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皇帝

第4頁 文 / 岳靖

    「你好會罵人喔……」皇夏生低低笑著,唇輕觸她柔潤的耳垂,呢喃地說:「其實沒有人會叫我下流、無恥、變態。之前,我來這邊的『O邊境』玩,那裡的美女們都叫我『皇帝』——」

    「下流、無恥、變態!」夏可虹扭著被鉗制的肢體,打斷他的嗓音,加送:「不要臉的流氓無賴!」

    「嘿!」不要臉的流氓無賴叫了一聲,目光焦點定在地板。「蓮花——」

    「你放開我啦!」夏可虹不理會他的大發現,手肘死命朝後撞。

    她的禮服和高跟鞋,以優雅的拋物線型落向地板,蓋住一朵盛綻蓮花。

    皇夏生雙臂、長腿齊用,又勒又夾,把她抱得死緊,嗓音柔柔沉沉地說:「夏生蓮花——你聽過吧……我覺得真好,這兒果然像極了我的旅店。可虹小姐,老者已矣,接下來是我們的時代,我倆一起努力吧!」

    第二章

    「你們在幹什麼!」驚訝凌駕於疑問之上。宇星洋以為自己看錯的成分居多,雙眼用力地閉合。這陣子,為了夏萬鳴老師太空葬的事,他有點過勞、累壞了,眼花嚴重,偶爾還伴隨幻聽。

    「你哪位啊?」那聲音,懶洋洋並且流里流氣。

    宇星洋搖晃一下腦袋。

    「你這無禮的傢伙是誰啊?」

    質問仍在,宇星洋睜開眼睛,拍拍耳朵。不是幻聽,也沒眼花,眼前的確有個男人抱著可虹,坐在馬桶上。

    「你誰啊?」男人反客為主,問得很大方。「居然沒按門鈴、沒敲門,直闖而入,還闖到了女性私人盥洗間來——」說得振振有詞。「如此無禮野蠻的傢伙——你認識他嗎?可虹小姐——」

    「你閉嘴,渾蛋!」夏可虹逮到空隙,踩了皇夏生一腳,身子奮力往前,擺開皇夏生的肢體糾纏,像只掙脫牢籠的鳥兒,急著奔向自由,第一步卻飛不穩順。

    宇星洋伸手接住夏可虹踉踉蹌蹌的身子,退了幾步,靠在門邊,兩人姿態看似交抱在一塊兒。

    「嘿!無禮的傢伙,」皇夏生戴上墨鏡,慢慢站起,說:「你是在調戲可虹小姐嗎?」

    調戲?宇星洋皺了皺眉頭,盯看地板上橫陳的女性高跟鞋和禮服。「可——」他開口,馬上被打斷。

    「你亂說什麼!」夏可虹嬌怒地喊著。「花花公子,注意你的言行。」她在宇星洋懷中,回眸直瞪皇夏生,語氣凶狠狠地警告:「膽敢再碰我,我非砍斷你的手!」

    皇夏生挑眉,同意似地點點頭,昂起下頦,對宇星洋發聲。「嘿,聽到了沒,還不趕快放開可虹小姐,無禮的臭小子。」

    宇星洋恍了恍神。無禮的臭小子——是在說他嗎?

    這傢伙不要臉的功夫,簡直如他自己所言——「皇帝」等級!夏可虹美顏一凜,不再說話。

    「可虹,」宇星洋抓抓一頭亂飛翹的黑髮,此刻才有機會好好地問出心中疑惑。「這位先生是……」他鬆開扶在夏可虹腰側的手,朝向皇夏生。

    「別理他,我們到外面去。」夏可虹轉身,挽著宇星洋,往門口走。

    宇星洋轉頭,看一眼皇夏生。「先生,一起來。」然後,攬著夏可虹先行。

    皇夏生唇角隱隱彎抿。「決鬥嗎?」他沈喃,調整臉上墨鏡,跨出步伐。「本大爺可是帶劍的……」

    「原來你是繼承皇達爵老先生股份的皇家少爺——」

    皇達爵先生與夏萬鳴老師計劃創業時,以射飛鏢決定誰出資誰經營。出資者當神秘大股東,無須露臉,每年等分紅即可,經營者當高調大老闆,長駐旅店,每天辛勞就對了。兩位老人家透過胡鬧似的方式,成立「等待太陽」——這名稱來自一位行為風格驚世駭俗的搖滾歌手的曲子。聽說,皇氏家族對此事相當不以為然,認為這不過是家族反叛份子皇達爵先生拿手的無意義瑣事,絕非一項事業,遑論可傳承為家業。皇達爵先生過往後,皇氏家族成員更視「等待太陽」是筆爛帳。皇家人鄙視這塊亂七八糟、沒規沒矩的龍蛇混雜地,也就不可能於此居留,即便「等待太陽」落成當年,專為皇家保留一間頂級豪華套房,也未見皇達爵先生以外的皇家人前來住宿過。多年來,皇家的確作足了神秘,或說高傲,至今才露了個面。

    「我叫皇夏生。」神秘大股東繼承人——

    可虹大略提了,這位皇家公子說好聽是「奇葩」,實則怪胎頑劣份子。

    皇夏生對著宇星洋伸出友善的手。「閣下尊姓大名?」

    宇星洋俊容閃頓。與剛剛在鹽洗間的言行相比,這會兒,是否太過多禮、守分際?

