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美言
他們剛才還在討論是否要出示令牌過哨,因為沒有把握這個舉動是否會驚動到瑞親王的人馬,也考慮到若以一般百姓的身份受查,只怕那位韓家小姐不會老實的配合演出。
剛才慕寒甚至遺還議,是不是要動用暴力,讓她失去意識好過哨。關於這點,老實的元仲可還真有點驚訝子他的想法,畢竟韓家小姐可是這次任務重要的關鍵人,能不動粗自是最好了。
但是,好像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也輪不到他想維持風度就能解決的了。
看著韓妤綾主僕兩人旁若無人的昂首挺脊往崗哨走去,這舉動簡直讓元仲還有被撇在一邊的小刀子嚇得冒出一身冷汗;唯獨丁慕寒外表依然那麼冷靜,甚至他還用眼神阻止元仲的攔阻,示意事情由他出面就好。
在韓妤綾刻意的越過他身邊,還想往前行時,丁慕寒面色微凝,橫臂一展將她攔下。
「不要鬧事。」丁慕寒湛黑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口氣沉穩冷冽。
韓妤綾主僕兩人頓住腳步,春桃畏懼於丁慕寒臉上那嚴峻的神色,首先垂下了臉,不敢迎上那凜冽的目光。而韓妤綾則全然不將那犀冷的氣勢斂入眼下,她靜靜地抬起眼,明媚的眼眸迎向丁慕寒。
「我沒有鬧事,我只是看見故人,想敘舊罷了!」她說得一派輕鬆自然,目光也瞅著那領著哨兵的小官,表示她想敘舊的人是他。
丁慕寒瞥了那人一眼,「他是誰?」
巧笑嫣然,嗓音柔婉,「我爹從前的部屬,趙副官。」
黑白分明的瞳仁裡所能容納的全部,唯有眼前的她。
她,又笑了,那唇邊的朵朵笑靨,為何總是能在不自覺間牽動他的情緒?他有些迷惘,但即便如此,他的外表仍是清冷如常。
注意到他專注的神情,韓妤綾竟有些不自在,她不明白為何在他那冰冷的注視下,她卻感覺心口莫名一跳?是因為即將出口的謊言怕被揭穿嗎?還是她畏懼著在那深邃的眼眸中她所讀不出的深沉情緒?
她真的不明白,為何會對一名綁架她的男人如此人心的觀察著他的每一個細微表情,甚至還想猜測他的心思?
為什麼她想瞭解?她真的不明白。
見他沉默不語,韓妤綾自顧自地解釋下去,「你曾說你是季親王的人,奉命要來保護我,雖然我是不明白我的危險從何而來,但既然你是出於善意,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今天恰好讓我遇見我爹的舊部,論情論理,我上前與其知會一聲,相信他會轉達我爹我在此的消息,若是如此,那麼我也就可以不再麻煩丁公子護送我回京,也可就此別過。」
她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說,如果之前丁慕寒說他是季親王府的人,此話屬實,那麼在她遇見爹親帳下的舊部之時,尋求合理的保護也算是合情合理。
反之,若丁慕寒之前所說全是胡說八道的混話,那麼,現下她的靠山就近在眼前,隨便一個呼喚,便能輕易的將丁慕寒等三人反制,也算是她所走的另一步險棋。
丁慕寒那極富深意的眼神仍是牢牢的鎖住她,此刻的他正以極快的速度在判讀她所說的話的真假。
「你知道嗎?你並不適合說謊。」須臾的思考讓他淡淡的吐出結論。
韓妤綾眼神閃爍,凝眸回視他。
淺淺一笑,那笑意宛如輕風拂過般輕淺,他道出她的疑惑。
「你在說謊的時候,眼皮子會下意識的眨個不停,最重要的是,那位守哨的小官並不姓趙。」
剛才他已經先讓元仲去探路,知道那個人並不屬於京縣裡的任何一支分署,而是單純的隸屬於祈縣府衙的捕快,名喚岳山。
青白交錯的臉色說明韓妤綾內心被揭穿謊言的無措與羞惱,但是在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該死的被另一項發現所吸引住。
那就是看見他唇角無意間流洩的那抹輕淺笑意,她居然頓住了。
訝異自己竟然被他冷然外表下潛藏的涓滴柔情所迷惑,且不諱言,她真的覺得他嘴角蘊笑的表情很好看,但是他那毫不在乎的道破她心計的表情,卻又讓她不由得覺得氣惱。
一種老羞成怒的情緒浮掠而上,她那任性的脾氣又壓抑不下了。
「你……你以為這樣捉弄人,很好玩嗎?」既然謊言被揭穿,她也就不用再演戲,大家把話攤開來說也省事。
「我並沒有捉弄你的意思,而且我再次聲明,不管你心中存有什麼不滿,你大可衝著我來,可是我不會任由你玩弄我的任務,還有我兄弟的性命。」
他的口氣算是嚴厲的了,他不喜歡她此刻言辭犀利的模樣,他覺得刺眼。
聽出他話語裡的不悅,韓妤綾只覺得有氣無處發。
現在是怎麼樣?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為什麼反倒變成是她在找麻煩、故意刁難他?
