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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文 / 綠痕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別說是他人,就連她,都識得子問幾百年了,可直至今日,她還是不知道,她一手自人間攜回神界的子問是誰,又為何會出現在那座戰場上一地的血肉之中。

    「今日,我見她與鬼界之鬼走在一塊。」回想起大街上滕玉那不善的眼神,火鳳開始在心裡推敲了起來。青鸞忙不迭地拍桌站起,「那她現下人在何處?」憂心於子問的繁露,已在前日托望仙捎來消息,要她也在人間幫忙找找了。

    火鳳沉思地撫著下頡,「回來前,我曾試圖憑著她的氣息在這附近找了找,可我想,她應當是被鬼後的手下給帶走了。」

    就那年他自鬼界所得到的消息來看,六部眾之首滕玉,拿手的看家本事,即是隱匿於人間。

    滕玉的障眼大法,據說到目前為止,還無任何一界眾生可破,因此,滕玉若是有心要藏,那麼即便尋人者是無冕與天女宮所派出來的人手,一旦滕玉不主動放人,任他們再找上數年,只怕仍是一無所獲。

    頗為失望的青鸞,才想詳細打聽帶走子問之鬼為誰時,就見火鳳在思索了半晌之後,面上緩緩漾出了令她覺得頭皮發麻的詭笑。

    「你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是在人間安分太久,嫌日子過得太平淡了點,他又打算去陷害些什麼人了吧?

    心思本就惡人一等的火鳳,眉飛色舞地道「某兩位與我有點小過節的同僚的主意。」「啊?」

    神界向來少有客來的戰神宮中,西側待客的廂房裡,打從來了個不速之客後,宮中的宮人們即因藏冬破天荒難看的臉色,全都一個個爭先恐後地逃出宮外避客。與他相看本就兩厭、也愈看愈厭的火鳳,在同他對坐上了半個時辰後,總算是開了金口打破一屋的沉默。

    「對面那位看起來像是很想吃了我的同僚,好歹你也吭個氣成不成?我可是特意跑來貴府府上自投羅網呢。」為了來此通風報訊,他還得辛苦地避過神界一大票巡守的天兵天將,並避著天帝的耳目,才來到這個他一點也不想來串門子的地方。

    瞪著他的目光幾乎是淬著兩柄毒箭的藏冬,皮笑肉不笑地直瞧著他無事一身輕的模樣。

    「你在人間的日子,過得挺逍遙的嘛。」打他全盤擺脫了責任,高高興興地與青鸞躲去人間後,聽那個每年年終必回神界報告的望仙說,即使西王母已祭出鐵腕,誓言要將他給逮回崑崙山,他老兄仍是大刺刺地躲過一批又一批的追兵,在人間過得照樣自由自在。「馬馬虎虎。」還好啦不過就是寵寵老婆與帶帶孩子,

    「青鸞呢?」

    「在家帶孩子。」火鳳有些好奇地看著外頭空無一人的殿廊,「說到這,另一個脾氣較你衝動些的呢?」他還以為他一到這兒,就會有個曾揚言要砍了他的同僚,會主動跑來找他敘敘舊。

    想起那個運氣差了他一截的鬱壘,藏冬就笑得很狡蝟也很愉快。

    「奉天帝之命,他正被迫閉關修練中。」各人造孽各人擔,他人造業……當然是交給同僚去擔。

    「你呢?」火鳳、心情甚好地為他斟上剛泡好的香茗,「不閉關潛修武藝,不怕哪日無冕真踩過你的頭上?」該說這位同僚是太看輕無冕,還是他打一開始就不想與無冕為敵?

    面上因此更是毫無待客之意的藏冬,對他的來意隨即知解了九成。

    「這就是今日特意找上我的重點?」眼下神界已是亂七八糟,真虧得他這無良之神竟有心去攪和。老早就同他們警告過的火鳳,在藏冬為他奉上一杯潔茶時,淡淡地問。「近來,無冕做了什麼?」在將子問給逼至人間躲著,他可不信無冕在沒有可牽制之神在身旁後,其它什麼事都沒做。

    想起這件事,藏冬就覺得頭痛,「眼下所有的武將神,幾乎全都躺著。」

    雖說他與鬱壘事先都對無冕提防著點了,可他們沒料到,無冕頭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他的同僚。那日在得到通知後,他即刻趕去了武將林內,可方踏入林中,映入眼簾的,即是即使已經合作全力圍攻無冕的眾武將神,他們集體橫躺在林間的身子。

    火鳳面上全無意外,「還有氣嗎?」若他是無冕,他首先要下手的對象,自然也是那些可能牽制他的同僚。

    藏冬感歎地搖首,「其中的一半快沒了。」

    「咱們的地下太子爺,不會只拿武將神開刀而已吧?」無冕要是想脫離屈屈一介武將神的渺小地位,擋在他前頭之神,他怎可能輕易放過?

