
「啊啊,太卑鄙了,這種好詐的習性會傳染給我的寶貝。」胎教啊!
「誰理你啊?」她呵呵笑著,笑聲如風鈴般脆亮。
班梓也跟著笑了,不知不覺地陷入更深的記憶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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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三十分,失戀酒吧的電話響起。
「喂?」李淑兒接起電話。
「小梓呢?」電話那頭是路不絕很不爽的聲音。
「阿梓?」她攬緊眉,「她兩個鐘頭前就走了,沒回去嗎?」
電話那頭傳來短暫沉默,而後是路不絕惱極的暗咒聲。「淑兒,去找她,我求你,把你身邊所有能差使的人全都叫去找她,有消息立即聯絡我。」
「我知道了。」掛上電話,不安侵襲著她。
「怎麼了?」坐在吧檯的路不破問著。
「阿梓沒回去,你哥要我們去找人。」
聞言,他率先起身。
「不好意思,阿梓不見了,你們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找人,今天的消費全都算我的。」李淑兒豪氣千雲,一聲令下,店裡的客人和服務生,浩浩蕩蕩地加入尋人之旅。
人群呈傘狀敞開,企圖在班梓回家的路上,以地毯式搜索展開尋人行動。
找了半個鐘頭,依舊一無所獲。
「不絕,你找到人了沒有?」
「淑兒,你找到小梓沒?!」
在手機接通的瞬間,兩方問著同一個問題,而後是同樣的歎息。
「該死,我最擔心的事發生了。」路不絕在那頭喊著,沒了平時該有的慵懶閒散。
「什麼事?」李淑兒一頭霧水。
「就是……」路不絕扼要解釋著關於藍度基特的事。
就怕那人找上門,找上班梓!
「天啊,如果是那個壞蛋……」李淑兒嚇得面色如紙。
「快點找,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路不絕掛上電話,車速如箭地穿梭在繁鬧市區街頭。
然而當眾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尋人時,班梓大小姐正好陰錯陽差地與大家錯身而過,回到暗沉無光的家中。
看著沒有點燈的家,她心底惶恐抗拒著。
為什麼沒有燈?
打從她開始上班後,每天回家時客廳都是亮著的,為什麼今天卻是一片昏暗,難道醫生不在家?
他跑去哪了?
轉開門把,發現門沒上鎖,可見他離去時是多麼地倉卒。
那麼急著要去哪?還是純粹是她離開時忘了鎖門?
進入客廳,打開所有的照明設備,班梓扯開喉嚨喊著,「醫生?醫生?你在不在?」人咧?到底是跑去哪了?
她討厭這種感覺,心裡好失落、惶恐極了。
「醫生、醫生!」她往二樓跑,任何一間房間都不放過,遍尋不著。
接著下樓,搜尋每個角落,直到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淒厲地劃破沉寂的夜。
彷彿被觸動了什麼,無邊的恐懼即刻出籠,班梓倒抽口氣,跪倒在沙發邊。
害怕的情緒幻化為一隻手,攫住了她的心,掐住她的喉頭,她不能呼吸,無法反應,像是被鬼魅震住一般,只能瞪著不斷叫囂的電話。
她記得、她記得……也是半夜,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