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娃娃
「呃……嗯……欸……喔……」天道存冷汗直冒地開口,「我……我也沒想到。」
「哇!副首!」又有人游近了,誇張地大喊:「天氣雖然熱,湖水卻冰涼,你居然還會冒汗!」
當然要冒汗了,在他身後躲著個只穿了他衣裳的小女人,而他又不擅撒謊的時候。
心一橫,牙一咬,在更多的人游過來,情況即將失控前,天道存決定先採取行動。
「來吧,我們來比賽,看誰能先游到對岸的那棵楊柳樹下。」
話說完,天道存率先轉身投入水裡,並乘勢將杜盼盼一起壓進水裡,再抱著她一起朝他所指定的方向,加速游去。
是他憨直了,若換了其它腦筋動得快的,譬如他大師兄或二師兄,肯定會故意大喊目標在左邊,然後自己趁亂往右邊游,再登岸逃走。
但這老實人既說了要比賽就會當成是比賽,不要命似地迅速划水游去。
但他可沒忘了杜盼盼是不會泅水的,所以一有空就得趕緊以嘴將他的氣過渡給她。
這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比賽。
這是一場輸了會要命的比賽。
最後,天道存就在令人無法相信的極短時間內,在眾人佩服、令狐狡妒怨的眸光裡,與眾人隔了一大段距離,跳上了岸。
但贏了比賽的天道存,可沒時間享受勝利成果,他一上了岸就溜沒了影,連聲招呼都沒留。
☆☆☆☆☆☆☆☆☆☆☆☆☆☆☆☆☆☆☆☆☆☆
天道存從不認為當個副首有啥好處,但現在他知道了。
那就是他能夠擁有獨立帳篷,不必與別人分享。所以當他抱回了個半裸的女人時,不必想著該如何遮掩,又該如何解釋。
他使出輕功將杜盼盼抱回他帳裡。
沒點燈,就著隱約月芒將她放在自己那張簡易的木板床上,拿了被子給她包著,再找出乾淨的巾帕,要她轉過身去,他好為她弄乾她還濕著的長髮。
帳裡很安靜,安靜得詭異,頗有點像是暴雨來臨前的死寂。
杜盼盼一直在等他開口罵人,質問她為什會出現在這裡,卻是半天沒等到,最後還是她先按捺下住了。
「嗯,幫人不能只幫一半,記得待會兒到湖邊幫我把『東西』拿回來。」
東西拿回來?拿什麼?
天道存面帶困惑地正想問清楚,突然一條黑影掀帳衝了進來。
「三師兄!是不是你……呃……呼……好險!」
衝進帳來的是天養,在瞧見三師兄身旁那裹著被子的闖禍小女人後,他總算鬆了口氣,並將手上的東西擱放在地上。
「幸好真的是你將她給帶回來。杜姑娘,我把你的東西拿回來了,既然那個你想暗中守護的人已經發現你的存在,我的責任就到此為止,你們小兩口呢……商量商量一下,看下一步該怎麼做吧,至於我呢,終於能夠去睡覺了。」
對於杜盼盼,天養向來是視作未來三師嫂,否則也不會這麼幫她。
但這樣的幫忙究竟對不對?三師兄在知道了後會不會生氣?這他可就沒把握,只得暗暗抹臉,腳底抹油溜了。
天養走後,帳內恢復了一片死寂。
良久後,天道存才下床,走向師弟拿來擱在地上的東西。
雖然只是約略翻看了一下,但他還是看出了那些東西,都曾經出現在一個叫做「元胖兒」的身上。
包括那雙鹿皮靴,那頂造型特殊的瓜皮帽,一個用來充作肚腩的圓心枕,甚至還有短髭,然後他回想起了天養的話,終於弄懂了。
弄懂了這個大膽的小女人居然扮成男子,混進尋寶隊伍裡。
在弄懂之後,向來沉穩的性子忍不住要冒火,因為他想起了方纔的驚險場面。
天知道如果今天晚上他不是因為睡不著,到外頭走走,而撞見了正在沐浴的她,出手救了她,此時的她會是怎樣的下場?
是會被一群男人輕薄?糟蹋?豪取強奪?並且留下一輩子難以復原的創痛!
