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裘夢
「今天我包下了這裡。」他慢條斯理的說。
「大哥,何必這麼見外,讓小妹借借光也沒什麼不好是不是?」她扭頭對他扮個鬼臉。
「這麼多年沒見你穿過白衣。」他不著痕跡的探問。
她挑眉,「大哥沒見過不表示我就沒穿過,是不是?」
話雖這樣講,但是天下斷沒有如此巧合之事,今天他與人有約,白衣翠簫相見於岳陽樓,她便適時翩然而至。
「你真的姓尚?」
「大哥何出此言?」
將心一橫,他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再讓她這樣扯下去,永遠套不出他想知道的事。
「我會包下這裡,乃是因為與一位莫姑娘有約,而她赴約時就該如你這般白衣翠簫……」剩下的話他明智的含在嘴裡,仔細看她的神色變化。
嘴角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尚香沒來由地朝他怒視一眼,讓他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怎麼了,香兒?」
「請稱呼我為二妹。」她糾正他,他都跑來跟人家相親了,還敢叫她「香兒」?
顯然她忘了自己其實也是來相親的。
「二妹。」他突然有些想笑,她這樣如嗔似嬌的表情真的很可愛。
「既然大哥與人有約,那小妹便不好多做打擾,我先告辭了。」她面不改色的向他辭行。
「哦。」他劍眉微挑,意味深長的瞧著她。
「我要走了。」她提高音量。
他點頭,「我聽到了。」
她瞄瞄他,再低頭看看被人扯住的衣袖,不恥下問地道:「那你的手在幹什麼?」
「莫尚香。」他很肯定地輕喚。
她左顧右盼,「誰?」
「你呀。」他愜意的笑。
「大哥真是愛說笑。」我不承認你能怎麼樣?
「難怪你那麼喜歡小莫的名字。」他終於可以理解她每每叨念小莫名字時那股艷羨從何而來了,她自己明明就姓莫,卻不肯大大方方地將姓與名字連在一起。
莫尚香,莫上香,哈哈,果然是有意思!
「秦憶風——」她開始抓狂,誰敢拿她的名字取笑,她就對誰不客氣。
「哈哈……」他放聲大笑,每每她抓狂無措的樣子都會讓他心情大好,從無例外。
「我要跟你絕交!」氣死她了,都是爹,為什麼要起這個名字,什麼莫尚香,莫祭酒的,爹難道想讓她跟哥忘祖棄根嗎?
秦憶風強忍住氾濫的笑意。
「放手,我要走了。」她現在很生氣,他再不放手她就不客氣了。
「緣分既然是上天注定的,我便沒道理再放手。」
「什麼?」
他盯著她的眼,認真的道:「八年前你誤打誤撞的收了原本就是送你的玉麒麟,今日你我二人又因父母之命而重聚,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難怪那日聽哥講得很耳熟,原來他便是當年那個倒霉的少年,她恍然大悟。
「不管你跟毒閻羅究竟有什麼糾葛,這次我都不會再放手!」心灰意冷的他原想認命,聽從父母安排來見見再找上門的莫家小姐。卻不料,老天垂憐,讓他失而復得。
「糾葛?」她眨眼,除了她常常弄死哥哥的毒蟲外,他們兄妹實在沒別的恩怨。
「你肯來,證明他在你心目中也無多少份量。」同樣證明自己在她心目中也是一般,否則她一定不會出現在這裡,這個認知讓他很不是滋味。
「不是呀,我如果不來,他們會鬧得很凶,所以我一定要來走一遭。」她實話實說。
秦憶風臉色瞬間黑沉了下來。
第八章
她有說錯嗎?
