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黑田萌
「唔……」角川學神情嚴肅,但並無懊惱之色。
「父親,您限綾子媽媽桑……」
「是我送給她的。」角川學打斷了他,「是我送給她的訂情之物。」
聞言,無二一震,雖然他隱隱知道會是這樣。
「無二,我要你知道,這二十幾年來,我跟她沒有任何你以為的關係……」角川學一歎,「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是我非常佩服的女人。」
無二神情凝肅,專注地聆聽著。
他並沒有為父親的出軌而感到生氣,畢竟綾子媽媽桑也是個他相當敬佩的女性。
「我認識綾子時,她才只有十九歲,當時的她高中剛畢業,就因為要負擔母親的醫藥費而在六本木的酒店坐台。」回憶起二十幾年前的那一段,角川學既懷念又感慨,「她是個美麗又聰明的女孩,雖然身處在那樣的花花世界裡,卻還是能夠潔身自愛。」
「我被那樣的她吸引,儘管沒有什麼浪漫的追求過程,我們卻很快的墜入情網。」他續道:「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母親,但那一次我卻控制不了自己……」
無二微微擰起了眉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這樣的感覺,他明白。
明知不該讓緋紗攪亂了他的計畫跟生活,卻還是控制不了的愛上她的他,就跟當年的父親一樣。
「綾子她知道我有家室,也知道你母親的身體不好,她不想破壞我的婚姻,也不想傷害你母親。所以當她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就主動的提出分手。」角川學沉沉一歎,十分歉疚,「後來她獨自生下孩子,也獨自撫養孩子,不管生活有多苦,她從沒找過我。」
無二蹙眉一笑,「她的確像是會做這種事的女人。」
「我活了這麼久,唯一讓我覺得虧欠又不捨的就是她。」說著,角川學抬起眼簾睇著無二,「我不是不愛你母親,只是……」
「我明白。」無二瞭然地一笑,「父親說的,我都明白。」
角川學微頓,定定地看著他,然後安心的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是弟弟還是妹妹?」無二問,「那個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妹妹。」角川學說道,「你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是嗎?」無二淡淡一笑,「真好,我喜歡妹妹。」
角川學深深注視著他,若有所思,「無二,你在東京發生了什麼事嗎?」
「嗯?」他微怔,不解地望著角川學。
「你變了。」角川學說,「你的眼神變了。」
無二撇撇唇,淡淡地一笑。
「是女人嗎?」角川學銳利如昔的眼睛盯住了他,「你心裡有個女人了,是吧?」
他挑挑眉,喝了口茶,話鋒一轉,「我明天早上就回東京了。」
「不想講啊?」角川學有點失望地說,「好吧,那我就不問了。」
無二看了他一眼,一臉「您真上道」的表情。
「無二……」角川學突然神情一凝,有點惆悵,「有機會的話,替我照顧她們母女倆,行嗎?」
無二點點頭,「我會的。」說完,他的手機響了。
他起身走到外面接了手機,電話那頭是服戶。
「嗯,我知道了……」他神情凝重,「我立刻就回去。」語罷,他將手機一關。
「怎麼了?」茶室裡傳來角川學的聲音,「是不是有事?」
「嗯。」他轉身走了回來,「看來我現在就得走了。」
「有要緊事就去辦吧,我會跟你母親說的。」
「那……我先走了。」他彎腰一欠,轉過身子。
「無二。」突然,角川學叫住了他。
無二聞聲轉回身子,看著他。「還有什麼事要我做的嗎?」
角川學搖搖頭,淡淡一笑,「下次來的時候,帶著你心裡的那個女人來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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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紗只在醫院待了兩天,就離開了醫院。
當她要跟醫院結算醫藥費時,才知道無二早已經幫她打點好一切。
她回到災後的Air,看著慘不忍睹的火災現場,心中一陣酸楚。
走到已燒斷了一隻腳而傾斜的鋼琴前,她輕撫被燻黑的琴鍵。琴鍵還發得出聲音,但要回復到之前的模樣,似乎是難如登天了。
