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珍妮特·戴麗
窒內一片沉寂,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降低微而怪異的聲音,湯妮覺得好像是某人被抱起時,所發出的極端痛苦的呻吟聲。「為什麼?」湯妮終於問道。
「當那場意外發生時,是瑞福在開車的─一那是他十九歲的生日禮物。當他經過一個交叉路口時,與另一輛車子撞上了,我父親當場就死了。」
而他的母親則變成終生殘廢,湯妮並沒有說出口來。「而瑞福呢?」她問道。
「他只是皮肉之傷而已。」
湯妮閉上雙眼,想像著意外發生,當時的那一剎那。她不知十九歲的瑞福,會是什麼樣子。
「他們說不出是瑞福的錯,」史恩毫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是那另一輛車子闖紅燈,但是瑞福若不是開那麼快的話,就能夠看到那輛車予,而可以避免發生這場車禍。」
「你不能斷定是他開得太快。」湯妮輕聲抗議:「假如警方說他沒錯,那就應該沒什麼責任了。」
「瑞福一向喜歡開快車,她以前經常鼓勵瑞福這麼做。」
「你的母親?」
「還會是誰呢?」史恩的話語中帶有一絲痛苦。「她的心中只有瑞福,總是認為我的膽子不夠。」
湯妮驚慢地發現自已介入太深了,她讓感情取代了理智。現在,她必須強迫自已趁早抽身而退,以客觀的態度審查這複雜的情況。她來這兒只不過是扮演一個角色而已,僅此而已。
「我想去衝過涼,然後換件衣服。」湯妮說:「你知道我的房間是那一間嗎?」
「我知道,」史恩猛然站起來。「我們去看看吧!」
在二樓,並沒有看到瑞福的人影。湯妮不知他是否仍和凱倫在一起。湯妮意識到瑞福和凱倫的關係非比尋常,不是一般人所能猜得透的。十五年來,瑞福一直生活在那次慘劇的陰影中,這將會如何影響一個人的心理?他又怎麼可能不受到影響呢?
湯妮的房間可以俯瞰一個有游泳池的大花園,在右邊則可看見層層山巒。從小陽台上,湯妮可以看見樹林間的柵欄。等一會兒,她也許會走過去仔細瞧瞧。瑞福應該不會反對她這麼做的。
「我不應該要求你到這兒來的,是不是?」史恩在湯妮身後門口處出其不意地說:「你是對的,我只想到我自己。」
湯妮轉身看著史恩,對他話語中的沮喪不禁報以苦笑。「大概是吧!但是現在我已在這兒了,我們沒有別的法子,只有趕鴨子上架,硬撐了。我發現令堂對我倆要結婚的消息頗能適應,而且也沒有如想像般地大發雷廷。我覺得不對的是竟然在欺騙她。」
「那麼就不要在欺騙她了,」史恩突然急促的說:「這也可能是真的,湯妮,我們可以將這訂婚變成真的。
湯妮盯著史恩,瞭解他是認真的。「史恩……」她緩緩道:「我不……」
「我知道你並不愛我,」史恩打斷她的話。「但是你就像我需要你一樣的需要一個男人。我們可以試試看,給我一個機會吧!」
史恩從沒象此刻所表現得如此年輕無知。湯妮不知如何啟口,如何使他瞭解這是不能的。
「這並不只是愛不愛你的問題,」湯妮終於說道:「我們只是……不相配,我需要一個年紀較大的男人,而你……」
「像端福嗎?」他帶著一絲恨意地說:「在他來以前,每一件事情都是很順利的。」
「不會是瑞福。」湯妮內心交急地否認道:「我決不會嫁給像你哥哥這種人的。」
「你也不會有這機會的。我母親不會讓你有機會的─一就像她以前所做的一樣。」
「以前?」湯妮困惑地問。
「瑞福以前曾兩次帶兩個女孩子回家見她,但兩次她都變得術為病重,使人都不忍見她。瑞福最後總算是瞭解了,從此,他再也不談戀愛了。凱倫在有生之年絕不會放他走的。我,也許,但是瑞福則不行。是瑞福使得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那麼瑞福就得會還這筆債。」
「這是一種病態!」
「誰又在爭論這一點了,事情本來就是這樣的。」
「但是,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瑞福這樣做,只會使情況變得更糟,有的時候,必須仁慈,但有的時候,也必須硬起心腸。」
「那是他的問題,與我無關。」史恩頓了一下。「湯妮……」
「沒有用的,史恩。」湯妮溫柔地說:「我就是對你沒有那種感覺,我想我還是離開比較好些。」
「不!求求你!」史恩不悅地說,「我不願意做個傻瓜。假如你現在離開,我看來就真像個大傻瓜了。只要我一旦能夠飛出樊籠,我們就解除婚約,我甚至會親自送你搭機回英倫。」
湯妮疲倦地說道:「好吧!雖然我不喜歡這樣,但我還是留下來。什麼時候吃晚餐?我還得去換件衣服。」
「我們平常都在七點用餐,離現在還有一個鐘頭。」史恩停頓了一會兒,擺手道:「我們到時候見。」
史恩並下愛她,當湯妮終持一人獨處時,自我安慰著,他只是需要別人在他爭取獨立的過程中支持也。而瑞福則不同了,很難想見他竟心甘情願地接受別人控制。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一樁不該歸罪放他的意外事件。凱倫這樣對他,實在是不公平。
湯妮換上一件淡綠色、涼爽的棉質洋裝。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就是她的外貌使得她有這麼多的困擾,假如她長得平凡些,說不定還會過得快樂些呢!
