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珍娜·奎哈晶

    「明天的報紙？」史坦德開口，「我看搞不好都已經在印了！」

    「但是我答應了一個客戶，一定會幫他插上的。」蓓淇說。

    史坦德看了她一眼，「蓓淇，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千萬要和我們的顧客保持一定的距離，希望你不要破壞了這個規則。」

    「不是的，」蓓淇急忙解釋，「他只是把他的淒慘故事告訴我而已。因為即將失去他夢寐以求的女友，所以他希望明天晚上能再見她一面，否則她就將永遠離開他了。」蓓淇編了個故事。

    史坦德笑了，「蓓淇，你真是羅曼史看太多了，這些傢伙永遠都是編這些相同的理由，搞不好是這女人拿走了他的ＣＤ音響，他只是想抓住她而已。」

    「你不要老認為人性皆惡嘛！」

    沒想到史坦德不但沒生氣，反而還笑了起來。「告訴韓森，要他盡量想辦法找個空版面出來，就說是我說的。」

    「史先生，謝了！」蓓淇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竟會出自史坦德口中。她又想起剛才她欺騙了史坦德有關與客戶保持距離的事，假如他知道真相的話……不過，應該不太可能才是，她告訴自己，而且，我會盡全力不讓他知道這件事。

    第六章

    星期五的晚上，有個女孩腳步有些遲疑地朝「熱鬧滾滾」酒館走去。除了未變的紅棕色卷髮外，還真看不出這個年輕女孩就是蓓淇。原來她利用午餐時間逛了街，買到了現在身上穿的黑色緊身褲，以及寬鬆的繡花毛衣；然後她又塗上了紅色的唇膏、刷上厚厚的睫毛膏，蓓淇已不是原來的蓓淇了。

    打扮好，蓓淇才發覺原來邁凱還真的令她變積極了，她不但換了新造型，而且也懂得撒嬌了。她就是用這招硬是讓韓森先生把邁凱的啟事插到今天的版面的，雖然他堅持版面已經排好，要送去印刷了，他還是想法擠了個地方給蓓淇。

    「這男孩的語氣還滿誠懇的，滿像標準的美國男孩。」韓森先生表示。

    蓓淇倒要看看韓森先生說得準不准，看看邁凱是不是典型的美國男孩，她覺得他是有點那種感覺，不過，他的棕髮及健康的膚色倒不那麼像。

    星期五晚上「熱鬧滾滾」擠滿了人，現場演奏的樂隊依然彈奏著狂熱的音樂，氣氛嘈雜熱鬧。有一堆人正排隊等著要到樓上的雅座，蓓淇極力想穿過人群的同時，她也注意到有人正很感興趣地盯著她看，但她沒加理睬，只是滿懷信心地向前走去，心中對這個新形像更加滿意了。

    蓓淇走到吧檯附近，注意到克利今晚沒上班。真是糟糕，以前希望他不在時，他每天都上班；但今天她需要有個朋友在一旁壯膽時，他卻偏偏不在。這下慘了，萬一邁凱又變得過於激動時，她該找誰才好呢？沒關係，反正這地方都是人，就算他再氣，想必也不敢怎麼樣，蓓淇告訴自己，我安全得很。終於，她看到邁凱獨自坐著，猛盯著桌上的玻璃杯瞧。於是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到他面前去。「嗨！」他抬頭看了她一眼，一會兒後才認出她來，「你終於來了，因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他有些拘謹地站了起來，蓓淇這才注意到原來他很高，差不多有１８５厘米，而且肩膀也十分寬厚，看起來像個運動健將。

    「我是蓓淇。」她有些兒害羞。

    「我是邁凱。」他伸出手。

    「我知道。」與他握手時，她竟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莫名的緊張湧上心頭，他的手是如此溫暖……他們就這樣盯著對方看，呆站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原來兩個人的手還握在一起，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時把手鬆開。

    「我看到你走過來，不過卻沒認出來是你。」邁凱連忙找話題來掩飾心中的不安。「現在近看才發覺，你跟珊珊一點也不像。但是那天……你的頭髮，還有牛仔裙……，珊珊最喜歡穿件仔裙了。不過，我也不必多說了，你應該很清楚她的打扮才是。」蓓淇搖搖頭，「這就是我今天來見你的原因，邁凱，我是要告訴你……告訴你，其實我並不認識珊珊。」

    這時，音樂聲突然變得很大，邁凱皺緊眉頭，「我本來是想要請你喝點東西，把這件事講清楚的，可是這裡實在太吵了，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好嗎？」

