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子澄
「咦?原來便當已經來了。」肚子餓得發暈的柯錦棠咧開一口白牙,磨得泛疼的胃稍稍獲得舒緩。「小毓,怎麼今天是你送……欸?你不太對喔,生氣喔?」
瞟見她紅撲撲、生氣盎然的小臉,新的疑惑瞬間取代了原先的疑問。
「沒有。」她以臂環胸,鼓起的腮幫子擺明了在說謊。
氣死人了!她的情緒這麼好猜嗎?怎麼他們都看出她心裡不痛快?這個發現讓賴毓惟的心情更悶了。
柯錦棠瞇了瞇眼,詢問的眼掃向鍾武儒,察覺他尷尬的撇開臉,不禁好奇的挑起眉,眸心滲入一絲興味。
「咳!」清清喉嚨,他決定在用餐前來點「前菜」。「表哥,我記得田小姐不是來找你嗎?那美人兒呢?」
「走了。」鍾武儒的聲音僵硬得猶如路邊的石頭。
「走了?」柯錦棠佯裝驚訝的張大嘴。「不是吧?田小姐私下問我許多有關你的事耶,我覺得她對你很有意思喔,怎麼可能來一下就走?」怕兩個笨蛋聽不出他話中有話,他刻意強調道。
「她問你就講嗎?你有問過我的意願嗎?」凶狠的瞇起眼,鍾武儒氣惱他在這敏感的時刻,哪壺不開提哪壺。
「喂,我也是為了公司業績著想好嗎?這還是你教我的咧!為了業績,在不犯法的情況下,可以不擇手段哪!」柯錦棠大聲喊冤,未了還不怕死的加了一句:「人家田小姐家裡有的是閒錢,拿來投資我們公司不知道該有多好。」
這話酸得賴毓惟五臟六腑都要翻過來了。
果然那位小姐對他有意思,而且人家家大業大,聽起來就是可以讓男人少奮鬥幾十年的「金主」,而她只是個跟著老爸一起背債的小女傭,再笨的男人都會選擇那位小姐吧?
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要是鍾武儒中意那位小姐,她也不會太意外,只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陣陣抽痛呢?
「便當我幫你們帶來了,你們慢用,我先回去了。」看清現實的差距,她努力擠出淺笑,除了心痛,她已然麻木。
「小……」鍾武儒的心臟揪扯了下,他出聲想喊她,卻讓不識相的柯錦棠打斷。
「慢走嘿小毓,下了班我會把便當盒帶回家洗。」柯錦棠朝著她步出辦公室的背影喊道,並體貼的關上辦公室的門。
鍾武儒一個箭步,揪住他的領口質問:「你該死的跟她扯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真是會被他給氣死!
「我哪有扯什麼有的沒的?欸,表哥,我全是為了你著想耶,哪個男人不想娶個大富婆?至少減少奮鬥半輩子。」柯錦棠皮皮地應道,可嘴角卻止不住上揚。
「我靠的是實力,不是裙帶關係!」鍾武儒差點沒氣到爆血管。
「你幹麼這麼生氣?」柯錦棠才不怕化身為噴火恐龍的他,精明的眼鎖住他止不住怒火的火瞳。「表弟跟你開點小玩笑也不行嗎?」
「你開玩笑也得看時間,為什麼非得要在小毓面前開這種玩笑?」這傢伙還真敢講,他簡直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柯錦棠輕鬆的拉開他扯住自己領口的大掌,拿起賴毓惟送來的便當,兀自踱到沙發落坐。
「小毓又不是開不起玩笑的女孩,你發什麼神經?」利落的打開便當蓋,柯錦棠像個沒事人一樣準備享用午餐。
一句話堵得鍾武儒啞口無言。
是,小毓不是開不起玩笑的女人,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看見或聽見,自己跟任何一個女人扯在一起。
他怕她誤會。
「來啊表哥,今天的菜色很不賴喔,快過來一起吃啊!」假裝沒看到他鐵青難看的臉色,柯錦棠熱情的招呼道。
狠瞪他一眼,鍾武儒選了另一張沙發坐下,打開餐盒看清裡面豐富的菜色,他竟全然沒了食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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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毓惟倒霉的事還不止被開紅單這一項,或許是她心不在焉的關係,騎小綿羊也能騎到「犁田」,摔得四腳朝天不說,手肘、膝蓋都磨破皮,更把為了閃躲她機車失控摔倒的轎車車主嚇個半死,連求帶拖的將她送往醫院掛急診。
醫院要求她提供緊急聯絡人的資料,她知道老爸和福伯都不在家,唯一能讓她在這般狼狽的狀況下想起的人就只有鍾武儒,她只好乖乖的報上鍾武儒的資料。
當醫院好不容易處理好她的傷口,她跛著腳走出急診室時,一個不注意在轉彎處撞到人,她哀怨的摸摸鼻子,還來不及怨歎老天,為何在今日讓她遇上一連串倒霉事,頭頂霍地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毓?你要去哪裡?」鍾武儒想都沒想便扶住她的肩,撐住她搖晃的身軀。
接到醫院通知的電話,他想都沒想便丟下工作,駕車加速一百二直衝醫院!
