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俘歌姬

第17頁 文 / 夏霓

    他的冷淡,像把匕首插入柳君今的心,然後用一種又緩又遲的速度,慢慢割破她的心窩,而她卻僅能苦笑,別無他法。終究,是她一手摧毀應該被保護的感情。

    「你餓了嗎?我去和廚娘要碗熱粥。」她故意忽略他眸子裡傳來的冷淡,告訴自己要一如往常一樣……

    只是,真能一如往常嗎?

    邦彥傾身,幾乎要貼在她的鼻端前,他低低地問道:「在我身上……你貪的是什麼?」

    看著他,柳君今可以見到映在他眼瞳中的自己,清楚得太過殘酷。「我……」

    他欺近,汲著她身上的馨香,依舊是恬美得那樣誘人,卻是蛇蠍心腸。「我待你,難道真的不好?」

    她烏亮的眼珠是如此的湛亮澄清,沒有一絲瑕疵,純粹的宛若新生,然而她的城府,卻深廣得令人難以揣測。

    柳君今噤口不語,只能淚流。她無力為自己反駁,說了只怕是在找理由,她該如何替自己辯解?

    「但,就算我待你如何的好,也改變不了你是趙勤身旁的走狗!」他的惡言,毫不留情的戳進柳君今的心裡,在他傷害她的同時,也一併摧毀自己的感情。

    他不想要刨開她包藏的禍心,也告訴自己一切都是自個兒多想,她並無負他,總是有什麼苦衷,所以才逼得她違背良心,可她卻無半點解釋,令邦彥寒透了心。

    直到他見到她的眼淚,明白她的默認,再多他替她找來的理由,薄弱得連說服的氣力都沒有!

    「告訴我,事情不如我想的那樣……」他冷聲,口氣惡寒,面容冷漠得凍人,但在邦彥內心的某處,有一塊最柔軟的地方,仍舊等候她的—句回覆。

    「聰明如你,已經看穿所有,還妄想從我這裡,得到何種讓人解脫的說詞?」柳君今無法迴避,只能坦然面對。

    她的愛情,怎會有存在的一日?只是,她妄自求得那比浮雲還要不切實際的情愛,然而在邦彥的心中,早無她的立足之地。

    「我不信你是趙勤的走狗!」只要她否認,他還想要她的一點欺瞞!

    柳君今捧著他的面頰,將他激動的神態看盡眼裡。「你……待我太好,而我無以回報。」

    兩人近在咫尺,她卻說不出一句愛他的話語。她終究偏離正道,墮入魔域。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仍舊會這樣做。」

    「你好狠心!」邦彥哽咽,貼在她的唇邊低低的說,那包含他許多的不甘心。「任憑我待你如此真心,卻還是換得你的絕情。」

    「你能給我什麼?」柳君今反問,淚水潸然而下。「在你的手裡,已經牽著另外一個人,要怪……便怪緣分弄人。而我,卻不願任命運的牽引,隨波逐流。」

    「所以,你才選擇這般待我?」她下的不是致命毒藥,可是,卻已經將他方萌芽的愛情,狠狠地毒死。

    「我能做的,只是這樣。」柳君今攤開紅印為記的掌心,在他面前。「你信嗎?我只是來償前世的情債。」

    夜裡,她也有和他相同的夢境,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已經全然相信。在顛沛流離的日子裡,她總和這夢相擁而眠。

    「卻在今生欲滅絕我!」邦彥一臂緊緊的攬著她的腰,癱掛在她的肩窩上,那臂力擁住的力氣,就像是要折斷她的腰肢,更像是不願放開她的掙扎!

    「你怎能這樣待我!怎能這樣待我!」他以為那場夢,不過是自己遺落的記憶,而他夢裡喊不出名的女人,活生生地在他懷中,卻要和著別人一道推他入絕境。

    「邦彥……在你心裡,我是柳君今?還是你喊不出口,只能活在夢裡的那個女人?」這是她頭一回喊他的名,卻是在這樣淒慘的景況下。

    邦彥埋首在她的頸項裡,極度掙扎,鼻腔傳來一股熱意,他恨透自己的脆弱!

    直到如今,他的心神還是受到她的牽引!

