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夏霓
「我呸!你也不過是個煙花女子,還自以為清高。」趙勤哪裡忍得下這口氣,揚掌就要揮去。見她不躲反而面對,趙勤在最後一刻收勢,怕留在她臉上的傷勢,會提早露了餡。「你給我識相些!耍手段,你也討不了任何便宜。」
她冷笑,諒趙勤對她也是沒法子,才會如此叫囂。「趙太尉,我醜話先說在前頭,休怪君今過河拆橋。您要的小道消息,我給;可再多的,我也沒轍。邦大人是個怎樣的人,你我心裡都有底。」
縱然她入尚書府前,是恨著兵部裡的人,所以才會答應趙勤的話,要一手拉下邦彥,可在幾日的觀察後,她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然而現在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她怕要是一個不配合,那麼趙勤要拆她的台,同樣也很輕易了。
昨夜,她並沒有真正熟睡,邦彥留在她額上的那個吻,柳君今再清楚不過。
她一夜無法安穩入眠,惦念的全是那個突如其來的吻,更曉得邦彥心頭正掙扎著,那種想愛又不敢愛的心情。因為他的手裡,已經有個杜瑾湘了……
柳君今兩拳擱在裙擺上,一顆心揪得緊緊。她多麼期盼邦彥的視線,能牢牢地鎖定著自己,她甚至貪心的,想要獨佔他的愛情。
她要做自己的主人,要為自己冀望的感情,狠狠地放手一搏。錯過他,她不知道是否還會再遇到讓人心動的愛情?
而她要的,也只能是他!
「這麼說來,邦彥還真是個柳下惠?還是咱們柳姑娘伺候男人的工夫不到家?」趙勤邪佞地笑,未將柳君今先前的警告聽進耳裡。
登時,柳君今伸來一掌,打落趙勤臉上的冷笑。
「我說過,收起你那低劣的話語。」柳君今瞬時臉上表情變得極為兇惡,他不把她的話當真,那麼便要他後悔!「趙勤,別人敬你,而我柳君今可不怕你!」
趙勤從未受過這樣的窩囊氣,恨不得是殺了柳君今洩憤!
柳君今自懷裡掏出一隻素帕,現在趙勤眼前。
「那是……」他瞠大眼,柳君今手上握的,可是尚書府中的機密?
「這是邦大人和某位大人私下往來的密函,準備上奏的,可是太尉您呢!」
「怎會?」趙勤亟欲得手,想知道其中細節。
柳君今將素帕扔給趙勤,美艷的嬌容中,帶有一絲的陰冷。「趙勤,夜路走多總會遇見鬼,您說是不是?」
趙勤一接到帕子,急忙看個仔細,直到最後,老臉佈滿狠毒的神態。
「趙太尉,您該好自為之,君今言盡於此。」
語畢,她起身要走,霎時她的視線一片渾沌、頭暈目眩,心口湧上一股驟熱,令她猝不及防地嘔了一口。
「唔……」柳君今按著唇瓣,掌心裡熱暖暖的黏膩感,順著指縫滲出腥紅的熱血。
趙勤好整以暇地看著柳君今,見到她眼中的驚異,殘酷地說道:「柳君今,你真以為你能入尚書府當官夫人?」
她看著掌心那灘熱血,險些沒有腳軟跪倒在地,一手撐在桌面上,不甘心地瞪著趙勤。「你……你夠狠毒……」
她終究也是成了他的棋,進退任人擺弄!柳君今恨得真想與趙勤同歸於盡。
「我說過,咱們是同處一條船上,我翻船,你也別想好過!」趙勤起身,走近她身側,抬起她小巧的臉蛋,讚歎地道:「瞧我這潑辣的小美人,眼下倒成了可憐的落水貓。」
「趙勤,我若做鬼!也要你不得安寧!」柳君今揮開他的手,不願他的觸碰。
「你以為我會將你穩妥妥地送進尚書府,好扯我後腿嗎?」趙勤口氣惡涼。
「你對我下毒?」柳君今瞪眼。「我從沒害過你!」
他撫著她柔嫩的面頰,但眼神卻不帶絲毫感情。「你沒聽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是怎樣的角色,要我信你?」
「趙勤,你有本事,就在今日殺了我。要不,我總會想盡辦法扯下你。」
「你不敢!」趙勤握著她滿溢熱血的腕子。「我知道你對邦彥已經動了情,否則不會臨時倒戈。但是,你實在是太過奢妄,他可是有個未婚妻。」
柳君今冷冷地看著趙勤,就算是又如何?她不過是喜歡他,何罪之有?她既沒有開口,也沒有和邦彥索討任何的承諾,僅是靜靜喜歡他,何錯之有?
