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湛亮
遲鈍男人從來不曾意識到女孩子家長大了,總有一天該嫁人這檔子事,聽她這般問,那顆笨腦袋還點頭如搗蒜。「我們師侄倆在谷裡過得多愜意,有你陪著小師叔,小師叔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厭煩……」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嗓音驀地頓了頓,他摸摸鼻子小聲補充,「當然!如果你別老限制小師叔喝酒,那就更完美無缺了。」
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童紅袖似嬌似嗔地朝寬厚胸膛捶了一記,惹來他齜牙咧嘴的幽怨回應後,這才皺了皺小俏鼻,橫眼宣示,「就要管你喝酒,而且管你一輩子!」
「我苦也!」苦兮兮的發出一聲誇張哀鳴,谷懷白垮了臉,逗得童紅袖咯咯嬌笑不已。
好一會兒過後,童紅袖笑聲漸歇,想起先前在地牢內,他和四師叔那一番「窩邊草」的對話,這才恍然大悟,不過關於「神奇傳統」這事兒,她還是不太明白,當下不禁好奇又問,卻惹來他尷尬不已的乾笑聲。
「嘿嘿嘿……」搔了搔頰,谷懷白老實招認。「幻天派的第一代掌門——也就是我的祖奶奶,她同樣與自己的徒弟傾心相戀,兩人還結成連理,那個徒弟自然就是我的祖爺爺了。」
唉……所謂的「神奇傳統」就是從此開始的,這該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嗎?
「……」一陣無言,老半天後,童紅袖終於忍不住喃喃嘀咕,「我們師門的關係還真複雜。」
「可不是!」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他也頗為無奈。
聽那長吁短歎聲,童紅袖怔怔地瞅凝著他,瞅著瞅著,最後,她晶亮杏眼閃著熠熠光彩,漲紅的小臉滿佈興奮雀躍之色。
嘻嘻……有前兩代掌門開此無視禮教的逆倫之風,那她可就依憑有據,沒人有理由可以阻止啦!
再說,這可是師門傳統呢!
想到這兒,她禁不住開心地呵呵傻笑了起來,看得一旁的谷懷白不由得滿臉狐疑……
怪了!這丫頭怎麼笑得這般傻呼呼樣?沒問題吧她?
有些擔心,谷懷白大掌忍不住朝她雪白的額頭覆去……嗯,涼涼的,沒發燒啊!
「小師叔,你做什麼?」彷彿看穿他的心思,童紅袖連忙抓下貼在額上的大掌,好氣又好笑地嬌聲嗔問。
嘿嘿乾笑數聲,谷懷白識相地沒有回答,否則只怕又要惹來一頓痛扁。
「小師叔……」得知秘密後,童紅袖心情大好地抓著他修長的大手把玩著,笑盈盈的問道:「接下來,我們要上哪兒去?」
「回谷裡過我們愜意的日子啊!」一臉的理所當然。
「不管四師叔了嗎?」荊盟主可是追著四師叔去的呢!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甭管她了!」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谷懷白才懶得理會那個沒天良的師姊。「她會自尋辦法脫困的,若真被逼得走投無路了,自然會主動找上我們,放心吧!」
「這倒也是!」笑咪咪的點了點頭,童紅袖摟著他的健臂,開心的笑道:「那我們回家去吧!」
呵……出來這麼久,還真有點想家了呢!
「嗯,回家吧!」呵……回那舒適愜意,只有他們師侄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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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谷懷白曾說過姬笑春若被逼到走投無路時,自然會主動找上他們,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預言會這麼準,准到當他與童紅袖一路半走半遊玩的回到安身立命的谷地小屋,那兩條不知已在此守候多少時日的身影硬生生的映入眼簾時,他悲憤的只想倒在地上讓淚水將自己淹沒,一死了之算了。
嗚……為何他的命這麼苦?
這究竟是為何啊?
「四、師、姊!」咬牙切齒的瞪著那個如今一臉心虛的沒天良女人,他想他總有一天會錯手宰了她的。
「哈哈哈……」縮著脖子乾笑數聲,姬笑春心知理虧,如今完全沒了平日風情萬種的嫵媚神姿,只剩下自我脫罪的強詞狡辯。「不能怪我!是這位大盟主逼我的,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想到自己在上回的脫逃中再次落入荊天手中,並且受他那「羞辱至極」的逼迫,她就只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實在太可恨了!
她姬笑春活到這把年歲,從來不曾被那樣威脅過,實在太丟人了,偏偏……偏偏她又反抗不得,最後只好真的出賣小師弟了。
不過……哼哼!風水是輪流轉的,總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等著瞧吧!