    「前陣子在無冕出關後,他即放話,他要奪取神之器。」鬥神這位置,神界已空懸了幾千年了,沒想到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無冕,頭一件要做的大事,即是想駕馭那兩柄神之器。「這點我早就提醒過你們了。」藏冬最沒枓想到的是這個,「而天帝,則打算在下月初八,命神界所有的武將,全都前往仙海孤山競逐鬥神這一職。」

    「可武將神不都已全躺下了?」天帝是打算上哪兒去找出能敵得過無冕的對手?

    「躺是躺下了,但神界還站得好好的武將,卻還有好幾個。」例如,就像他這般情願躲著閃著,打死也不想強出頭的。

    只是其中比較倒霉的一尊,雖是端居在戰神宮裡無所事事,卻莫名其妙地遭天帝給堵上,一道閉關修練的天諭,當殿就強迫性地賜給了沒來得及跑的鬱壘。而他這尊有著先見之明的神仙,近來才不躲戰神宮,改而乖乖躲在月老的星宿山,也因此,他就在鬱壘怨恨的目光下,輕輕鬆鬆地閃過這件他壓根就不想插手的麻煩事。

    幸好,他有遠見,懂得記取火鳳給他們的刻骨教訓,並在吸收了經驗之後,等著有朝一日,再……陷害給同為戰神的鬱壘。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火鳳繞高了兩眉,「你們這兩個就連戰神都不想當的傢伙,會為了鬥神那個棘手的位子而出手?」真難得他們倆會有那種管閒事的熱忱。說到這事,額間青筋直跳的藏冬,一掌不客氣地重重拍在桌面上。

    「當年是誰先陷害我們的?」也不想想他倆會落到戰神一職高高掛這地步,全是哪個在神魔大戰一畏,裝暈推掉戰事的傢伙給坑的?

    他優雅地喝著香馥馥的熱茶,「正是在下不才我。」誰教他們不懂得什麼叫先下手為強?

    藏冬怒瞪著他可惡的笑臉,半晌,煩躁地抓了抓發。

    「總之,無冕說過,鬥神一職,他勢在必得。」前有狼後有虎,一個天帝一個無冕,這二神似乎真打算在神之器這上頭槓上了,這下可苦了神界眾神,沒想到才打完了神魔大戰這外仗,緊接著就有可能上演另一出內戰。

    「既然天帝都已下旨,那麼到時去搶鬥神之位者絕對不只他一神,你還擔心個什麼?」火鳳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話又說回來,就算那個地下太子想正式成為東宮太子,這也不見得會是什麼壞事。」

    「壞就壞在,神之器本身並沒有毀滅各界的野心,但這並不代表,持劍或持刀者也沒有慾望。」真要那麼簡單,天帝還會親自出馬?他撫著下頷,「嗯,這也不無可能……」「因此天帝認為,在神之器這事上頭,咱們必須阻止無冕得到它,否則,在無冕獲得了神之器後,或許神界就是頭一個被他所滅之界。」只是兩柄神之器,就足以毀滅六界了,區區一個神界又哪在無冕的眼裡?

    「我同意神之器絕不可落入無冕的手中。」火鳳先是贊同地點點頭,但隨即又潑了盆冷水,「但我認為,無論神界如何做,或是派上了所有的神仙去攔阻,神之器最終仍是會跟著無冕走。」

    「跟他走?」藏冬的兩眉聳成小山狀。

    「要成為鬥神,必須有何要件?」

    「自然是擁有能夠駕馭神之器的力量。」

    最壞的結局,許多年前火鳳即已預料到了,「倘若神之器皆敗在無冕之手,那麼,縱使雷頤與彎月再不願,最終,他們也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打敗他們的強者而去。」

    考慮過了所有複雜的因素,卻從沒想過這一點的藏冬,雖不願承認這是很可能會成真的事實,但最終,他仍是在火鳳那雙了悟的眼眸中敗下陣來。

    他緊皺著眉心。「難道……就這麼拱手把神之器讓給無冕嗎?」「若你願與鬱壘連手,趕在無冕之前先奪走神之器,那麼,你倆的勝算很大。」他是很看好他們兩神的能耐的。

    「反之呢?」光聽這說法,他就有不好的預感。

    「若無冕早你倆一步先將神之器手到擒來,你倆到時……」火風光是想到神之器的力量有多強大,即半分想去湊熱鬧的興致也無。「記得能跑得多快就跑多快,不然,我想無冕會很樂意用神仙的鮮血餵飽神之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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