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皇上說的是

第4頁 文 / 席絹

    而這些,不過是身為一個正妃每個月會發生一次的例行公事,比起其它必須做的事情來說,已經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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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長定河水患造成災情、影響春耕的事,皇帝下了早朝之後,將一些重臣都留下來移往御書房繼續討論。這一討論,就談到下午,要不是聽到某位不耐饑的大臣肚子忍不住發出的鳴叫聲,紫光帝還真沒感覺到餓。

    讓御膳房做了簡單清爽的飯菜,送到御書房邊吃邊討論。等到南方災情處理、賑濟、築堤等的方案都有一定具體的解決頭緒後,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候了。本來想留下眾位大臣一同共進晚餐,但看到他們臉上心力交瘁的表情後,決定好心放過他們,讓他們好好回家休息。還有那麼多國家大事要處理討論,還是多多善待這些用得上的人吧。

    讓貼身侍僕將晚膳送進御書房隨便吃了幾口撤下,精神仍然很好的紫光帝在喝了口茶後,坐回御案後,對著滿桌待批閱的奏折忙碌起來。新帝上任沒有明燒著的三把火,然而為了穩穩掌握好朝政,在最短時間內讓朝臣習慣他的執政方式,也讓自己習慣國家的運作模式。

    在磨合期間,國事繁重不等人,他要做的事還太多,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個時辰可以用,他沒有時間累、沒有時間睡覺,自然更沒有時間去想今晚要去召幸哪位妃妾這種小事。

    有時在喝口茶的片刻之間,會讓些微放空的腦袋去想點輕鬆的事——比如無奈的想起眼下自己忙成這樣,而他那些臣下卻還拚命要把絕世美女往他後宮塞去,彷彿他時間多到可以專職當個採花蜂。雖然說男人沒有不好色的,但處他這個位置,他有比當一個好色男人更重要的事。

    並非想當什麼千古賢明大帝,老實說,純粹當一個不過不失的安分君王,就是件非常耗費力氣的事了。即位兩年以來,每日都在忙,卻不覺得國家的整體情況有什麼明顯的改變。當然,國家的變動太大,於國於民都不是件好事,潛移默化才是最理想的治國之道……

    「皇上,敬事房總管來請示,今日是十五,是否往明夏宮那兒宿夜?」貼身御侍在一旁乖巧倒茶,邊小心問著。

    「明夏宮?」心思全然沒放在這種事上。隨口問道:「上一次朕召幸何人?」

    「稟皇上,是隨風苑的楊側妃,於下半夜召幸於『承乾殿』。」

    「輪序而言,下一個該誰?」

    「照輪序上而言,應是詠春宮。」

    「可今夜是十五……」紫光帝想了一下。對於後宮的雨露分配,他向來盡量做到公平,也不喜歡把這種例行家事過得太過混亂,尤其當了皇帝之後,這種事更該慎之又慎,以前曾有過的教訓讓他深刻記取。

    他要忙的事已經太多,最最無法忍受的是女人把後宮弄成一團亂。最好一切按規矩來,這樣就天下太平。於是最後決定道:「通知下去,上半夜詠春宮,下半夜明夏宮。明日卯時在明夏宮叫起。」

    「是。」侍僕應諾後,立即退出御書房,到外頭傳話給敬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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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很久了?可有先睡會?」紫光帝低聲問。

    「謝皇上關心,臣妾方才確有小睡片刻。」她輕聲應。解下君王的狐皮披風到一旁的屏風上掛好,然後倒了杯茶奉上,溫順的立於一旁。

    雖然已經在詠春宮那邊用過一頓宵夜,也喝了好幾杯茶,但紫光帝還是將茶抿了一口才放下。對明恩華道:

    「下次若再有這種情況,朕會讓人過來傳話,妳且先睡無妨,無須再等。」

    「是。臣妾知道了,臣妾多謝皇上的關懷。」一貫的低眉順眼。

    「這是什麼?」皇帝走到書案旁,就著兩盞油燈的亮度,看著桌案上一迭新寫成的書稿。漂亮工整的簪花小楷相當賞心悅目,就算內容僅是乏味的練筆抄書,也有十足的欣賞價值。「很秀麗的字。」他稱讚道。

    「謝皇上。這是臣妾隨手寫的草稿,內容有些凌亂,還需要加以整理,是一些童蒙的東西。予瞳已經四歲,該開始學習了。」見皇帝的眼神從漫不經心的欣賞轉為對內容的注意後,她只好在一旁加以說明。