這個應該要被揍扁的小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很氣很惱很火的天道存,卻因打小不曾對人發過火,更何況對像還是杜盼盼,是以好半天僅是神色陰晴不定,卻是一聲也沒吭。
又是良久良久之後——
「你要發火便發火……」床上垂著螓首的小女人,不安地啃起手指甲,
「別這樣憋著,當心內傷。」
認識多年,知道她若開始啃指甲,就代表願意認錯了,但光是這樣他還是不能熄火,畢竟茲事體大,哪是一句認錯就能夠被原諒的。
天道存難得破天荒地,語氣裡帶著嘲諷問:「當心我內傷?你是在關心我嗎?」
這話讓低垂著的美眸抬高並泛起水霧,嗓音裡明顯帶著委屈。
「如果不是太過關心你,我今天會變得這麼狼狽嗎?」
瞧見她起霧的水眸,聽見她委屈的聲音,怒火登時無奈地化成了心疼,他走到她面前歎息的坐下。
「好,我不生氣,你實話實說,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做了啥?」水眸裡暗藏著不馴。
「扮成元胖兒。」
為什麼?為什麼?她為什麼?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天底下只有他才會問出此等廢話!杜盼盼決定收回認錯態度,頂了他一句。
「因為好玩。」
「可這一點也不好玩。」
她說的是氣話,但天道存這木頭卻真信了她,當她是因為玩心過重才會做出這種事,忍不住繃著臉訓人。
「一個不會武的姑娘家沒事去學那些江湖人餐風宿露、顛沛趕路做啥?更何況還是以偽裝的方式,名不正,則言不順,既破禮教又破女誡,如果你這事讓人給揭穿了,傳回你爹耳裡,會是多麼地痛心疾首——」
「夠了夠了!別唸經了!」杜盼盼捂耳求饒,「你是唐三藏,我是孫悟空,怕了你的緊箍咒,饒了我吧!」
「只要你答應乖乖回家去,我就不再囉唆。」瞧他表情,還真當自己是在訓管頑徒的唐三藏。
「哼!你憑什麼說我?你不也一樣破了禮教,壞了規條?」
要算賬是嗎?大家一起來!
但他若想藉她這次的莽撞失誤硬逼她回家,放任那些覬覦他的女人有機會親近他,門兒都沒有!
「我?」他傻了,「我什麼時候破了禮教,壞了規條?」
她羞紅了臉,噘著嘴別開小臉沒敢看他,但嘴上可不饒他。
「你偷看人家洗澡,難道這還不算是破了禮教?」
方正剛毅的國宇瞼上驟然失火,紅光滿佈且狼狽,天道存努力了老半天,才能擠出話來。
「那是因為……因為在當時,我並不知道……知道那個是你。」
佳人旋回了一雙怒眸,「不知道是我?難不成你的意思是,如果今晚在那邊洗澡的是別的女人,你才會有興趣看?」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道存倉皇的搖著手解釋,「剛開始時我是以為……呃……以為那若非幻影就可能是水妖,因為真正的盼盼,是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
「幻影?」呀哈!這下可逮著你了吧!杜盼盼水眸中閃著得意光芒。「聽說人之所以會生出幻影幻覺,多半是因為惦記過度才會有的,可見你呀,整日整夜地想著我,連覺都睡不著。」
天道存沒敢回話,因為他不會說謊,方方正正的國宇臉上,火勢更猛烈了。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既然會惦記,又會生幻覺,甚至還去攔下一個帶給你熟悉感的元胖兒,可見得你呢……」她兩片櫻似唇瓣,得意地向上勾起。「是非常非常的喜歡我喔?」
天道存聽得怔住了,老實的方正臉上,出現了無措的神情。
事到如今,在經過這些日子的思念煎熬,在他雖然無意,卻是將人家冰清玉潔的身子給看過了的事實下,他若再不承認,就嫌太過矯情了。
他一定會對她負起責任的,卻不該是眼前這個時候。
「是的,盼盼。」他歎了口長氣,乖乖招供,「我喜歡你!」且還如她所言,非常非常喜歡。
杜盼盼櫻唇嘟得高高的,雖然那是她想聽見的答案,卻不是她想見到的表情。
「為什麼我覺得你在說這句『情話』時,表情活像是要上戰場捐軀似的?」承認喜歡她,真有那麼痛苦嗎?
「因為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你應該等在家裡,等我回去之後再告訴你。」
「喜歡就是喜歡了,還得挑時間地點?」需不需要再擲茭問神明?
「你應該很清楚我正在幫師父們完成一項很重要的任務。」
「完成任務相談情說愛衝突嗎?」
「當然衝突,這麼多人同行是去辦正事,又不是去玩。」怎能帶個女人在身邊?
「我不管你怎麼想,又預備怎麼做,」杜盼盼一臉吃了秤坨鐵了心的表情,緊裹著被子,往床上躺平。「反正我就是死賴著不走了,若要我回去,除非是扛著我的屍體!」
「盼盼……」他歎口氣,「你懂事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