在醫院休養的這兩天,她不斷不斷地想起他對她說的那些話,而那些話也動搖著她原本堅定的心……
不,其實她的心早就因他而動搖了。
雖然他總用那麼殘忍的話語攻擊她,但在她需要幫助時,他卻也總是即時的出現在她面前。
那次她為了保護爸爸的鋼琴而差點挨打時,是他即時出手救了她,而且給了她一星期的寬限。
她到金湯匙上班時,他兩度從客人手中將她帶走,而且從此她就再也沒有機會接待其他客人。
雖然她氣他也惱他斷了她的生路,但事實上,生性害羞矜持且放不開的她,對於必須服侍陌生男人這件事,根本是排斥且害怕的。
他那看似霸道蠻橫的行為,從某一個角度看來,其實是間接的解救了她。
他的愛是那麼的含蓄卻也蠻橫,而她直到現在才體會到。
之前誤會他跟綾子媽媽桑的關係時,她總因在乎他們的關係,而常常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當時她不知道那是什麼,而如今她發現……那是因為愛。
是的,無論她多麼不願承認,但事實上她已經愛上了他。
Air如今已燒得面目全非,就連爸爸珍愛的鋼琴也慘遭祝融,以她的能力是再也沒有辦法讓Air起死回生了。
她該放手將Air交給他嗎?那似乎是最好的方法,雖然她心裡有點不捨,有點不甘。
其實誠如媽媽桑所說,Air早就是他的了,他要的話隨時都可以透過法律途徑強迫她結束營業,在法律上,她是站不住腳的。
而他,他卻向站不住腳的她妥協,為了她,他承擔了所有的損失及壓力……
「爸爸,我可以放手嗎?您……您會原諒我嗎?」她撫琴垂淚,喃喃自語。
突然,她聽見了腳步聲。
她腦海裡浮現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他——角川無二,那個說要到京都去辦點事情,回來就要給她滿意答案的男人。
為什麼?為什麼她想的是他?
抬起頭,她往門口望去,直到門口處出現了一個身影。然後,她的心一蕩。
「塚本小姐,真的是你?」香取牧男看見她,驚喜地走了過來,「我聽見琴聲,還以為聽錯了。」
看見她手上纏著紗布,他微怔,「你受傷了?」
她點點頭,「不礙事。」
睇著她,他心虛地道:「對不起,失火的時候,我沒在現場……」
她搖頭一笑,「那天是店休,怎麼能怪你?再說,幸好你不在,要是你受傷了,那我真的會很內疚的。」
「塚本小姐,你……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在想……」她面露愁色「不過,我要謝謝你這些日子來的情義相挺,我想……該是把Air結束的時候了。」
他微怔,「那你要怎麼辦?」
「我……我很想回美國繼續把學業完成,不過……」她笑歎一記,開玩笑地說:「我想我可能得先到金湯匙工作一年,賺足了學費才……」
「不行!」未等她把話說完,香取牧男激動地道,「你不能再回金湯匙了。」
她一怔。她不過是開玩笑,他怎麼那麼認真?
「香取先生,我只是……」
「當初你去金湯匙上班是為了償債,現在既然你已經決定把Air結束掉,為什麼還要回去那種地方?」說著,他抓住了她的肩膀,「我不想看見你去服侍男人,尤其是角川無二。」
他的反應讓緋紗一震,驚疑地、不安地看著他。
他的眼底跳動著火花,他的聲音在顫抖,他抓著她肩膀的手好用力,用力到她不舒服……
「香取先生,你……啊!」她試著以委婉的方式撥開他的手,但他卻突然地撲向她,緊緊的抱住她。
她驚惶地想推開他,但卻因為還有些虛弱而使不上力,「不要這樣,香取先生……」
「不要去上班,也不要到美國去,讓我……讓我來照顧你。」香取牧男情緒失控地道。
「什……」她一震,「你在說什麼?」
「我有錢,我現在有錢,我可以……」
「請你不要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她打斷了他,「我一直當你是兄長般敬重你,請不要讓我……」
「兄長?」他兩隻眼睛像著火了般直視著她,「我不要當你的兄長,我喜歡你。」
她陡地一震,「你……你先放開我……」
「不,我不放開你,我絕不讓角川無二再從我手中將你搶走。」
「你說什麼?」她驚愕地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他對著她失控咆哮,「他喜歡你,他想要的是你!」
聞言,她一愣。
「緋紗,」他怪笑著,「不要再跟他扯上任何關係,我放火燒店為的就是徹底斬斷你們的關係。」
「什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他……他放火燒了店?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