    「予瞳已經四歲了嗎?是可以該開始學習了。寫得不錯,以謠韻的方式編寫章句字義與經典格言,容易記憶,施於童蒙教育,應可收到事半功倍效果。這樣吧,妳好好編寫,待全部編寫完成後,交付文書館繕寫成冊,日後即以此書冊作為所有童生的初學本。」紫光帝很快看完手上的十數張文稿,同時做下決定。

    「這……是。多謝皇上,臣妾定會盡心盡力完成。」驚訝,卻不覺驚喜,但又拒絕不得,只能應諾。

    紫光帝滿意點頭,對這個決定意猶未盡,見桌案上放置了十來本書,內容經史子集無所不包,一旁還放置了數十張記下重點的稿紙,反正也沒有別的事可做,便落坐,對這些東西一一檢視起來,一方面提個意見補遺,一方面打發剩餘的時間。

    倒沒料到明夏宮這位,竟有如此好本事。翻看著所有文稿,發現自己竟沒有可以提意見的地方,就可以知道這個編寫人是多麼心思縝密的人了,而且,難得的學識豐富。

    紫光帝發現自己對這個新妃的瞭解太過貧乏,算起來根本是一無所知……這樣可不好,非常不好。

    明恩華一直乖乖靜立於皇帝身側,安靜得像個最本分的侍僕,主人沒有需求,她就絕不開口表現,沉靜的觀察著他。

    皇帝身上有乾淨清爽的味道,想來是在詠春宮那邊沐浴過了。那麼,此刻來她這兒,應只是打算坐坐就走吧?所以才會刻意專注於桌案上那些不值一哂的事物上……她心中暗暗想著。

    在紫光帝的七個妻妾中,只嫁進皇室兩年的明恩華,對紫光帝而言,是最陌生的妻子,兩人一直非常不熟。

    以前當東宮太子時,由於沒有太多事情需要他勞心勞力——經歷過差點被兒子逼宮政變的事件後,勤業帝把國家權柄握得極牢,絕不旁分。東宮太子每日能做的也不過就是一些與國家政策無關的事,與士子往來、主持宗廟祭祀、在早朝上聽政而不能問政等等。所以日子過得很悠閒,有許多時間可以與妻妾子女相處,情感維繫得還不錯。

    而明恩華是在紫光帝登基的第二個月嫁進皇宮的,那時正是新帝最忙的時候,加上明恩雅甫亡故,新帝與明恩雅感情還不錯,還在惆悵著,實在沒有心思與這個新娶的妻子培養感情。所以兩人的圓房,是在成親半年之後。

    兩年來兩人私下相處的時間算起來也不過十幾次,而且還是在深夜,沒什麼聊天瞭解彼此的機會,總是吹了燈、上了床,有時會肌膚相親,有時只是睡覺,時間也就這樣乏善可陳的在黑夜裡過去了。

    明恩華覺得皇帝是個極冷靜自製的人,所以他能理智的把妻子當成臣下管理得有條不紊,也能把床笫之事當成不太重要的瑣碎家事,囫圃處理完畢。當然,對於床笫之事,本就懵懂無知的她是沒什麼抱怨的,畢竟無從比較起,也沒人可以交流心得。

    她所知道的肌膚之親,只有少少的幾個詞兒就可以說完:軀體交迭、汗水交融、壓力、喘息、晃蕩,然後結束。

    她從來愛潔,無法忍受頂著一身熱汗入睡——更別說是睡在沾滿曖昧氣味的床上。老實說,即使兩人什麼也沒做,純粹同睡於一張床上,就足以教她渾身難受了,私有領域多了個外人,是件太痛苦的事。幸好這個男人一個月只來一次,而且他很忙,來時總是因為想著公事而心不在焉,所以從來沒發現她的異狀。

    她想,她是喜歡他的,這個男人具備了女人所能想像得到的最絕頂優異的夫婿條件——身份是帝王,手握全天下最高的權與利,難得的年輕又長相俊美;他勤於政事,性情沉穩淡定,證明了他將會是個大有為的君王。

    兩年前被他掀起蓋頭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了這個出色得難以形容的男人。太出色了,讓她忍不住低下頭,無法遏抑住心口某種陌生且難受的感覺。那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如今已能概略理清,挫敗的承認這就叫自卑。

    是的,自卑。

    對方太出色,而她差得太遠,遠到讓她沒有站在他身邊的勇氣。在無法旗鼓相當的情形下,與他並立,只能被他的光芒徹底吞噬。就算忍不住對這男人崇拜喜歡,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斤兩與之相距有多遠……

    再有,喜歡一個男人,不表示喜歡與他相濡以沫,或者親密的相處。至少,她喜歡他,卻從來不希望有太多的機會與他翻滾到床上,總覺得有種幻想破滅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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