    「敝姓宇,宇星洋。」對方已經探手來了,不好怠慢。宇星洋握了握皇夏生的手。

    「宇星洋,是嗎,」皇夏生壓根兒沒聽人嗓音落定,兀自坐入棕金色絨面沙發中。「我聽過你——」不說「久仰大名」,前一刻的禮節,著實是故作的社交辭令。

    宇星洋撇唇,旋足,停定一會兒,看準目標,走向通往臥房的滑門。可虹在房裡移動的身影顯而易見,怪胎頑劣份子墨鏡下的眼神恐怕不是太規矩,尤其他所坐落的雙人沙發正正對著敞開的門縫。宇星洋若無其事地拉掩離花鑲金的漆白門板,然後將手插入褲袋,轉身看著皇夏生,回應道:「我的榮幸。今後還請皇先生多指教。」

    皇夏生頷首,修長雙腿悠然交疊,胳臂伸展開來,橫搭椅背頂緣,意態閒適,長指卷玩真絲抱枕的綴邊流蘇。「星洋,你真客氣。」他低笑,大掌朝對座指示。「坐吧,在我面前,無須拘禮。」這種講話的方式,分明是上對下、長對晚、主對客!

    宇星洋無言以對,只是笑,表情有些乾窘,繞至單人沙發前欠身坐下。

    「我叫個roomservice,你說可好?」宇星洋尚未坐定,皇夏生這會兒又拿起扶手套几上的旅店目錄本翻閱,狂放態度沒個收斂,語調倒是客客氣氣的。他說:「我祖父在這兒有股份、有間專屬套房,我身為他的孫子——遺囑上指定的繼承人,卻從無在這兒認真住過、享用過——」

    「皇先生請自便。」宇星洋接話,眼睛盯著鳥籠造型圓桌底下,那兒有團團繞的荊棘玫瑰裝飾,花是活的、鮮的,沁出香味,濃濃烈烈,彷彿警告著他小心應付眼前人物。他抬眸,更加和善地說:「皇先生若要住下,宇某——」

    「你餓嗎?我們叫個roomservice——」滑門輪軌滾動聲中,夏可虹軟柔柔的詢問先是截斷男人嗓音,而後因見著雙人沙發上的坐客,轉為震怒語氣。「你怎變還沒走!」

    她換了居家服——一身嫣然杏色——削肩的長裙,像襲卡蘿倫巴蒂式的禮服,太性感,很不居家。

    雙眸有了黑色鏡片的掩飾,皇夏生毫不避諱、欲赤裸裸般地將正走出臥房的夏可虹看個徹底。她相當不高興,紅唇微微噘起,時轉含抿,看起來像在邀一個吻同時又耍任性。

    「你死賴在這兒,到底想幹什麼?」罵人的嗓音與身上衣物一樣,具有獨特性感嬌氣,煞是好聽。

    皇夏生唇角隱隱一動,慢慢低垂臉龐。

    「別礙人眼,快滾好不好?」

    該說她潑辣嗎?不,這太過分,說她溫柔,又搭不上邊,不過,她罵人像愛情電影女主角念台詞,一扭頭一撥發,那慵倦波浪似的黑絲,繚湧她怒紅的頰畔——嬌嬈嫵媚極了!

    皇夏生沈笑著,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目錄本。「嘿,聽到了沒,風情萬種的可虹小姐在趕你了——」他抬起頭,墨黑鏡片上閃映著宇星洋皺眉的臉龐,懶柔的嗓音往下說:「明明前一刻在盥洗間裡,與你有親密的肢體接觸——」

    「野蠻痞子!」夏可虹罵了句,快步趨近皇夏生,柔荑揚起,像要給他一巴掌。「我說的是你——皇、夏、生。」她沒打他,只是指著他的鼻尖,一字一頓、連名帶姓地喚他。

    皇夏生哈哈大笑起來。

    「可虹,」宇星洋出聲。他真是領教夠了——這個皇家神秘大股東繼承人,果然怪胎到一個亂無章法的程度。他搖搖頭,頗無奈,起身離座,行至夏可虹背後,一手輕覆她腰側,一掌往前握住她指人鼻端的纖纖玉手。「你要roomservice是嗎?」

    夏可虹回過身,仰起臉龐,與面對皇夏生時截然不同,她朝宇星洋綻放一抹甜美笑容。「嗯……」應了聲,把皇夏生拋至腦後,半撒嬌半抱怨地說:「我好餓。一整天忙爺爺的事,還被堂哥罵了一頓,到現在都沒機會進食——」

    「初晨罵你?」宇星洋疑問地插丁句。

    夏可虹點點頭,小鳥依人地拉住宇星洋的手臂,說:「他很煩人,而且莫名其妙——把別人鬧場的帳算到我頭上,他自己什麼事也沒做好。爺爺生前說過,不准我們在他的告別式上穿得一身黑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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