她明明就沒說錯啊,所以對他的勃然大怒,她真的無法理解。
雖然無法理解,但有一點尚香是肯定的,就是對於盛怒中的人最好是不要跟他唱反調,所以當秦憶風硬拉著她回天劍盟時她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並不表示她就贊同他這樣鴨霸的做法。
望著窗外大樹的眼睛突然掠過一抹慧黠。
好吧,上次她沒能找到真正的金庫——那座空蕩蕩的山洞不可能是天劍盟的金庫,那麼這次既然有幸再次做客,當然得去摸幾錠金子以安慰她之前失落的心情。
腳才剛剛踏出房門,就聽到一道甜柔的嗓音叫自己。
「香兒妹妹。」
心裡暗歎一聲,她慢慢轉過身去,笑著同來人打招呼,「白姊姊。」
清題脫俗的白玉蘭站在蓮花池畔猶如下凡的仙子般衣袂飄飄,讓尚香沒來由的有些氣悶。
「妹妹要去哪裡?」
「待在屋子久了會悶,隨便走走,姊姊呢?」
「妹妹遠來是客,我陪妹妹到處轉轉好了。」
那個「客」字異常尖銳的刺入尚香的心口,讓她呼吸為之一窒。
「那怎麼好意思麻煩姊姊,我自己走走就好。」
白玉蘭溫婉地笑著搖頭,「妹妹是外人,自是不知天劍盟有許多地方是不能隨便走動的,還是由我帶妹妹轉轉好。」
強壓下自己心頭的不適,尚香也笑著搖頭,「這是不要了,姊姊打理天劍盟的內務己經很辛苦,妹妹不能再讓姊姊多費辛勞。」
她們真是客氣,客氣得有些虛偽,秦憶風遠遠看著,卻沒有上前介入的意思。
他很氣尚香,卻又不能把她怎麼樣。她明明心裡有他,卻又對毒閻羅心存顧計,他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她究竟在想什麼。
最後,他看到她認輸地跟著表妹離去,不由訝異的揚了揚眉,然後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
只不過跟著她們越久,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支鞦韆架,小時候我和表哥常常一起坐在上面蕩。」白玉蘭一臉甜蜜的回憶著。
身邊的尚香很努力的維持著臉上的淡笑,從剛剛到現在,她一直在聽別人青梅竹馬的成長史,聽得她原本只想拿幾塊金子的念頭逐漸轉變為把金庫整座搬走!
「姊姊跟大哥的感情真好。」
「是呀,」白玉蘭一臉憧憬地望著遠處的青山微笑,「小時候一起玩耍,表哥當新郎我當新娘……」
尚香嘴角一直掛著的淺笑已經凋零,原本景色如畫的天劍盟,在她眼中突然之間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她明明是想走走散心的,怎麼跟白玉蘭一起時間越久,她就越鬱悶,簡直鬱悶得想大吼,並且一腳把兀自說個不停的白玉蘭給踢到十萬八千里之外。
秦憶風看著她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如此不停的重複著,想來她此刻內心天人交戰得極是慘烈,而他那陷入回憶的表妹絲毫沒有察覺身側人的情緒轉變。
「姊姊。」
尚香突然變得凝重的口吻讓白玉蘭訝然側目。
「其實姊姊應該陪大哥出來散步的。」至少郎情妾意春滿園,光想那個畫面她就有種殺人的衝動。
白玉蘭的神情黯淡了一下,幽幽地道:「他現在不會有時間陪我的。」
明白了,所以她就成了那個倒霉人。
「妹妹可有心愛的人?」
尚香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震住了。
「妹妹?」
毫無徵兆的警訊閃過腦海,她不動聲色的微笑,「這樣說來,姊姊是有心上人了?」
白玉蘭默認。
「能被貌如天仙的姊姊喜歡的男子一定很幸福。」那只爛蝴蝶,整個江湖上有名有姓的美女都鍾情於他。
「妹妹才是幸福。」
她眨眼,不解。
白玉蘭盯著她,一字一頓地道:「因為表哥喜歡的是你。」
這種語調真像拿刀一刀一刀的切她的肉,眼前明艷如花的美人為什麼突然有點像夜叉?
「姊姊真愛說笑。」她不以為然的笑,老練的裝傻。
她的態度讓白玉蘭有些摸不著頭緒,狐疑地看著她,「難道你感覺不出來?」
「姊姊莫要忘了,我跟大哥有結拜之誼,他待我如妹,自然比別人親近了幾分。」
「你認為你倆只是兄妹之誼?」白玉蘭不敢相信有人會如此遲鈍。
她當然不這麼認為,可是,強烈的直覺告訴她最好這樣表態,從小到大這不知多少次救她於水火之中,她不會笨到漠視它的警告。
「難道姊姊認為還有別的意思嗎?」她天真的反問。
「啊,不,沒有,表哥對家人是比較關心。」就讓她以為是親情好了。
「姊姊,走了這麼久,我有些渴了,不如我們到前面的涼亭坐下歇歇喝杯茶?」她笑著指著前方涼亭詢問身邊的美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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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歎聲在夜風中吹散,尚香有些挫敗的捶著自個的腦袋,幹麼一直歎氣,明明不想的。這樣想著的時候,歎息聲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逸出口。
人家是表兄妹,兒時玩伴,有許多溫馨甜蜜的回憶不足為奇——可是,為什麼她也有哥哥卻從沒有這樣美好的童年?
秀麗的小臉泛起憂傷,望著月亮的眼睛慢慢籠上一層霧氣。
似乎有記憶開始她就一直是一個人,哥哥要好久才會來看她一次,所以她討厭月圓,討厭夜晚,討厭那些在黑夜出沒的野獸……依稀中彷彿看到一抹瘦小的身影孤獨而堅強的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