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金屋藏妃

第11頁 文 / 心寵

    「嗯。」她只顧抹著淚眼,卻沒瞧見女子眼神中瘋狂的敵意。

    第五章

    她這是發燒了嗎?

    為何身子滾燙,雙眼迷離?

    昨夜明明關好了窗子,為何還會染上風寒?不,這又不像是風寒,除了與風寒相似的症狀之外,她的胸口還一陣疼痛,一顆心咚咚直跳,腸胃間如海濤翻滾,止不住的痙攣……

    她虛弱地爬起來,想像平常一樣梳洗更衣,卻雙腿發軟,撲倒在地上,半天支不起身子。

    有什麼東西癢癢地、緩緩地從她的鼻尖流出,用手一抹,卻看到一片刺目的鮮紅。

    血?她怎麼會流起鼻血來了?

    心中有一種煩躁的情緒似乎無從宣洩,讓她很想把這房中所有的東西統統摔碎,狂暴地大叫……

    「喬姑娘、喬姑娘,你怎麼了?!」

    聽到屋裡異樣的余嬤嬤推門而入,看到撲在地上的她,萬分愕然,連忙上前攙扶。

    「喬姑娘,你是不是病了?我馬上去叫大夫來瞧瞧!」

    「不……」她無力地抓住余嬤嬤的手,「我……沒事……可能有點發燒而已。」

    「是嗎?」余嬤嬤狐疑地瞧著她,摸摸她的額頭,搖首,「是挺像發燒的,可又不全像。」

    「麻煩嬤嬤幫我去煎一副治風寒的藥來,不要驚動旁人。」喬心沉默片刻,似乎難以啟齒,「還有一事,想勞煩嬤嬤……」

    「姑娘有話儘管講。」

    「麻煩嬤嬤替我到『豐旗客棧』走一趟。」

    「豐旗客棧?」余嬤嬤一怔,「做什麼?」

    「我的姊姊住在那兒,麻煩到二樓的天字號房找她,就說……我想吃大肚糍粑,讓她幫我做一碗。」

    「啊?」她更加驚詫,「喬姑娘,你現在生病了應該吃藥才對,怎麼惦記著吃什麼糍粑?」

    「我真的很想吃,不吃比死還要難受……嬤嬤,求求你幫幫我……」她蒼白的嘴唇哆嗦著,不斷懇求。

    「好好好,我這就去!」拗不過她,余嬤嬤只好點頭。

    望著老婦人匆匆離去的身影,喬心喘息著,極力抑制一顆煩躁的心,逼迫自己鎮靜下來,躺回床上……

    半個時辰過後,余嬤嬤回來了,不過她沒有立刻去見喬心,反而端著那碗大肚糍粑來到花園裡。

    花園的涼亭中,花亭風與穆展顏正在下棋,很顯然,穆展顏贏了這一局,正笑得開懷。

    「亭風,還記得多年以前,你與我的那一局嗎?」穆展顏問。

    「哪一局?」

    「就是青旋被綁架的那天,你與我下的那一局。」

    「呵呵,當然記得。」花亭風無奈苦笑。

    「當時你趁著我心煩意亂時,吃了我大片白子,今天我終於得報此仇了!」

    「你們兩人的棋藝不分伯仲,孰輸孰贏,端看你們當日的心情。」在一旁賞花的青旋莞爾地道。

    「臣今日的確……心神不寧。」花亭風只得承認。

    「我看你這段日子全然心神不寧!」穆展顏笑斥,「不是說好要讓我瞧瞧你那了不起的發明嗎?那天無故失蹤也就罷了,怎麼這事兒後來也沒下文了?」

    「那部機器不知被誰毀壞,臣正在加緊修理,還要耽誤皇上在此地多住幾日了。」

    「你當我逗留此地真是為了你那台機器?」穆展顏笑。

    「他是為了看一場好戲!」青旋最瞭解丈夫心事,從旁補充。

    余嬤嬤立在涼亭下,不敢打斷三人的談笑,等到他們說話的間隙,才遲疑地喚了一聲「王爺」。

    花亭風這才發現有下人在場,微微一怔,「有什麼事嗎?」

    「喬姑娘……病了。」

    「病了?!」他立刻緊張地站起來,長袖揮動之間,差點兒掀翻整個棋盤,「什麼病?請了大夫沒有?煎了藥沒有?」

    「看上去像是染了風寒,老婢已經叫廚房去煎藥了,可是……這病卻又十分奇怪。」

    「怎麼個奇怪法?」

    「喬姑娘的心情好似十分煩躁,還叫老婢為她做一件事。」

    「什麼事?」他早已步下台階,焦急的表情如火灼眉。

    「王爺,您看這是什麼?」余嬤嬤遞過那碗糍粑。

    「怎麼?你叫廚房做給她吃的?」

    「不,這是喬姑娘自己說想吃的,而且,不是廚房做的。」

    「外面買的?」

    「實際上,是豐旗客棧的一位姑娘做的,喬姑娘說,那位姑娘是她的姊姊。」

    「姊姊?!」

    花亭風神情大駭,就連穆展顏與青旋聽到「姊姊」二字,也立刻同時轉頭,四目一怔。

    「王爺,您說這事兒怪不怪,那喬姑娘看樣子像是貧家孤女,她的姊姊卻通身珠光寶氣、富貴逼人,而且還有不下五個使喚的丫頭,住在咱們樂陽最好的豐旗客棧、最好的天字號上房!這糍粑也不是她那姊姊親手所做,而是另派婢女,摒退了豐旗客棧廚房中的閒雜人等,很神秘地做出來的。」

