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拓拔月亮
放柔與她貼合的動作,他耐心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舉動,輕輕的、溫柔的、緩緩的將自己推入她柔嫩的身體內,同時,也將兩人的命運緊緊牽繫在一塊。
身下的痛楚傳來,睡夢中的金曉廾幽幽轉醒,水眸微張,腿間的疼痛,讓她瞬間憶起昨夜之事。
頭一偏,她無意外地看見仍在熟睡中的他。他依舊趴著睡,健壯的背肌裸在薄被外……想到昨夜的事,她羞的想別開臉,卻瞥見他額際上冒著汗,身體偶爾不自主的抽動著——
這五月天,即使未蓋被子,應不至於受寒發燒吧……
雖這麼想,可她的手卻下意識的輕貼上他的額頭,這一觸碰,方知他並不是發燒,看起來……像是作惡夢冒冷汗。
他,一個狂妄霸道,擁有不只一座城堡,只消一道冷厲目光就令人不寒而慄的男人,有什麼事會令他驚恐的作起惡夢……是驚恐沒錯,他的背肌僵縮得厲害,像是極力在抵抗惡夢中令他驚恐的情景。
每個人都有脆弱的一面,無論他是多堅強的人。
突然間,眼前的他,讓她感到一絲心疼。不是因為兩人之間自昨夜後多了一層親密,僅僅是……單純的心疼。
伸手,她想搖醒他,助他逃離那個惡夢,但又倏的收回手。
她身上赤裸裸,沒有一件遮蔽的衣服,若他醒來,那她……
拿來昨天女僕包裹紫色薄紗的軟布包住身軀,她細眉微蹙的看著他。
此刻心頭沒有多餘情緒,她只是……不想見他陷於困厄之中,無法脫身。
輕搖他的手臂,他似乎沒感覺,嘴裡喃喃不知念著些什麼——
「爸、媽……不,你們不可以死……不,不要死……」
傾身上前,她聽到他夢魘的話語,柳眉輕攏——他的父母死了?
雖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但心上的不捨多了一分。
想必他父母離世,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低眉細想,自己又何嘗不是?
當金家養女之前,她尚有母親,家境雖困苦,但有親人們依靠仍是快樂,只是上天老喜歡捉弄窮人,母親一病不起後離世,六歲的她被送進孤兒院,七歲時,她進了金家……對母親的記憶不深刻,但窩在母親溫暖的懷抱,卻是她這輩子最快樂的回憶。
低眼,凝視著他,她伸手抹去他額上冒的冷汗,想再次搖醒他,他卻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前一秒鐘還在睡夢中的他,眨眼間,已然坐起身。
他黑眸透著冷厲精光,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則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彷彿把她當成是恨不得啃骨噬血的仇人。
她被掐得無法呼吸、說話,直到他察覺自己掐的人是她,立即縮回手。
彎身,她不斷咳著,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會斷了氣息——沒有埋怨,她只是詫異,究竟是什麼樣的惡夢,竟會讓他……想殺人
「不要在我睡覺時碰我!」冷瞪她一眼,他目中殺人似的精光,因她低咳的模樣迅速消弭。
穩下夢中驚悸的情緒,他翻身下床,快速穿好衣服。
視線在她未穿上的紫色薄紗上打轉,望了她一眼,他想說什麼卻沒開口,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待氣息恢復平穩,拾眼,她才發現他離開了。
一會兒,女僕送了早餐進來,同時拿來一件藍色雪紡紗洋裝,告訴她主人交代吃完早餐,換好衣服,他要帶她離開。
又要離開?
金曉丹很是納悶,狡兔有三窟,那他呢?究竟有多少座城堡?又為何要不斷換住所?