「不過,也好在你喜歡邦彥,也省了我的麻煩。」
「你什麼意思?」他的得意,令柳君今作嘔。
「我就是要你去尚書府攪得天翻地覆。」俗話說得好,內憂外患惱人煩!邦彥要是自身隱憂擺平不了,又有何力氣找他這外患的麻煩?
柳君今冷哼氣,便宜了這老傢伙。「你的算盤打得可真精。」
「若你加把勁些,說不準邦彥就是你的囊中物。」趙勤撫著她清瘦的面頰。
「但我要警告你,你能要的,也只是一時的歡愉,是沒辦法握在手裡的,你最好要弄清楚。沒了分寸,會招致災禍。」
趙勤的意思,無非是在警告她,要是她真是窩裡反,也絕對是死路一條。
柳君今抹去嘴邊的血痕,燦亮的眼眸中,夾雜一絲黯淡。
他自懷裡掏出一罐藥瓶。「這藥罐,是給你續命保身用。每日服一回,要不會氣絕身亡,嘔血過多致死。」
她瞪著他手裡的藥,這老奸巨猾的傢伙,何不讓她一刀斃命。「趙勤,你會不得好死。」
「你若有膽子不服,死在尚書府也是省了我親自動手的麻煩。說不準,邦彥還會因此惹來一身腥。」趙勤將藥塞進她手裡。
「我不會如你所願!」柳君今啐了一口唾沫在他臉上,撒潑得狠。
趙勤抹抹臉,沉住氣,接下來才是正事要做。「這包藥,我要你在後天,邦彥出門以前,下在他的茶水裡。」他又自袖口內,掏出另一包藥來。
「這什麼東西?」
「軟筋散,不礙事兒的。」趙勤陰狠的笑容,有說不出的詭異。「這最多只讓他渾身無力,還不至於毒死他。」
「你為何要我下藥?」
「後天,咱們要陪皇上一道狩獵,我不過是想要滅滅他的威風,別讓他的鋒頭搶過聖上罷了。」
柳君今戒備地看著他,不信他嘴裡那套。「藥量下多少?」
「一點便可,隨你開心。這藥兒,一包可迷昏一頭牛,你別下太多,把人給弄死就不好了。」趙勤逾矩的將藥塞進她的腰帶裡,輕薄的意態居多。
柳君今不再惡言相向。如今她就像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咱們下回再見,是你藥用盡之時,到時等我消息,如同今日一樣。」趙勤殘酷地說道,不將她當成人,宛若是手裡養的一條牲畜,要養便養,要宰便宰,全憑喜好,隨心所欲。
見他好整以暇地離去,柳君今僅能瞪著他的背影憤然不已。終究,她還是跌入一盤沒有退路的棋局裡,進退由不得自己!
第七章
柳君今瑞著茶碗,顫抖抖地走至邦彥面前,在他離去之前,送上這杯涼茶。
「天氣熱,喝口茶再出府吧。」她笑道,表情卻僵硬得不似往常。
邦彥不疑有他,輕鬆地在出府以前,將這碗茶全數喝下。瞧他毫無戒心,柳君今心底害怕極了。她藥下得不多,怕是讓他嘗出味道來,矛頭便指向自己了。
「你怎了?臉色看來不對勁。」像是在懼怕些什麼似的。
柳君今回過神,背脊出了一身冷汗。「沒……沒有!」
「天氣熱,你還是進屋裡歇歇。」
「請大人今日小心些。」柳君今憂心地說道,萬分無奈卻不得不做。
他拍拍她的肩。「放心,這樣的活動每年宮裡都會舉辦幾回,這次也是為之後秋彌做準備,大伙都是習以為常。」
看著邦彥神態自若,柳君今暗想這藥量對他來說,說不定並無半點影響。細想至此,她的心情也逐漸平靜許多。
「獵較幾時結束?」
「傍晚,我會回府用膳。說不定還可以加菜。」邦彥笑道,沒有多加揣測柳君今眼裡那分怪異。
「那君今就在府中等著大人。」她恢復往常的笑臉,依然美得那麼醉人。
然而,無人察覺到在那樣的美麗之下,包裹著一顆已逐漸被詭計侵蝕的心。柳君今雖是笑著,卻無法真正的發自內心。
離去前,邦彥深深地回望柳君今,總覺得她的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疲倦。
尤其是她眉目之間的深憂,來得實在太過莫名其妙。
「大人,萬事請小心。」柳君今尾隨在他身後,也同樣與小廝並肩,看著他上坐騎。「勿讓君今牽掛。」
「放心,快進屋去。」邦彥頜首,策馬奔疾而去,揚起一片白灰塵土。
柳君今只是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街角一隅。而她的心,也隨著邦彥飛遠。
如果可以,請原諒她的萬不得已……她心懷歉疚,卻萬萬沒料到下場將會是如何。或許,她曾想過,但並不曾認真的去想。她只明白……她,是在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