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華甄
本想以冷漠表示拒絕,以疏離冷卻他的激情,可是隨著親吻的加深,她的情感被喚起,情難自禁地貼緊他,接受他給予的一切。
當他吻她時,她只感覺到天旋地轉,不得不伸出兩手圈住他的脖子,借助他磐石般的力量穩住自己的重心。
這無疑是個安慰和鼓勵,他的嘴唇不再蠻橫用力,轉為溫柔熱情,細膩的吻無聲地要求她以同等的激情回應。
理智與情感脫節,若兒跟隨著情感的需求回應著他。
帶著淒涼意味的馬嘶拉回了她的理智,她彷彿受到驚嚇似的猛然後退。
拓跋圭沒來得及阻止她,看她神情充滿戒備,眼裡閃動著驚懼,退到彷彿能提供她保護的白馬身邊。
「你還是要離開我嗎?」他問,目光因為激情而變得深邃。
直視著他,感覺整個人都被他深不見底的眸光所吞沒,若兒驚慌地避開他的視線,發現這是她第一次逃避別人的目光。
難道她的「魅眼」到了他這兒,就不靈了?
他往前邁了一大步,頓時縮短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神靈說我們是一體,你不能離開我。」
若兒轉身梳理白馬身上的毛,用背脊對著他。
雖然沒有看著他,但她仍感覺到他的目光灼熱無比,好像要在她的身上燒出一個大洞。
「多情真的可以給我嗎?」她倉惶地問。
「沒錯,它是你的。」拓跋圭注視著她纖細的背部,決心不給她任何逃離他的機會。「等冊封你為貴妃後,會有專門的馬廝替你照顧它。」
「不,我不做妃嬪。」她轉身面對他,激烈反對。
「那由不得你!冊封之前,張袞會來接你進宮。」
她面色蒼白地說:「我絕對不會進宮去做你的女人。」
拓跋圭聞言臉色驟變,明亮的眼眸黯然無光。「我告訴過你,其他王后妃嬪在我心中不具任何意義,我獨寵你一人也不行嗎?」
「不……」若兒雙唇哆嗦,想到要與那些有地位、有靠山的女人共同擁有他,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恐懼感與厭惡感壓迫著她的心臟,讓她無法言語。
拓跋圭的面容趨寒,目光冷酷無情。「走吧!是我錯愛了人,原以為你是我的知己,能理解我的權宜之計,沒想到卻也是個貪圖名利、愛慕虛榮的女人,如此要你何用?儘管走吧!」
說完,他走到大樹下,面對遠處的長城。
「王上……」看著他的背影,若兒想告訴他她的預感,可是他沒給她機會。
「有一件事你說對了!『兩條腿的蝦蟆難找,四條腿的可不少,這樣的女人有啥稀罕』,你走吧,我不想再聽任何解釋。」他背對著她說。
感覺到眼睛的刺痛,若兒忍住即將流出的淚水,看看山崖邊夕陽籠罩著的高大身影,再看了眼白馬,轉身往山下走去。
才走沒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回頭一看,是多情!
她站住,對白馬說:「你也走吧,不要跟著我,回去屬於你的地方。」
白馬站住,用極通人性的眼睛看著她,讓她不忍與它對視。
於是她回頭繼續下山,卻又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她生氣了。
「站住!你不明白嗎?我不是你的主人,去找王上,或者去找你的同伴,不要再跟著我,行嗎?」
白馬仰頭嘶鳴,這次她不為所動,再喜歡,她也不能收下他賞賜的駿馬。
「走啊!」她對著馬兒大喊。
白馬嘴裡噴著氣,搖晃著大頭連連後退,踏著碎步不願離開。
她心軟了。「不要再跟著我,我是個不祥的女人,跟著我沒好處。去吧,去牧場,或者去找你的同伴!」她帶著哭腔哀求它。
若兒的心跌落谷底,沮喪地一掌拍在身邊的小樹幹上,喃喃咒罵。「討厭的多情,可恨的野馬!我也許是個不祥的女人,是個固執不講理的女人,是個心胸狹隘好嫉妒的女人,但我不是貪圖名利、愛慕虛榮的女人,更不是狠心的女人,你為什麼要逼我對你殘忍呢?」
一聲餘音悠然的悲鳴回應了她,讓正瀕臨崩潰的若兒再也無法承受。
「你走啊!不要再叫了,我不要你!」她猛擊它的臀部。
受此一擊,駿馬踏著有力的步伐往山下奔去,她知道這次它真的走了。
全身的力量好像都被耗盡,失魂落魄的她,往山下踉蹌而去,不料足下一滑,失足滾落山坡,黑暗襲來時,她唯一的希望是永遠不要醒來!
