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綠光
門鈴響起,路不絕想起身開門,然而他的手被人當枕頭,想抽又捨不得,就怕驚醒她。
但門鈴聲像是催命似的狂響。
歎口氣,他萬般小心地移動那張酣甜的睡臉,套了條長褲往外走。
「你是來討債的啊?」門開,他一臉不爽地說著。
韓學儒看著他。「你還在睡啊?」看了一下時間,已經中午了耶。
「你管我?」他要狂睡個三天三夜也是他的自由。
「不是跟你說睡眠要規律一點?」韓學儒走進裡頭,口中仍在對他曉以大義,「你的傷是好了,但別忘了,傷不只是在表面,就連五臟六腑都還在恢復中。」
說著,他很自然地往路不絕的房間走去,但被路不絕快一步阻止。
韓學儒揚眉。「裡頭有人?」而且肯定衣衫不整,不然他不會護成這個樣子。
「你管我?你是我媽啊?」要不要報備他美麗的夜晚是如何繽紛璀璨兼放了幾把煙火度過的?
「……也對啦,要你天天面對著班梓而不出手,就像是在一條飢餓已久的狗面前放了上等牛肉而不能吃一樣。」
「你把我當狗啊?!」他家後院很大,想埋具屍體應該是綽綽有餘。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有太過度吧。」
「這是性騷擾喔。」別想要他說出昨晚愉快了幾回,只因他也不記得,只知道永遠都不夠。
「你要知道你的身體狀況……」話到一半,韓學儒的嘴和眼被摀住,因為房門已打開,露出班梓睡眼惺忪的嬌媚模樣。
酣傻的神情在確定眼前多了一個人後,她立即「啊」了一聲,甩手關上門,快速整衣梳洗之後才有臉出來見人。
「韓大哥,你好。」她怯怯喊著,紅暈從臉蔓延到頸項。
糟,忘記今天是回診的日子。韓學儒是醫生的好友,也是個真正的醫生,而且是醫生的主治醫生……嗯,很像繞口令,簡單的說,每隔一段時間,韓學儒會來補給路不絕家的冰箱,順便診察他的身體狀況。
韓學儒的眼和嘴還被人捂著,只能嗚嗚點頭。
「你不在去睡一下?」他把好友趕到二樓,不讓她剛睡醒的俏模樣被任何人看見。
「不。」嚇都嚇醒了,還要她睡什麼?丟臉死了,韓大哥肯定發現他們幹了什麼好事,尤其他根本就沒穿上衣,像是怕人家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似的。
班梓含嗔瞪著他,發現他胸膛上除了點點可疑紅印,還有極為清楚的傷痕。
今天再看一次,依舊忍不住為他痛心。
歎口氣,嫩白小手搭上他的胸膛,細數著疤痕。
「……你一大早就想蹂躪我?敢情是昨晚玩上癮了,今天想再續攤?」略不絕趕緊拉下她不安份的手。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問題是他受不了這種似有情若無意的挑逗。
「哪有!」
「去去去,準備午餐,我餓了。」趕著她進廚房,他也準備上二樓,「快點,我等一下就下來嘍。」
「餓餓餓,餓死鬼啊你。」真把她當女傭啦。
二樓的主臥房裡,輯學儒早已把診療器具都拿出來。
「不用再量血壓了,這種事我天天做,血壓正常到不行。」好歹他也是有醫生執照的。
韓學儒把器具又丟回包包裡。「你還沒把所有的事都告訴班梓?」
「沒必要說。」
「所以,你在她妾身未明的情況之下,把她給吃了?」
「是她把我給吃了。」路不絕大言不慚得很。
「……」懶得繼續聽他炫耀,以手觸診他身上的傷,確定傷勢復原良好。「很好,男人身上的傷痕是勇敢的勳章,不過你臉上的勳章哪天要是不想要了,我可以幫你安排植皮手術。」
「不用手術,直接分勳章給你,如何?」路不絕沒好氣地瞪他,沉吟了下,問:「基特的事處理得怎樣了?」
「他的黨羽已經都被國際刑警逮著了,你可以放心。」
「我問的是基特。」向來笑得浪蕩隨性的眸,在此時變得嚴肅而不容玩笑,「學儒,你答應過我的。」
藍度基特是西西里島出身幫派老大,以販毒和軍火買賣為生,其勢力範圍直達美國東海岸。
原本基特再怎麼大尾也不關他的事,問題就出在他和國際刑警組織合作多年,一起配合查緝毒品,兩年前組織抓到基特的黨羽,他以催眠從中得知各種線索,近而一一擊破幾個毒窟,然而在查緝的過程當中,他的行蹤暴露,被基特鎖定,遭到報復差點被炸死。
所幸他福星高照逃過一劫,在美國療養了一年多,但由於狀況回報慢了一步,國際刑警組織已在第一時間判定他死亡,將他的死訊傳回國內。
一年多後他回國才發現人事全非,愛妻在得知他的死訊之後,無法承受打擊而導致流產,雙重打擊讓她的精神產生錯亂。
一直等到他回國,才接手治療的工作,慢慢地幫她把記憶拼湊回來。
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但目前最大的隱憂是,首腦基特根本沒有落網,天曉得他是不是會一路追到台灣來找他報仇?
