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默嬋(沐辰)
「適不適合應該由我決定吧?」邵司衡也知道壑深說的話是事實,然而他還是忍不住要反駁。
「主子……」壑深想要勸說,卻明白主子心意已決。
「主子,不論如何,只要你一聲,我們都聽令。」向壘石代表邵司衡的所有特助,再次向他宣誓忠心。
邵司衡微微一笑,並未多說,只是微斂眼眸,再次揚眸時,神情已然冷肅得像個統治者。
是的,卸下平凡醫生外表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統御者。
邵氏主家,是勢力龐大的邵氏家族中那極為秘密的存在。
而邵司衡,則是這一代主家選出來的共主。
身為共主,有許多束縛與禁制,這些自邵司衡與他另外三位兄弟一同出生時,便加諸他們身上,直到決定由邵司衡擔任共主的那一刻起,其他三人才自這重重束縛中掙脫,各自在有興趣的領域佔有一席之地。
留在原地的,只有邵司衡。
饒是如此,他仍為自己注定不得自由的人生找尋呼吸自由的空間。
當醫生,將事業全托付給三個特助,是他在這些教人喘不過氣來的壓力下找到的逃脫方法。
而讓他這麼死心場地、安分的留在這間醫院的原因,除了全院上下沒人知道他是誰之外,就是那個工作時精明幹練,私下卻迷糊純真近乎呆笨的小護士了。
可惜,小護士當他是天敵,對他總是防備。
他也很樂於看著小護士被他捉弄,看著她千變萬化的表情和情緒變化,樂在其中的他彷彿是自她身上擷取補足自己一向缺乏的情緒。
也許這樣的舉動在旁人眼中不算什麼,只不過是同事間的笑鬧罷了,但是看在瞭解邵司衡性格的人的眼中,卻是極不尋常的。
稍後,壑深與向壘石一同整理著醫療室裡的污物時,壑深開口了。
「這樣好嗎?」
「主子的決定,我們遵從便是。」
「但是主家那邊……」
「壑深,你的職責是保護主子的安全,其餘的,主子沒說,我們不能管太多。」向壘石望著一臉為難的壑深,很是明白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問你一句,如果主子跟主家起了衝突,你站在哪一邊?」
「當然是主子這邊。」
「那就夠了。」
是的,夠了。
不論邵司衡將來是否會因為小護士與龐大的家族起衝突,此時,他也掙得了一些支持。
第五章
「小心。」韓聿柔一邊低聲說道,一邊替邵司衡將掉在地上的鑷子拾起來,然後換了一把新的遞給他。
邵司衡以眼神向她道謝,將原本拿在左手的鑷子換到右手,然而姿勢的關係,使得他就算右手拿鑷子也難以使力。
韓聿柔見了,連忙跟他交換位置,代替他的左手幫他拿鑷子。
「哪?」
「這,白白的那個東西。」邵司衡指了下患部。
韓聿柔用鑷子把那個白色異物拿出來,病患因此咳了一聲。
「原來是飯粒。」
韓聿柔與邵司衡鬆了口氣。
「那……那我不會死了?」病人一臉驚惶的問。
「劉先生,你的喉嚨只是卡到飯粒,沒有嚴重到會死的地步。」韓聿柔笑容可掬的說明。
邵司衡一見病人喉嚨中的異物夾了出來,老早窩到桌旁去寫病歷了。
對於把說明工作交給護士,完全不理會這樣會有所不當的邵司衡,韓聿柔已經習慣了,她跟病人說明的同時,眼睛看向邵司衡的背影。
除了他的左手因為受傷無法靈活運用,微微透露昨夜發生的一切都不是作夢之外,她翻遍了報紙,看遍了電視,沒有一家報社與電視新聞有播報昨晚的槍擊事件,一切就像是她的妄想。
「韓小姐,麻煩你了。」邵司衡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將寫好的病歷交給韓聿柔。
韓聿柔回過神來,接下病歷,瞄了邵司衡一眼,送走病人,然後回到櫃檯後,叫下一個病患進來。
她不懂,為什麼邵司衡可以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梁先生,梁俊傑先生。」
今天她提心吊膽過了大半天,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跟同事一起八卦昨天的槍擊事件,還得裝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還有就是……
韓聿柔把病歷送到邵司衡的桌上。
「謝謝。」他平淡的說。
韓聿柔油然生起一股委屈,邵司衡的態度讓她不知所措,彷彿只有她一個人為了昨夜的吻大驚小怪,他的模樣好像昨天晚上他不是吻了她,而是親了一隻狗。
她垂頭喪氣的走向櫃檯後方。
「韓小姐。」邵司衡開口喚住她。