聽到她離去的腳步,拓跋圭的心空虛得發痛!
他不能相信,就在同一個地方,面對同樣的景色,幾天前與他慷慨話未來、熱情讚美他的女人,今天竟變得這麼冷漠。
看著她沒有活力、沒有熱情的面容,他真想抓著她的肩頭猛搖,一直搖到她恢復以往的快樂本性。
難道他在娶妻納妃的事情上做錯了嗎?
他承認他的確是在壓力下對姻親和王叔等人採取了妥協的態度,可是那樣做也是因為他汲取了祖父的前車之鑒,明白要實現自己的抱負,就必須先平衡聯盟內各方面的力量,並巧妙地支配和利用這些力量,以求達到更遠大的目標。
如今新生的魏國還不夠強大,想在弱肉強食的天下爭得一片生存發展的空間,就需要依賴聯盟各方的扶持。
如今在姻親世家中,慕容氏的燕國無疑勢力最強,其他還有賀蘭、獨孤、公孫等家族也都勢力龐大。正是靠他們的支持,他才能這麼順利地完成復國大業,如今他能拒絕他們選送給他最好的女子嗎?
如果他拒絕冊封那些女人,獨娶若兒為王后,那不僅會得罪聯盟內親姻親的部落,還會直接導致姻親間的聯合報復。
一旦撕破了臉,失去他們的支持,魏國必將再次陷入內亂和戰爭,他的所有理想與抱負都會化成泡影。
正是基於這樣的因素,他不得不妥協,以贏得重組國家政權、完成遷都、擴大影響的時間和外援,並鞏固自己在聯盟中的統治地位。
本來他以為若兒是最瞭解他的人,能理解他的苦衷並接受他的安排,可現在,看到她如此痛苦和倔強,他失望了。
對男女情事,他並不陌生,像他這種身份的人,十八歲早過了成親的年紀。身為一國之君,妻妾成群是自然之理,他不明白為何若兒就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何況他也承諾會專寵她,這是他的真心話!
他愛她,儘管她地位低下、出身卑微,但他就是愛她!
如果說在與若兒重逢前,他曾對慕容秋雁的美、賀蘭倩的媚,有過欣賞和興趣的話,那麼,那種短暫的情感,現在都隨著她的出現消失了。
在他心裡,沒有人能取代她的地位和價值!
其他女人也許能挑起他生理上的熱情,卻無法觸及他的心。只有若兒能輕鬆自如地潛入他的內心,給他身心帶來快樂和滿足!
光是想著她,想著與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他就充滿激情和歡樂!
他相信他們是不可分開的整體!
如今,她卻因為他的後宮而要離開他,難道他們真的就這樣放開彼此,永不相屬嗎?
不,不行!
就在此時,一聲馬鳴吸引了他。
拓跋圭迅速轉身,循著馬聲走下山坡,結果看到若兒驅趕駿馬的一幕。
傻女人!
他原以為她會騎上他所賜予她的寶馬離開,沒想到她竟想放棄這麼好的馬。
看著駿馬被她趕走,聽到她的低喃怒罵,他不由得懷疑自己對後宮的安排是否真做錯了?是否將她傷得太深?
沉思中,他跟隨著她,卻看到她忽然一腳踩空,像片樹葉般翻落山坡下……
「若兒!」他心頭一緊,立即奔過去抱起她,發現她已經昏迷不醒,摸摸她身上,只有頭上些許擦傷,似乎並無大礙。
兩個侍衛像巨塔似的站在山下的小道邊,一看到王上抱著昏迷不醒的牧羊女下來,不由得大驚!
「王上,王姑娘怎麼了?」柯石急切地問,晏子則召來王上的龍駒。
拓跋圭先將若兒交給大個兒抱著,上馬後,再從他手裡接過,簡單地說:「她摔下山坡,也許碰到了頭,我得送她去找汍婆。」
***
「不打緊。」低矮的羊舍內,汍婆仔細檢查若兒的傷後,告訴等在屋外的拓跋圭。「王上不必憂慮,她是因為太累了,好好睡一覺,安定心神後自然會醒來。」
拓跋圭內疚地說:「是我太大意,忽略了她的身體狀況。先是被綁架,幾乎一夜未眠,後來又為遷都占卜,再來就是我的打擊……」
拓跋圭的話頓住,心裡懊悔早先在山上對她太嚴厲,太不細心。
汍婆一邊用石臼碾壓草藥,一邊說:「王上不要自責!神靈的賜禮,自有神靈保佑,我的若兒不會有事的。」
拓跋圭看著老婦人混濁的目光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問:「神靈既然讓我與若兒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就是緣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