「你聽清楚,我才不管你有什麼任務,基本上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只有一個最簡單的要求,那就是——我、要、自、由。」語末四字她說得鏗鏘有聲。
淡漠的俊龐有著壓抑的自制。
他早知道這趟任務不簡單,畢竟以季親王的意思,他是有意搶在瑞親王之前,先行將韓妤綾軟禁,藉此脅逼韓石將軍的合作。而他們也相信,若是瑞親王得知他們這一方的動作,定也會有所反應。
屆時,勢必形成兩位親王都想挾韓石將軍之女,做為談判的籌碼。雖說這種手段未免顯得不夠磊落,可是政治權謀之爭就是如此的殘酷與寡情,為了達到某些目的犧牲幾個人的性命,也會被處理成一縷輕煙般的無足輕重。
「除了自由我無法給你之外,我能承諾下管未來的情勢如何發展,我都會竭力保護你的性命安全,這也是我唯一能給你的保證。」
他話說得懇切,可惜未能切中韓妤綾所要的重點。
她揮舞著手,表達內心的不滿,語調也拉高了些。「我不管你究竟有什麼苦衷,我也不想知道你綁架我的真正用意,反正我就是要自由,就這麼簡單。」
語畢,她想也不想就要強行離開。
而丁慕寒勢必不會讓她走,兩個人就這麼一拉一扯問,吸引了崗哨哨兵的注意,那名領頭的岳山捕頭手按配刀,疾步而來。
「你最好是快點放手,否則驚動官府的人,你們就走不了了。」
韓妤綾將自己的最後一張王牌翻掀,她料定丁慕寒一行三人是見不得光、有案在身的人。
丁慕寒根本不為所動,僅用左手便輕鬆的扣住她的雙腕,「我並不怕面會官府的人,我只擔心會因此惹動另一股潛伏的勢力。」
「我根本就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況且你說的那些又跟我有什麼關聯?」她不懂就是不懂。
似乎不管他再怎麼解釋,抑或者說再多保證的話語,也挽回不了韓妤綾在她心中對丁慕寒所形成的負面評價。
有幾個被限制自由的人還能對脅持她的人心存感激的?
瞭解到母言語已是無法溝通,丁慕寒在思考過後做出決定。
在韓妤綾衝著那位岳山捕頭欲出言呼救時,她忽然覺得頸後襲來一陣遽痛,只記得眼前一陣發黑,身子癱軟再也無法站立,整個人猛地往後栽倒,然後一雙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
「怎麼了嗎?」岳山捕頭看了丁慕寒懷裡的韓妤綾一眼。
一抹謙和的微笑泛開,「沒事,是內人有些受涼,我這就帶她回家。」幾乎在岳山問話的瞬問,丁慕寒就立時想出這番對話來。
也因為他說話的表情是這麼的自然,岳山捕頭自是不會起疑,而在後頭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春桃等人則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大家心裡只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那就是絕對不要挑戰丁慕寒的權威,否則下一個被撂倒的人恐怕就會是他們之一。
在丁慕寒的眼神催促下,他們一行五人終於順利的出了桃花村。崗哨兩旁的桃花夾道,那紅的、白的桃花花瓣在微風中正散發著微微的馨香。
第三章
天際的陽光自筆直往上生長的林叢中稀落的灑下,宛如萬點金星閃爍,青竹櫛比排列的綠色叢林,林間的風吟唱著春意無限的曲子,悠悠長長。
丁慕寒等一行人穿越山林,捨棄好走的官道,改行山路。
走山路對那三個大男人來說,跟平路沒什麼兩樣,可是對另外兩個嬌滴滴的大姑娘來說,可就全然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春桃跟韓妤綾這對遭「綁架」的主僕,被烈陽無風的山林給折磨得像是缺了水的花。
韓妤綾走到眼冒金星、分不清東南西北,還得讓春桃給攙著走。
而春桃則像是養在水塘裡的小番鴨,雖然活潑帶勁,卻仍是免不了張開嘴,很沒氣質的喘著大氣,一副快要缺氧斷氣的沒用樣。
韓妤綾不知道已經在心中暗暗地發誓了多少回,詛咒著眼前名喚丁慕寒的男人,下輩子合該下到十八層地獄去受苦受難,方能彌平她對他那如浪濤股不息的憎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