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喬安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一件事?」她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你說了很多件事。」
「你啊……其實長得很好看,你知道嗎?」房裡比馬車上亮多了,靠這麼近看更清楚。
「謝謝你的稱讚。」不知為何,她喝醉後不但特別愛抱怨他,也變得會稱讚他了。
不過,她該不會是要醒了吧?這可不太妙,又要抓著他說話了嗎?
「而且我現在才發現,呵……」她頓了—下,雙眸迷濛地盯著他的嘴。「你的嘴翹翹的,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她突然嘟起嘴,湊了上來。
冉歲寒嚇了—跳,眼明手快地按住她的額頭向後推,阻止她的進襲。
「你不高興喔?」她嘟嘴皺眉,被迫仰著頭不能動彈。
「沒有啊。」
「那你怎麼推我?」
「因為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就著姿勢之便,他拖著她來到床邊,強迫她坐到床上,然後趁勢想抽身。
「你別走!」她撲上前抱住他,整個人半懸掛在床外,就是不讓他走。
冉歲寒翻了翻白眼,歎氣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發誓,這輩子說什麼都要阻止她再碰酒。
「我好無聊,你陪我玩一下。」她像個孩子般撒嬌。
他有些心軟,在床邊坐下看著她,一時間有些厘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能任她抱著自己不放。
他和她,因為兄姊的結合而成了親戚關係,也吵吵鬧鬧了快三年。
他一路看著她,隱約感覺到她……似乎很寂寞。
她雖有三個呵護她的哥哥,他有三個疼愛他的姊姊,可他們幾乎都是靠著自己找樂子長大的,或許就是因為相似的成長環境吧,他可以感受得到,他們都是極度需要朋友、需要關心的人。
「你快睡,睡著了去作夢,就不無聊了。」他放柔聲說道,要她乖乖躺下。
「好。」她甜笑,聽話閉上眼睛,仍執意環抱著他。
冉歲寒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狠狠撞擊過。奇怪,剛才那一瞬間是怎麼回事?他竟覺得她的笑容……很動人,充滿了女性柔美的吸引力。
這是頭一次,他強烈感受到她是女人的事實。
「你心跳怎麼那麼快?」在他以為她快要睡著的時候,她又迷迷糊糊開了口。
「有嗎?」他粗啞道。
「有啊。」她更貼近他。他的胸膛很溫暖,聽他的心跳聲很舒服,抱著他更讓她感到很心安。
「閉嘴,快睡覺。」他下最後通牒。「不然我要走了。」
「那你講故事給我聽……」
「什麼?」
「你不會嗎?」
「……」誰來直接打昏他算了。
「呵,你好笨,不會講故事……那我講……」她傻氣一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兀自講得起勁。「很遠很遠的地方,在那崑崙之丘,有位注生娘娘……」
「是王母娘娘。」雖然很想聽而不聞,仍是忍不住出聲糾正。
「喔對,王母娘娘……」她衝他一笑,繼續她的故事。「她又叫蓮池金母……」
「是瑤池金母。」
「喔對,然後她很愛吃蟠桃,種了一大堆……」
冉歲寒覺得頭痛起來,轉頭一看,赤顏不知何時已經退出房外。房裡,只剩他們兩人。看來,他今晚被徹底纏住了——
第五章
口乾舌燥,很想喝水,好似說了很多話,嘴巴又酸又渴的——
戚小衛緩緩睜開眼,冷不防映入眼簾的,是冉歲寒純真無防備的絕美睡容,而她的嘴,只差一點點……就和他那會勾人的唇辦完全碰在一塊兒了。
「喝——」她嚇一大跳,大叫著手腳並用地推開他。
砰!睡夢中的冉歲寒被直接踹下床,瞬間清醒,他起身坐在地上,怨結的眼神直接殺向她。
「你幹麼呀?殺人喔!」
「你、你、你——」她頭痛得要命,驚恐指著他,彷彿他是三頭六臂的怪物。「你為什麼會在我房裡?」而且還睡在她床上!
「問你啊。」他站起身,整理衣衫。
「問我?」她也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還好衣裝完整,應該是沒發生什麼事吧!
