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花兒
他從小看她長大,雖然鍾情於她,但長生卻始終把他當哥哥看待,害他好失意。
「我會管這件事的。」
能對袁家不利的,只有他,別人想找姓袁的麻煩,得排在他後面。
「只要你肯幫忙,當然不會沒有好處。」莊莘笑著朝始終不發一言在旁彈琴的女人一指。
他的意思很明顯,月名雪是他的謝禮。
她雖然身在青樓,卻懂著潔身自愛,衝著這一點他就欣賞她、同情她,別人總誤解他的用意,都揣測他是被她的美色所惑,其實他是用欣賞的眼光在看她,不忍心像她這樣的女子流落青樓。
因此,他打算不惜一切為她贖身,送給韓斐。
這一點月名雪也是同意的,與其過著送往迎來的生活,不如跟著九王,雖然沒有名份,總是比流落青樓來得強。
莊莘不夠懂女人,她的潔身自愛只不過是為了抬高身價,尋找更好的獵物而已。
這一晚,她除了彈琴之外,始終沒發出一言。
她在觀察,九王除了容顏傲人,談吐也不凡,只是眼裡偶爾流露出來的冰冷神情有點駭人。
她聽說過關於他的流言,關於他的冷血無情和六親不認,但今晚一見,卻覺得傳言並不貼切。
自從三年前的大火之後,不少人要攀這門親,都碰了釘子,連皇上都沒法改變他的心意。
她知道,是因為那個王妃,他還在悼念紅顏薄命的王妃,但她有信心能取而代之,只要能入主九王府,她就有信心融化這塊寒冰。
第三章
袁長生坐在騾車上,掀開窗簾看著外面的景致,好心情的輕輕哼著小調,唇邊掛著一個滿足笑容。
「哎呀,小姐,妳也行行好,別這麼糟蹋自己的身子,算多壽求妳,別吹風找罪受了吧。
多壽趕緊拿出一件銀紅繡花的披風,細心的為她披上。
「才不受罪,舒服的很。」
「舒服?等妳病了就知道。」
她淘氣的一笑,做個鬼臉,「才不會呢。」
「每次妳一說不會,就一定會!」多壽搶著把簾子放下來,「要是被夫人知道,我又得挨一頓好罵了。」
上次到涵月園的事,讓她挨了一頓罵,沒想到入夜後小姐竟然發起熱來,昏昏沉沉的又病了十幾天。
著急的夫人和老爺自然又痛罵了她一頓,還差點請她吃板子,要不是病得軟弱無力的小姐對她一力維護,都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呢。
這陣子大家心情都不好,為了國丈強行下聘的事,老爺已經跟他撕破臉,互相撂狠話,看國丈那種絕不善罷罷休的狠樣,這事恐怕還會鬧到皇上面前去。
「多壽,真對不住妳,每次都害妳挨罵。」
「得了吧小姐,妳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就好,多壽挨點罵有什麼。」
她微微一笑,「好,我聽妳的話。」
「最近老爺和夫人都心煩的很,還是少讓他們擔心吧。」
袁長生點點頭,伸手抱住她,「真是個好丫頭,挺會替妳老爺夫人著想。」
多壽紅著臉,「別誇我了。」
因為跟謝國丈鬧得不愉快,全府上下都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但袁立秋已經有丟官的打算,也就乾脆不再去想,帶著全家出遊踏青。
最開心的莫過於袁長生了,爹爹帶她到西山遊玩,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事。
她們乘著暮色回府,經過涵月園的時候,她忍不住又掀開轎簾,看見一匹神駿的黑馬繫在破敗的園門口。
會是他嗎?那個半月前在園中偶遇的男子,會是他嗎?
她竟然開始心跳加快。他是來找她的嗎?還惦著那個約定嗎?