這些都是實話,湯妮瞭解,她易受欺騙的性格才是她的弱點。她應該學得更深沉點,不要光看事情的表面,多用用那所謂的「女性直覺」。也許就該從凱倫·史都華開始。
但是今晚卻沒有機會,因為凱倫並沒有下樓用餐。瑞福說她在樓上自己的房間用餐。單獨與這兩兄弟在一塊兒,湯妮發現這氣氛真有一觸即發之感,她對瑞福一吃完就退席離去的表現,一點兒都不感到驚訝。
當瑞福走出房間,將房門關上後,湯妮抬頭向史恩問道:「你想,假如我去看看他的馬匹。他會不會反對?」
「假如你只是看看而已,他又憑什麼反對?」史恩有些猶豫。「你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湯妮搖搖頭。「假如你不介意的話,我想一個人走走。就算這婚約是真的,我們也不必一天到晚都形影不離啊!」
「嗯!我想也是。」史恩有些沮喪。「我說過我不想做傻瓜,只是,假如我們不經常在一塊兒,看來會使人感到有些奇怪。牲口市集是今天開始,我想我們明天也許可以過去看看。」
「聽來挺不錯的。」湯妮柔聲說道:「我也很願意去,史恩。我想在散步後,就去休息,今天真是夠累了。」
史恩沒有說什麼,完全遵從自己的建議。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湯妮想著;他聽需要的是,再表現一些當時他逼使湯妮來這兒的那種決心,有了這種決心,他的母親和哥哥就不會不正眼瞧他了。
這是一個沉寂而柔和的夜晚。湯妮兩手插在口袋中,沿著游泳池直接向柵欄走去。這兒沒有什麼沮蟲和蚊子,令湯妮大感輕鬆。在銅湖賓館的時候,蚊蟲多得使她快瘋掉了──這就是住在大自然水城旁邊不方便的地方。
湯妮的思緒不由自主的又回到前夭晚上的情景,心中感到一陣痛楚。那預謀尤其令她難過:那每一次擁吻,每一次愛撫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為達到終極目標的手段。假如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該有多好,可是這是不可能的。瑞福是無法擊敗的,湯妮必須承認這一點。
柵欄中的那兩匹馬都是非常雄駿,一匹是粟色的種馬,另一匹則是黃棕色好馬,當湯妮走近柵欄時,它友善地靠了過來。
「你太相信別人了,湯妮。」輕撫著那伸過來的馬頭。「你應該學學你的同伴。」
「真可惜也聽不懂你的話。」旁邊冷不防地傳來瑞福的聲音。「已經厭煩史恩的陪伴了嗎?」
湯妮又撫摸了那匹馬好一陣子,籍以平息內心中的激動,才轉過頭來。「一點都沒有,」她說:「我想出來散步,而他卻不想。而且,他對馬匹也沒有什麼興趣。」
「真的?」瑞福的一雙手時放在柵欄上,又抬起一條腿擱在下面的欄木上。他穿了一條牛仔褲,緊緊地裹住大腿,冷冷地注視著湯妮。「現在請你告訴我來這兒的真正原因。」
湯妮緊抿著嘴,心中猜測著瑞福話語中的真意。「我不知道你會在這兒。假如我知道的話,打死我我也不會到這兒來!」
「當然啦!」瑞福毫不掩飾心中的懷疑。「你只不過是來這兒看看馬匹的。」
「不錯!」湯妮堅定而清晰地說:「現在看夠了,我也該走了。晚安。」
瑞福一把握住湯妮,使她再度面對自己,眼中的神采不僅僅是憤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