心急如焚的她,一路上腦子裡不斷竄過許多挑戰自己抗壓指數的恐怖畫面,直到見到她的此刻,他的心跳總算稍稍恢復正常。
「鍾……少爺。」賴毓惟猛地抬起頭,驚訝並不亞於他。
她沒想到醫院會通知他過來,她以為那只是例行性的詢問流程,現在她有點後悔把他的資料給了醫院。「我剛包紮好,正準備回家。」
「你怎麼回去?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了?」若不是在需要安靜的醫院裡,他真想對她大聲咆哮,看能不能喚醒她的理智。「你別告訴我,還要騎賴叔那輛破小綿羊回家!」
見她滿身狼狽,他的心痛得像插了把刀!
他氣她不小心,更氣她不懂得依賴他,他……總之他就是氣惱,至於在氣惱個什麼勁兒,連他自己都搞糊塗了。
「我當然要把車牽回去,看要修理還是怎的,不然我爸回來怎麼騎去上班?」她神經大條的沒發現他緊繃的怒意,一派天真的回應道。
鍾武儒一陣暈眩,分不清是該氣她多一點,還是該心疼她多一些。「你該死的不會打電話叫我來接你嗎?」他狺狺低吼。
「人家摔成這樣已經很痛、很難受了,你還大聲凶我……」不知是傷口太疼還是怎地,她突然兩眼一泡淚,豆大的淚滴就這麼毫無預警的「啪嗒」落下,正好滴在他的臂上。
那透明的水滴像會蝕人一般,鍾武儒差點就縮回手臂,可他沒有;就算滴下來的是硫酸,他也不會因顧及自己的安全而忽略她隨時可能跌傷的危險。
「我送你回家吧。」他輕歎,伸手拭去她的淚。
除了對他耍賴的時刻外,她總是太倔強,除了歎息,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
不由分說的將她的臂搭上自己的肩,原想把自己當成支架讓她走得安穩些,孰料兩人的身高著實差距不小,賴毓惟不僅沒有走得更穩,反而像小丑一樣跳著走,才走沒幾步便引來旁人的輕笑,讓她侷促的漲紅了臉。
「我說表哥,女人不是這麼照顧的。」尾隨鍾武儒跑到醫院來的柯錦棠實在看不過去,跟在他們身後先笑足了,才斂下笑意,佯裝正經的上前示範。
一雙大掌不由分說的從鍾武儒手上搶人,利落的將嬌小的賴毓惟打橫抱起,鍾武儒一陣錯愕,一股控制不住的慍惱和酸意直竄腦門!
「柯錦棠!我不是叫你留在公司主持會議嗎?你竟然給我跑到這兒來了?!」這傢伙聽不懂人話嗎?他就這麼跑出來,公司不就沒大人了?鍾武儒氣怒的開炮了。
「表哥,工作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為了心愛的女人,再重要的會議都得拋下。」他頑皮的對懷中的賴毓惟眨了眨眼,令她羞窘的赧紅小臉。
那親暱、自然的互動,焚紅了鍾武儒的眼,他不禁握緊垂放在身側的拳。「你就不怕我把你開除?」
「哎呀!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柯錦棠瀟灑的努努嘴,好像真的不把鍾武儒的威脅聽進耳裡。「不過表哥,我想你不會這麼狠才對。」即便如此,他還是加上但書,免得表哥真的為了這點小事就把他開除。
被Fire事小,沒戲看事大,他還沒玩過癮,就這麼被迫「關機」,實在太太太∼∼太可惜了。
「你——」鍾武儒差點沒因此爆血管,但他們已經引來太多病患及家屬的注目,他咬咬牙,沒讓場面失控。「我回公司主持會議。」
「啊?」這跟柯錦棠設計的結局不太一樣,頓時令他怔愣了下。「那小毓要怎麼辦?」
表哥應該跟他搶人才對,甚至給他這個情敵來個過肩摔,不然賞兩個「鍋貼」也好,怎麼就這樣要走人了?
吼∼∼這樣就不好玩了咩!
鍾武儒剛轉身的腳尖頓了下,卻沒有再回頭多看兩人一眼。
他不敢回頭,就怕一回頭,那漫天的醋意會讓他做出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憾事,就……這樣吧。
「我相信你會好好照顧她的,我先回公司了。」他加快腳步,很快的消失在醫院的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