「因為你昨晚緊緊抱著我,要我別離開你。」他以調侃的口吻陳述事實。
「你亂講!我怎麼可能會這樣?!」
「需要找赤顏妹妹來作證嗎?」他傭懶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或許把黑石伯一起找來也行——」
「閉嘴!你胡扯!」她只記得她忙著找路出去萬花樓……嗯,好吧,好像還有和他在馬車上說話……但究竟說了什麼她真的不記得了。
「胡扯的人是你吧。」突然想起她昨晚說的故事,他不禁失笑道:「你昨晚說我上輩子是王母娘娘花園裡的蟠桃,而你是偷吃蟠桃的仙人,因為你上輩子不小心吃掉了美麗的我,所以這輩子才會……」他猛地打住,笑得神秘。
「才會怎樣?」
「被我吃死死。」
「胡扯!」這種認輸的話,她怎麼可能會說?
「沒錯,確實是胡扯!」他點頭笑道。她昨晚的故事講到最後可精彩了,完全脫出他能理解的範疇。「而且你還建議我……」再度笑得該死地曖昧。
「建議什麼?」她終究是個好奇心重的人,輕易就被勾起了興頭。
「你確定你想知道?」
「廢話,有話快講,有屁——」
「停!」他及時制止她。「姑娘家說話,要注意用詞。」
「反正你本來就說我像男人。」她聳聳肩。「快說,我到底建議你什麼了?」
他也學她聳肩。「你要我直接把你吃掉算了,這樣就扯平了。」
「什麼?!」
「你要我直接把你——」
「閉嘴!」她吼著阻止他再說一遍。「我已經聽到了!」
「你還說——」
「夠了,我不要聽了!」她的臉一路脹紅直達耳根和脖子,像是隨時要燒起來
「哇,你的臉現在紅得像蟠桃!」
「你還講!」她窘得大吼,順手抓了放在床頭邊的一隻小木盒朝他丟過去。
這次,冉歲寒沒有閃開,小木盒直接命中他的額頭,戚小衛整個嚇傻。
房裡一陣靜默。
他伸手摸了一下額頭,一道鮮紅從他額際沿著臉頰緩緩滑落下來。
「你……」她驚愕至極。「笨、笨蛋……幹麼不躲開啊?」回過神,才趕忙跳下床衝向他。
她以為他會翻臉大發雷霆,可是他沒有,反而平靜地抹去沁入眼角的一行血流,自我解嘲道:「以一個姑娘家而言,你出手還真重,不過這樣你就不會再覺得我長得像女人了吧,以後改叫我『刀疤寒』好了。」
戚小衛內疚自責,伸手抹去流下頰邊的血跡,反倒哭了出來。
「喂,你哭什麼?」受傷的人是他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怎麼辦?他漂亮的臉蛋要破相了,都是她害的。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還順手用力捏了—下她的臉頰,算是小小的報仇。
戚小衛沒喊疼不生氣,一心在意他的傷勢。「你快先坐下,我幫你搽藥。」她推他在椅子坐下,手忙腳亂從櫥櫃裡拿出藥瓶,雙豐微顫幫他止血上藥。她時常受傷,所以房裡總是備有很多外傷藥。
「放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他輕鬆道,反過來想安撫她慌亂的心。
「不,是我的錯,我一定要負責的。」她堅持道,其實也不明白能對他負什麼責。萬一真留下疤痕,他那麼美的一張臉,她實在也賠不起。
此時,有人輕敲門。
正忙著照料傷口的戚小衛隨口應了聲,根本無心理會。赤顏走進房,一見到臉上遺留有血漬的冉歲寒,十分訝異。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她撿起掉在地上的小木盒。
昨晚,她察覺到在他們兩人之間,似乎有些東西正悄悄改變。她從來沒見過衛姊姊那麼明顯地倚賴一個人,而且對像還是她一天到晚吹鬍子瞪眼的冉歲寒。她於是大膽自作主張,讓他們兩人單獨相處。莫非,是她的決定錯了?莫非,這兩人其實已經水火不容到隨時都有可能謀殺對方?可她明明覺得不是這樣呀……
「一點小意外,不礙事的。」冉歲寒站起身準備離開。「我也該回去了。」
「我昨晚讓天財先回冉府了,我去請人另外備車送你回去。」赤顏說道,即刻準備前去張羅。
「赤顏妹妹,不用了,天財他會一太早過來接我的,我估計他現在可能已經等在外頭了。」
離去前,冉歲寒回過頭,看見戚小衛瞅著他,內疚的雙瞳仍閃著淚光。
「你真的……不要緊嗎?」她憂心忡忡跟在他身後。「頭會不會暈?」
她對他難得—見的關心,竟讓他小小感動了下。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反過來像是安慰她。「放心,我沒事的,不過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分上,日後倘若我娶不到媳婦兒,我會考慮的。」
「考慮什麼?」她怔仲,一時間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考慮讓你負責啊。」他放聲笑道,接著轉身走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