    「如果,我不是你夢裡擁有那張相仿面容的女人,是否無法留在你心上?」柳君今寧可自己是活在他夢中、那個被他緊抱在懷裡的前世,縱然最後為他而亡,亦是心甘情願。

    他沉默,不敢輕易的脫口。

    「那一世裡,女人最後還是抱著心愛的男人身亡……你可曾知道,她是作何感想?」柳君今雙手環住他,小心翼翼的不碰觸他的傷。「她冀望著,如果一切可以重新倒回……很可能,她不會拖著心愛的人一道。」

    她就像是選擇自縊而不被饒恕的幽魂,在夢裡的一次又一次輪迴著同樣的苦痛,甚至是一再詭異的品嚐著,死前的那股遺憾。

    「她愚蠢的以為,只要祈求著,就定會得償所願,直到如今,她還是走了回頭路。」最後,她也是成為他的災星。

    邦彥緊緊擁著她,不願聽到她話裡的那分惆悵。

    「我是如此誠心誠意的祈禱著,與你今日在此相逢。」柳君今淚流滿面。

    「那為何到頭來,我們還是只能這般折磨彼此?」邦彥不懂,今生的再續,為的只是前世的遺憾嗎?「為什麼我們不能,為自己痛痛快快的過一回?」

    柳君今失望地看著他,輕輕地吻著他的唇,將自己最真誠的心,全數奉獻在這一個深吻裡。

    「因為我不能,而你也無法……」

    他們所得的,不過就是一段短暫的激情。總是有那麼一天,火花會因此而熄滅,彼此將會回歸到各自應有的道路,然後各分東西的繼續生活著。

    那時,他依舊是在人間,而她,歸回冥府……

    柳君今明白自己魂斷的日子已在不遠之處,當每一夜她反覆嘔出的熱血,她必須要忍著痛換下衣裳,為自己洗淨,掩飾一切的真相。那一刻她明白,趙勤在一開始,便沒有打算要留她活口。

    她無悔,但求和他相遇,心願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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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冷冷地迴盪在房內。

    柳君今掩著被摑的顏面,火辣辣的刺痛感讓人無從面對。她靜靜地面對另個女人的盛氣騰騰,顯得坦然從容。

    「我就知道你狐媚的鬼本事!」杜瑾湘紅著一雙眼,忿恨不平地吼道。

    今日,杜瑾湘在廟寺前等不到邦彥的身影,她像個被遺棄的落水貓般,苦候他的到來,卻自始至終盼不到他的出現。

    直到現在,她久候不耐落寞地下了山,不顧娘親的阻攔一路來到尚書府,甚至連爹親也沒有去請安,為的就是一旬未見,她惦記著他惦著心急,以為他是因為公務勞煩脫不了身,卻沒想到接到他受重傷的消息,又見他擁著這來路不名的女人,杜瑾湘簡直是氣瘋了!

    「瑾湘,你失態了。」邦彥負傷而起,攔阻在柳君今身前。

    見他有此舉動,杜瑾湘尖銳地吼道。「我失態?那她又算什麼?趁虛而入?!」

    「有錯,也是錯在我。」邦彥坦承,他曾經做過的抉擇,換得今日的狼狽。「與她無關。」

    「邦彥!』杜瑾湘咆叫著。「你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怎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瑾湘,是我有愧於你。」事到如今,邦彥不想要辯解。

    杜瑾湘狠狠地摑了邦彥一掌,怒到無法克制。「你竟然袒護這種女人?我要的不是你的滿懷歉疚!」

    「我不願瞞你,也不願抹滅自己的真心。」這話他實在沒有立場說,卻不得不說。至少,在他面對已經放不下的愛情時,希望瑾湘也能夠是第一個清楚的人。

    「你辜負我!辜負我們杜家!」指著他的鼻頭,杜瑾湘愛他,卻也恨極了他。

    「在你背棄我之前,有沒有想過我怎樣對你的!這些年來,我的眼中只有你!」

    杜瑾湘捶著他,早不顧在他眼前,要盡力維持自己最美好的模樣,突地失控個徹底。他的絕情,來得毫無預警,她能有怎樣的表情回應?

    「邦彥!你是不是要摧毀我?」杜瑾湘尖銳地吼叫著,奪眶而出的淚水,夾雜著無止盡的恨意與妒嫉。「還是要見我為你呼天搶地,你才會覺得稱心如意?」

    「瑾湘,如你所言,今日是我負你在先!」邦彥抓緊她的雙臂,紅著眼坦然道。「你要恨我、要怨我,要一輩子都無法原諒我!」

    今日是他的絕情,毀了杜瑾湘的愛情。邦彥驀地感到可悲,他們三人,到底為彼此所愛,或被捧在掌心呵護自己的人,又做了什麼?

    柳君今見他擋在身前,無端受了那一掌,心頭可比有千萬隻螻蟻噬咬著。她清楚他的掙扎,也知道他的氣憤,卻正面對他勇於坦承的那當口,她退怯了。

    為何在情愛的漩渦之中,他們無法看得更清,也無力去承擔現實中的得失?

    「邦彥,求你不要棄我……」杜瑾湘懇求著他,自小到大,她哪裡需要低聲下氣?

    家裡人寵她,邦彥拿她當寶,她一向被捧在手心裡,她過慣了寵上天的滋味。而時至今日,那個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卻成了狠狠踩往她心口的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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