    余嬤嬤眉飛色舞地述說著,這一回,花亭風卻靜靜地聽,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毫不驚奇。

    「王爺,您聞聞,這糍粑果然與普通的不同,有一種奇異的香味。」

    「讓我瞧瞧。」

    花亭風正蹙眉欲嗅,青旋卻在他身後忽然出聲,只見她驅步上前,端起碗來,仔細凝視湯水中的食物,隨後拿起銀勺淺嘗了一小口。

    「這東西今後萬萬不可再給喬姑娘吃了。」她輕輕歎息。

    「為什麼?」花亭風眉一抬。

    「有毒。」

    「有毒?!」此語一出,四下皆驚。

    「哎呀,王爺,老婢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喬姑娘的食物中下毒呀!」余嬤嬤連忙撲地喊冤。

    「嬤嬤您快起來,我又不是說您下的毒。」青旋微微一笑,「這毒可不是普通的毒,想必您也是弄不到的。」

    「到底是什麼毒?青旋,你快解釋解釋,別讓亭風著急了。」穆展顏開口。

    「其實這種毒我也沒見過,只是在書上看過,結合喬姑娘生病的症狀,還有這種奇異的香味,大致可以肯定喬姑娘中的是罌粟的毒。」

    「罌粟?」眾人皆不解,「那是什麼?」

    「是一種生長在炎熱地帶的植物,春天開花,其花色艷麗,有紅、粉紅、紫、白等多種顏色,初夏罌粟花落、結果,約半個月後果實接近完全成熟之時,用刀將罌粟果皮劃破,會滲出乳白色汁液,待乳汁流盡,果實便剩空殼,此殼可以入藥,止腹瀉、止痛,本是有益之物,然而若長期服用,卻會上癮……我估計這糍粑的滷汁,便是罌粟殼熬煮而成。」

    「上癮?」花亭風忙問:「那上癮之人將會怎樣?」

    「輕則心跳加快、痙攣、緊張、易怒、流鼻血……重則形容消瘦,焦躁難安、心生幻覺、喘息艱難,甚至……死亡。」

    「那喬心她……」花亭風只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她會怎樣?」

    「依剛才余嬤嬤所說狀況,喬姑娘大概還沒到重症之地,卻也病得不輕了。」青旋判斷。

    「娘娘,您有法子救她嗎?」花亭風顫聲請求,「臣求娘娘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她——」

    「請西誠王放心,只要她從此不再吃那糍粑,便可漸漸好轉,只是當下會受點折磨,」她安慰,「我知道毒癮發作之時,可以施予針灸減輕她的苦痛,看來我隨身攜帶的銀針這下可以派上用場了。」

    「真的嗎?」他喃喃地道,過份在意的結果,使得本來一雙精明的眸子此刻變得茫然。

    ***

    「砰——」

    又一聲花瓶落地的聲音,那上好的青瓷想必立刻粉身碎骨,不成原形了。

    站在喬心房門外,聽著這樣的聲音一陣接著一陣,花亭風心裡的抽疼也是此起彼落。

    心疼的,不是貴重的瓷器,而是摔瓷器的人。

    「王爺……」小廝捧來器皿,在他身後戰戰兢兢地問:「這是府裡最後十個花瓶了,還要不要送到喬姑娘房裡?」

    「我剛才是怎麼吩咐的?」他怒喝,「花瓶摔完了,不知道再去街上買嗎?叫管家撥給你銀兩,去買一百個回來!」

    「是,是。」小廝發著抖,慌慌張張的去了。

    「西誠王爺好大方呀。」穆展顏在一旁微笑,「那些上好的古董花瓶,價值不知幾千幾萬兩白銀,如今全然被摔碎,王爺居然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展顏,亭風正在為喬心苦惱,你就不要取笑他了。」拉拉丈夫的袖子,青旋使了一個眼色。

    「娘娘!」聽到她的聲音,如汪洋中抓到一塊浮木,花亭風轉身央求,「娘娘,您再幫喬心施一次針吧!她現在這樣痛苦,我實在不忍心……」

    「我已經幫她施了十日的針了,只怕她太過依賴我這針灸,反倒不好。」青旋也很無奈,「我們就再耐心地等等,讓她自己度過這一關。」

    「可她現在很痛苦啊……」門內又一陣花瓶碎裂的聲音傳來,花亭風感到自己的胸口也被摔了似的。

    這十日,他強忍著不見喬心,只是每日站在她的臥房門外,等候她康復的消息,然而她的痛苦、她的狂躁似乎絲毫沒有減輕,整夜聲嘶力竭地叫喊,摔碎了房中所有的東西,甚至扯下床邊簾幔,一道道撕扯,不顧十指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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