「啊?」韓聿柔停下腳步,回頭,看見他站在她的身後,離她好近。
「病歷拿錯了。」他將病歷遞還給她。
「噢。」她提到胸口的心這才又安定下來,接過病歷一看,發現真的拿錯了,連忙道歉,找出正確的病歷,交給邵司衡。
邵司衡接過病歷後,也不再看她,專注在工作上。
「聿柔。」在櫃檯內忙碌的鄭雅卿湊到韓聿柔的旁邊,「怎麼了?怎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沒……沒什麼。」韓聿柔勉強一笑,不敢對著這個有如自己母親的同事說出這兩天發生的事。「我可能……有點不舒服。」
「這樣呀!那等等中午時你到更衣室稍微休息一下,下午還要拚一場呢!」鄭雅卿沒有多問,只是要韓聿柔振作。
韓聿柔頷首,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別再想昨夜那個「無意義」的吻了。
然而,事實證明,她根本無法集中精神,一整天下來,不是搞錯病歷,就是叫錯號,再不然就是在邵司衡需要幫忙時,幫了倒忙。
直到下診時間,所有的病人全都離開後,才結束了韓聿柔今天的折磨。
「聿柔。」
「嗄?」沮喪中的韓聿柔抬起頭,迎上鄭雅卿的笑容。「鄭姊。」
「好了,別難過了,東西收拾收拾,快回家吧!」鄭雅卿一邊換衣服,一邊笑道。
「嗯。」韓聿柔覺得自己好沒用。
「對了,你跟邵醫生怎麼了?」鄭雅卿狀似無意的笑問。
韓聿柔剛打開置物櫃,拿在手上的衣服掉落地上,她一愣,連忙彎腰拾起,藉著拍去衣物上看不見的灰塵來掩飾內心的慌亂。
「沒什麼呀!我跟他能有什麼?」
「喔?」鄭雅卿像個慈祥的母親,望著韓聿柔,「如果你跟邵醫生之間有什麼化學變化,別忘了鄭姊是站在你這邊的。」
「鄭姊,你在說什麼啊……怎麼可能?」韓聿柔紅了臉,想起昨晚的親吻。
「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他是醫生,我是護士,也許有的護士會希望跟醫生結婚,但是當醫生的沒有一個會希望跟護士結婚……尤其是像我的情況這麼麻煩……」韓聿柔苦笑。
醫院就是這麼現實的一個地方,她只想好好工作,花二十年繳清債務,什麼都不去想。
「每個人都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夢想。」鄭雅卿意味深長的說。
「但是每個人不包括我。」多虧鄭雅卿,韓聿柔再次想起自己跟邵司衡之間有如鴻溝的差距,那是不會因為一個吻而有任何縮短的。
她也不能強求這種感情事。
何況她跟邵司衡根本不可能。
「聿柔……」鄭雅卿還想說些什麼。
韓聿柔火速換好衣服,拿了包包,「鄭姊,我想起來我家的銀杏小樹還沒澆水,我先走了,bye!」
「明天見。」鄭雅卿也不戳破韓聿柔的驚慌失措,笑著同她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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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韓聿柔一走出耳鼻喉科,便被叫住。
她停下腳步,回頭一看,氣嘟嘟的瞪了來人一眼,邁步想走,手臂卻被拉住,她甩都甩不掉。
「放開我。」
「一起回家吧!」邵司衡抓著她的手,就往安全梯的方向走去。
「我要搭電梯,而且我不想跟你一起走。」韓聿柔積了一天的怨氣,朝著邵司衡發洩。
邵司衡沒有放開她,對她的反抗只是微微一笑,腳步未曾停歇,而韓聿柔由於掙脫不了他的鉗制,只能亦步亦趨的跟著往前走。
「你放開我啊!」韓聿柔壓低聲音怒吼著,不想引起醫院裡其他人的注意。
「唉。」邵司衡停下腳步,狀似無奈的回頭看她,「別任性了。」
「誰任性啊?」她還沒跟他算帳,他反倒責怪起她任性。
「你呀!」他放鬆抓著她的手的力道,撇了撇嘴角,「聽話,回家了。」
「我幹嘛跟你回家?!你家又不是我家。」韓聿柔不知道邵司衡在想什麼,上班時一臉冷漠,下班後又露出截然不同的表情,他到底想怎樣?
「但是你現在住在那兒吧?」邵司衡的回答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韓聿柔無言。
「走吧!」邵司衡露出勝利的微笑,牽起韓聿柔的手,這次她沒有立場也沒有反駁餘地的跟著他走。
「邵司衡……你在想什麼啊?」她被他上班下班回異的模樣弄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