    「到別的地方？」蓓淇覺得怪怪的。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差點兒撞到後面的人。

    邁凱點點頭，「你吃過飯了嗎？我餓死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意大利餐廳，那裡滿安靜的，你覺得如何？」

    蓓淇絞盡腦汁，想要編一個不要去的理由，但是邁凱已經掏出錢放在桌上了。

    「走，我們到那個意大利餐廳去吧！」邁凱綻開了一個足以讓蓓淇融化的笑容。

    不行，千萬不能跟他去，有個聲音從她的腦海中冒出來。你難道忘了，瑪麗說千萬得提防，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行。到了門口，蓓淇還在猶豫。「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

    「你放心，」邁凱回答，「我不是想打你的主意，我只是想找個人好好聊聊。」他看著她，「我真的很感謝你能來，再不跟人聊聊我就快瘋了。」

    外面雨愈下愈大。「這下可好了！」他有些懊惱，「我剛好穿了最寶貝的皮夾克，我真搞不懂為什麼皮衣一碰到雨就毀了……奇怪的是，真正的牛就算淋了雨也不會怎麼樣，不是嗎？」

    蓓淇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對啊！」

    他抬起頭看著街口，「我們最好還是搭出租車去。」邁凱冷不防地抓住她的手，「算了吧，我們還是跑過去好了，反正也不太遠。」

    蓓淇連說不要的機會也沒有，就被邁凱拉著往前跑去。一直跑到一個小巷口，邁凱才放慢腳步。

    「雨終於小一點了。」邁凱鬆開手。

    沒錯，雨是比較小了，但因為小巷子被兩旁高大建築物擋住的關係，也顯得更加黑暗，一直到巷子的另一頭才有一盞燈。

    放眼望去，蓓淇並沒有看到任何餐廳的影子，甚至連霓虹燈的亮光都沒看到，蓓淇有些不自在地看看四周：「我們要到哪裡去？」

    「餐廳啊，我們走的是小路，會比較快。」

    蓓淇可以想像瑪麗聽到這句話的表情，「我覺得好像不太好……」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邁凱問她。「你好像有點兒不安。」

    「嗯，」蓓淇決定要說出心裡的顧忌，「這只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上次你突然發火，嚇了我一大跳，而這次你又帶我走這黑漆漆的巷子……」

    透過微弱的燈光，蓓淇可以感覺邁凱臉部的表情變得柔和了。「對不起，我前天那種態度也難怪你會害怕，所以，今天我真的想把事情解釋清楚。」他輕輕握住她的手。「你真的不必害怕，基本上我還算是一個不錯的人。這真的是一條快捷方式，但假如你堅持不想走這條路，我們也可以走大馬路，只是遠了很多。」

    蓓淇猶豫了一會兒，「我相信你，人生哪有不冒險的呢？」

    「假如你還是擔心的話，我可以走在你的前面，」他笑了，「這樣你可以在後面注意我有沒有什麼怪異的舉動。」

    蓓淇也笑了，不過她還是滿緊張的。邁凱果然走在她前面，只是走著、走著，快到巷子盡頭時，他們已自然地肩並肩走了。

    蓓淇終於看到了一個閃爍霓虹燈的招牌。

    「到了，老柯的餐館。」邁凱指著招牌說。他一邊說，一邊為她把門打開。「我餓極了，一定要來盤特大的意大利面。」

    一走進餐廳，他們馬上感到一股溫暖的、家的味道。一位老先生馬上朝他們走來，「邁凱，最近忙不忙啊？」

    「還好，老柯，生意忙嗎？」邁凱跟他打招呼。

    「還好，托你的福。你有沒有淋到雨啊？」

    「一點點而已。」

    「這種天氣還出來，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老柯推測，「要坐你最喜歡的位子嗎？」

    邁凱點點頭。從他們的談話中，蓓淇判斷邁凱應該是這家餐廳的常客。

    「我的辦公室就在對面，所以我時常過來吃飯。」邁凱主動解釋著，彷彿對這種上賓式的招待感到不好意思。邁凱順手搭在蓓淇肩上，帶她走向桌位。蓓淇馬上感到肩膀上一陣灼熱，不知道他有沒有感覺到她的反應。

    別傻了，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他搞不好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況且，他整顆心都在珊珊身上，跟我出來吃飯的目的也只是想知道珊珊的下落而已，還是不要太敏感才好。千萬別因為太緊張而把此行最大的目的給忘了，她提醒自己還是要把真相告訴邁凱，不過，不知道他的反應是怎麼樣？上次她已見識過他生氣的模樣，這次假如他知道她是透過他的啟事才知道這件事的話，不曉得他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