「主人,你交代的事都辦好了。」
在一座歐洲哥德式建築風格的城堡裡,冷嵬岳的私人管家艾斯,正必恭必敬的向他報告。
「他們回到台灣了?」
「是的,主人。」
「台灣的住所,都打點好了?」
「是的,一切依您的吩咐。」
「很好。」
「主人,關於……那位小姐——你不放她走嗎?」
艾斯以為她只是主人借用的一顆棋子,既然第一階段的計畫已經完成,似乎沒有留她的必要。
「你想要她?」冷嵬岳冷瞥他一眼。
「不,不是這樣,我只是……」艾斯搖著雙手,一臉惶恐。
「那就不必多管!」
「是。」艾斯深吸了一口氣。「主人,我先出去了。」
瞥了艾斯的背影一眼,冷嵬岳臉上沒有任何不悅。他其實沒有責怪艾斯的意思,也沒懷疑他的動機,只是方才艾斯提醒的話語,讓他不得不面對金曉丹的去留問題。
打開電腦,連上線,開啟台灣的新聞網站,甫進入,如他所預料那般,斗大的標題立刻出現在眼前——
世紀婚禮變調愛之船在希臘遇上海盜
瀏覽一下內容,上頭寫著,永健藥品集團的干金金曉丹在婚禮前一刻,遭海盜擄走……
盯著電腦螢幕,冷嵬岳揚起薄唇,低喃著:「真是可惡的海盜,怎麼可以把新娘擄走,冷岳,你真是個壞蛋!」
沒有太多的「內幕消息」可看,他無趣的關上電腦,目光落定在一旁古銅色金屬打造的經典造型復古電話,伸手欲拿話筒,倏的又縮回手。
本想問候已回到台灣的金永健,關心一下他養女被擄走之後的心情,但,罷了,萬一他嚇得心臟病發,等不及他回台灣親自上門拜訪,就死翹翹……這場復仇之旅若是少了他們三人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顯得無趣。
起身,大步走至窗邊,他冷厲的目光往外望去,遠處,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是他心底最深的傷痛。
黑眸透出痛意,他的思緒迅速倒流,回到十七年前那艘由他雙親的鮮血染紅的船上——
第3章(2)
那年,他的名字叫做冷岳,只是一個才十歲大的孩子……
黑漆漆的海面上,狂風呼呼作響,宛若受傷的巨獸不斷發出的狂嗥聲。
十歲大的冷岳站在甲板上,兩手頂在腰際,面向大海,他猶帶著稚氣的臉上未顯露出一絲驚慌,他在挑戰,挑戰這夜的黑暗,挑戰狂風,挑戰不時翻上船的巨浪,更在挑戰他自己……
他向來視他父親冷嵬為心目中最崇高的英雄,父親的外號是「山鬼」,但他卻覺得父親是山大王,不,應該說是全世界最有資格當國王的人。
他的父親有著天生的王者風範,有著非凡的領導能力,所以,這一次的尋寶任務,才能順利達成。
沒錯,父親和駱叔、冷叔他們三人,真的挖到寶藏了,好幾箱的黃金,他不知道那究竟價值多少,但是父親抱著他狂吻,告訴他,他會讓他成為全台灣最好命的少爺。
在來尋寶之前,他們其實都是窮光蛋。
三個男人都已成家,但立業……打零工,算不算是立業?
父親始終堅信,總有一天他會飛黃騰達,這個夢想讓他三天兩頭就「自動性」的失業一次,他總認為,他比老闆還要更像老闆,那些又矮又胖的老頭,憑什麼指使他這個台灣未來的首富!
向來把父親當大哥、當頭頭崇拜的駱叔、冷叔,「誓死效忠」跟隨,是以,父親一失業,連帶的效應是三家子人跟著受罪。
父親一失業,就會到公園找他的「遊民朋友」喝酒聊天,他在那兒認識一個老兵,老兵自稱跟過日本某位將軍,台灣光復後,將軍在切腹自殺前,留了一張藏寶圖給他,而老兵在臨死前,把那張藏寶圖轉贈給了父親。
一輩子懷著成為台灣首富夢想的父親,認為這是老天爺送給他的禮物,在狠揍了最後一任老闆之後,隔天,他便帶著妻小,約了他的兩個小弟,一起踏上尋寶之旅。
尋寶之旅並不順利,沒有太多盤纏,他們一行人,三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在異鄉幹盡了偷拐搶騙之事,才勉強填飽肚子。
至於他母親,他父親對她保護至極,除了洗衣、煮飯之外,他不讓她跟著他們一起做「匪類」。
偶爾,他會聽到駱叔、冷叔私下偷偷埋怨,為什麼只有他們一家人可以一起來,離家很久的他們很想孩子,有時甚至想放棄尋寶回台灣去。但在父親面前,他們一個屁也不敢放。
總之,半年後,他們總算順利來到藏寶地點。
他們在深山裡搭起帳棚,當了一個多月的野人,每天就是一找到可疑地點,三個大男人,一個小男孩就埋頭猛挖,他還有一個任務,在他不想幫忙挖寶時,他就得去抓野鳥、野兔回來烤,和母親一起張羅三餐。
有一天駱叔和冷叔決定放棄異想天開的挖寶夢,但父親堅決不放棄,就在他們離開的第二天,父親真的挖到黃金寶藏,而離開的兩人因為迷路又繞回原處。
找到寶藏,三人高興得不得了,父親拿了一條金塊叫冷叔買了一艘船,此刻,他們一行人正在回航的路上。
父親告訴他,他要買一大片土地,蓋一座歐式城堡,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城堡裡的國王、王后,還有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