她越想越著急,忍不住想跳下車,奔進去一探究竟。
多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先行放下窗簾,「小姐,妳不能再到涵月園去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嗎?」
「我只是去看看,不會怎麼樣的。」
「我知道妳想去看的不是妳的花,而是那個男人對吧?」多壽苦口婆心的勸,「小姐,我總覺得那個人不是好人,還是別搭理他的好。」
「多壽,妳別這麼說嘛,好人不會在臉上寫字的,妳又不認識他,怎麼能這麼說?」
她跟他說了明天見,卻因為生病無法前去,央求多壽替她去道個歉,她卻怎麼都不願意。
到頭來她只好說服自己,也許那個陌生人並不特別看重他們的約定。
可是現在看見沒人敢來的涵月園門口居然有著一匹馬時,她就無法安心。
「壞人同樣不會在臉上寫字呀!小姐,妳聽我的話,免得讓夫人擔心了。」
「我去看看,只看一眼就好。」
她命車伕停下,才剛跳下,就看見一道修長的人影奔了出來,姿勢美妙的躍上馬。
在馬的長聲嘶鳴中,韓斐冷冽的目光接觸到她,露出一個冷笑。
她呆愣著,張嘴想叫,卻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韓斐一拉繩,黑馬嘶鳴著立起前蹄,快速奔了出去。
他頭也不回,她只能看著他絕塵而去,揚起一陣黃沙漫漫。
她不理多壽和母親的叫喚、斥喝,飛奔進去涵月園,費力的撥開那些快跟人一樣高的雜草,不停的前進。
然後,突然停了下來,劇烈的喘著氣,瞪大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臉上同時寫滿了驚訝於不信。
她的花圃、她的竹屋,通通消失了,在那一片什麼都沒留下的土地上,找不到她細心呵護的點點滴滴。
一切都不見了,被毀得乾乾淨淨了。
她漸漸從錯愕不信到驚訝無比,再從驚訝無比中恢復過來,一股熊熊的怒火飛快燃起。
他毀了她這一生唯一擁有的東西,他毀了她愛逾性命的至寶!
從小到大,因為生病的關係,她從來沒能好好的完成過一件事,這個花圃是她的心血、是她的成就,是用來證明她除了纏綿病榻之外還有的存在價值。
可這個陌生人,連名字都沒有的陌生人,竟然就這樣毀了它?
熱血上湧,她氣得頭昏腦脹,再也支持不住,身子往前直摔了下去,昏了。
活了十七年的袁長生,從來沒生過氣、高聲罵過人的袁長生,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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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長生和多壽扮成男裝,東張西望的在人群裡找尋什麼似的。
「公子……我看是找不著了,今天就算了。」
看看天色都要黑了,出門也有一段時間,多壽真的想回府,再待下去遲早出事。
一連五天,小姐都拉著她出門,偷偷摸摸的從後園爬牆出來,在廢園的柴房裡換上男裝,就到街上來找人。
根據小姐的說法,是找殺手。
那人殺了她心愛的花、毀了她心愛的竹屋,將她的樂園變成墳墓,這口氣不能不出。
只是人海茫茫,要到哪裡去找呢?成天這樣亂闖,根本於事無補,她幾次勸小姐算了,但她就是不肯。
「我嚥不下這口氣!」袁長生忿忿的說:「我要問問他,我是哪裡得罪了他,為什麼找我的花兒出氣!」
「別生事了,我的好小姐。」多壽簡直是在哀求了,「夫人會生氣的。」
老爺雖然答應讓小姐出門,但可沒說讓她在大街小巷亂走,找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呀,要是夫人知道了,鐵定會氣死。
她很想把事實告訴小姐,說她的竹屋和花園是夫人要人毀的,目的就是不讓她再到涵月園去,可是小姐這麼生氣,對做這件事的人如此痛恨,她不願也不能讓小姐怨恨自己的親娘。
「妳不說,我們小心些,娘不會知道的。」
袁長生仍是在人群裡穿梭,東張西望的找那個可惡的陌生人。
「可是小姐,就算給妳找著了那個人,也於事無補呀,難不成妳想罵他一頓出氣?」
「我不是為了出這口氣,只是想跟他講個道理!就算是他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東西,也有可能是別人心愛的寶貝,怎麼可以因為一時生氣就做這種事,太過份了!如果他不懂得這道理,那我就把他教到懂。」
多壽用力歎口氣,抬頭看了看逐漸陰暗的天色。「小姐,妳老是這麼天真怎麼行,妳瞧,這麼大一片烏雲,看起來要下雨了,若不快回去,再受了風寒就不好。」
「哇!那我們得趕緊回去,要是病了,我可就出不了門了。」
一聽見她願意回去,多壽高興得跟什麼一樣。「阿彌陀佛,這雨下得真好。」
袁長生輕啐一口,「妳就這麼急著回去,真是。」
才剛說著,黃豆般的雨點便急落而下,淅瀝嘩啦的淋得兩人狼狽不堪,只好抬起腳步在雨中飛奔。
兩人站在一處屋簷下暫避雨,但雨勢越下越大,看樣子一時半刻是不會停的。
抱著雙臂,袁長生冷得直打哆嗦。
「小姐……很冷嗎?」多壽急著給她搓搓手,想盡辦法暖身子,「妳的手怎麼冰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