只見她心下發狠地暗自握拳,不過可惜谷懷白無法體諒到她的「苦心」,一雙眼滿是怨恨地怒瞪。
滿心不想認親,偏偏人家卻找上門了,小師叔……好慘啊!
一旁,已清楚一切來龍去脈的童紅袖,當下只能用滿是憐憫的眼神瞅著他,拍拍他肩膀聊表安慰。「小師叔,請你節哀順變……噗!」最終,她還是忍不住噗哧笑出來了。
心情已經夠糟了,這下又受她取笑,谷懷白更是悲憤萬分,正想開口抗議之際,一道隱含激動的低沉嗓音驀地揚起——
「你……在荊家莊時,為何不認我?」早已經從姬笑春口中得知谷懷白的身份,在再次見到他的今天,荊天終於按捺不住心中激動地問出口了。
娘的!這位荊大盟主真的知道了。
再次恨恨的怒瞪故作無辜的「背叛者」一眼,谷懷白這才將視線轉回他身上,聳著肩低聲咕噥,「我又沒有半路認親的癖好。」
唉……事實上,他是覺得能避則避是最好不過了,可偏偏……想到這兒,忍不住又朝某人恨瞪過去。
征怔凝睇,荊天試圖在他臉上找出與親姊面貌的相似之處,最終,不禁有些悵然若失,喃聲低語,「你與姊姊,甚至與那個男人都沒有絲毫相似之處……」
他真是姊姊親生的孩子嗎?
為何找不到一丁點記憶中的熟悉面容?
心知他所謂的「那個男人」就是自己老爹,谷懷白摸了摸臉皮,自己可是滿意得很。「幹啥我就得與我爹娘長得相似?我『自有主張』不成?」
雖然他沒爹娘的絕世美貌,可這「自有主張」的娃娃臉多好,出去騙人說自己才十八歲,說不得都有人信呢!
聞言,荊天從怔忡中回神,隨即神色一正,嚴肅要求,「你該喊我一聲舅舅的。」
「別吧!」搓著手臂上猛然竄起的雞皮疙瘩,谷懷白渾身起惡寒。「你也才長我八歲,瞧起來年輕力盛得很,可別讓我給喊老了。」
娘的!活到三十歲,從來沒喊過一聲舅舅,現在要他突然對一個才大他八歲的人這樣喊,說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正所謂論輩不論歲,再說我還長你八歲,這聲舅舅不論你如何彆扭,總歸還是得喊。」彷彿看穿他的心思,荊天正顏厲色說道。
娘的!就知道認這門親沒好處,無端多個舅舅來壓人,真是麻煩!
心中直犯嘀咕,谷懷白就算再怎麼老大不願意,看在為生自己而難產去世的娘親面子份上,他勉為其難的咕噥了聲——
「舅舅!」兩個字叫得又快又急,若不小心閃神了,恐怕還會錯過呢!
聽他一叫,荊天向來沉穩的神色隱隱起了一絲波瀾,眸底閃著似歡喜似感動的激情光采。
倒是一旁默不作聲許久的姬笑春、童紅袖二人,憑著對谷懷白的瞭解,心知他這一聲喊得極為心不甘、情不願,當下忍不住雙雙竊笑起來。
她們還好意思取笑他?亂悲憤一把的,谷懷白哀怨的眼神立即射了過去。
小師叔,對不起!可是真的好好笑。
以眼神無聲訴說歉意,童紅袖還是止不住嘴角連的笑意。
小師弟,四師姊雖然出賣你,不過你可是認回了個大盟主舅舅,恭喜啦!
嬌媚的美眸盈滿調侃,姬笑春訕笑不已。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人若認親遭調戲,悲哀啊!
黯然垂頭,谷懷白已經完全陷入自暴自棄的狀態中,然而彷彿嫌他還不夠沮喪似的,就聽升格當舅舅的荊天又緩緩開口——
「即刻啟程隨我回荊家莊!」
「我跟你回荊家莊幹嘛?」瞪著他,谷懷白傻眼。
「回荊家莊認祖歸宗,繼承你該繼承的一切!」
聞言,想到什麼似的,谷懷白倏地臉色大變,一顆頭搖得像搏浪鼓般。「我姓谷又不姓荊,認什麼祖、歸什麼宗?快別說笑了,去去去!」連說邊猛揮著手,像趕蒼蠅般急著趕人走。
「由不得你!」斜睨淡覷一眼,荊天態度堅持。
「反正我不幹!」兩手往腰上一叉,谷懷白也很頑固。
小屋內,霎時上演一場才相認就起爭執的舅甥互不相讓對峙瞪眼的戲碼,瞧得一旁滿心疑惑的童紅袖終於忍不住悄悄舉手發問——
「呃……可以請問要繼承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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