於是他換了個名字,戴上了面罩,躲在這房子裡,一方面照顧小梓,一方面提心吊膽地防範著。
他不怕自己有萬一,就怕那個萬一是落在愛妻身上。
「你放心,他進不了海關的。」韓學儒保證著。他和路都是與國際刑警合作多年的夥伴,早已福禍相伴多年。
「如果是偷渡呢?」
「……」
「學儒,我很滿意目前的生活,不希望有任何事來破壞眼前的幸福。」他沉聲喃著。
「我知道,所以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憾事發生的。」
「話又不是你說了就算。」路不絕哼笑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會相信,但你所想像的任何憾事絕對不可能發生。」韓學儒知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希望如此,否則我不僅要擔心小梓恢復記憶的淮一度,還要擔心基特會不會跑來,說不定下一個精神錯亂的就是我。」他自嘲著。沒人知道他現在處於草木皆兵的狀態,哪怕只有些許風吹草動都會讓他一夜難眠。
而昨晚,是他回國以來睡得最甜的一次,因為有親親愛妻的相伴。
「不過,我剛才倒覺得班梓的狀況很好。」輯學儒沉吟了下,「也許可以試著用最後引導,讓她早點恢復記憶。」
「不行。」路不絕搖頭。
催眠只在於引導,他也許能引導她的記憶回溯到錯亂之前,但問題是她的心有沒有辦法支撐著不墜落?
他一點把握都沒有,就連萬分之一的險都不願冒,因為她是他這輩子最珍惜的人,哪能再讓她嘗到半點苦?他寧可慢慢等待,想得起也好,想不起也罷,重新開始,猶若重生,也沒有什麼下好。
「我覺得你太小心了。」韓學儒笑著。
今非昔比,當年造成班梓錯亂的主因在子路的死訊,只要他站在她面前,她就不會錯亂了,不是嗎?
「大腦是很神秘的器官,隔著太多面紗,誰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確切掌握,我不賭那萬分之一的風險,絕不。」
可能性太多,下場也很多種,未必就會是他欣然接受的那一種。
畢竟小梓動過皮質燒灼術,就像是在描繪各色線條的牆壁上燙出了幾個洞,色彩產生斷層已不完整,若硬是要去補救,只要線條沒吻合或色彩不相同,很有可能產生讓整面牆崩塌的危機,讓她再次陷入記憶不全的混亂之中。
下場,他連想都不敢想。
太可怕。
「是我不好,沒等到你回國,就決定對班梓施用燒灼術。」
「不需要自責,若是當初你沒下這決定,也許她的錯亂會像是打結的毛線團,讓人找不到線頭,連解開的機會都沒有。」如果當時自己在國內的話,也不見得能在第一時間做最好的處理。
那是一份艱難的任務,他知道學儒是再三評占才下這個決定的。
「我只想著要把完整的她交到你手上而已。」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要他怎麼捨得看班梓沉浸在自己構築出來的世界裡?
可誰又知道,路的死對她的打擊竟大到以想像的地步,在燒灼術後,她非但不清醒,精神狀態反而進入一片無聲無感的空白。
「我知道。」路不絕揚笑,「如果你是私心要拆散我們,你就會趕在我回國之前把她佔為已有,畢竟要對她下幾道暗示是很簡單的。」
「我我我、我才沒有……」韓學儒驚愕萬分,沒想到自己深藏的心情在他眼前竟是如此赤裸地呈現著。
「唉,我老婆怎麼這麼搶手啊?」路不絕歎口氣。
「因為她那純潔無垢的靈魂吧。」在第一眼遇見她時,他猜,在場三人都同時落進情網,唯有路因為臉皮夠厚,所以拔得頭籌。
「餓死鬼,吃飯了,」樓下傳來班梓高分貝的吼聲。
路不絕看了好友一眼。「她哪裡純潔無垢了?」簡直是八婆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