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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文 / 莉莎·克萊佩

    盧克驕傲地看著塔西婭向前。「尊敬的夫人,」她嗓音溫和,輕盈地敬屈膝禮。公爵夫人望向盧克,毫不掩飾她的驚訝。不管她先前是怎麼預料的,但決料不到竟然會是這樣一個有皇家風範禮儀的年輕女子。

    塔西婭看上去格外美麗,她的頭髮梳起,以綴滿鑽石的髮夾固定。藍色的絲絨高領衣下露出白皙的肌膚。衣服纖儂合身,襯托出細細的腰身和臀部的優美曲線。

    盧克留心看著母親對塔西婭作何感想。塔西婭有著常人所缺乏的氣質。她的眼神純真而嚴肅,就像黑夜中向天祈禱的孩童。儘管他閱歷不少,但還是困惑自己會被她的天真所吸引。但母親絕對會同意,因為她還以為塔西婭只是個單純的家庭教師。

    「歡迎成為這裡的一分子,」公爵夫人開口,「雖然你已經進了這個家,但還是有很多人等著看戲。」

    「夫人?」塔西婭問,假裝聽不懂。

    公爵夫人不耐地皺眉,「英國的每個角落裡都在流傳關於你的神秘事跡和你們倆的婚姻。太倉促了,而且,你們也沒有邀請我和公爵。」

    盧克著急地打斷,「我們是想私下舉行的,母親。」

    「看來如此。」冷冰冰的回答。

    塔西婭往後退縮,記起在婚禮前曾經和盧克討論過是否邀請他雙親的問題,盧克認為他們倆只會給婚禮帶來干擾和一堆意想不到大麻煩。她輕縮的動作引起頸部的項鏈和十字吊墜因陽光反射而發光,也引起老婦人的注意。

    「多麼別緻,」公爵夫人評價,「我可以看看嗎?」塔西婭點頭,將飾物放在她手中。十字架呈典型的俄國風格,以層層的薄金片打造而成。中間鑲嵌血般鮮艷的紅寶石,及一顆小而精緻的鑽石。「我從沒見過這麼精巧的手工。」公爵夫人說著,小心地放下項鏈。

    「這是我祖母的。」塔西婭回答,「她一直戴著,直到去世。這是她的最愛。」她突然湧上衝動,將鏈子自頸上再度取下,握住公爵夫人的手,把它放到她的手掌,「希望您能喜歡這份禮物,夫人。」

    公爵夫人因她的舉動而吃驚,「孩子,我沒有想過要拿走你的紀念品。」

    「請收下,」塔西婭真誠地說,「您賜給了我比世上任何東西都要珍貴的禮物……您的兒子。我以這個作為回報。」

    公爵夫人的目光自手中的戒指轉到盧克身上,似乎想在兩者間分個輕重。「也許有天你會感覺自己被騙的。」她乾澀開口,「不管怎樣,我接受你的禮物。孩子,幫我把它戴上。」她露出微笑,「我支持兒子的選擇,」她說,「你讓我回想起我年輕時的情形。我會敦促盧克做個好丈夫的。」

    「他待我很好,」塔西婭贊同地說,偷瞄一眼丈夫,盧克因先前母親的那番評論而有點不知所措。塔西婭微笑著說,「夫人,請允許我帶您去看看那套淡紫色套房。我特地為您準備的。」

    「當然,再好不過。我很喜歡那些房間,淡紫色很襯我的膚色。」

    兩位女士並肩離開,留下愛瑪和盧克錯愕地楞在當場。愛瑪先開口,「看來奶奶很喜歡她呢。不過爺爺誰也不喜歡。」

    「我知道。」盧克突然大笑,「愛瑪,可能她真的是個女巫,可別告訴她是我說的。」

    這幾天過的非常愉快,但讓塔西婭困惑的是盧克常常外出。他每晚才回來,身上是濃臭的雪茄味,還有港口的味道,他說只是去參加商務會談而已,「是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入會?」塔西婭疑慮地問,幫他把靴子脫下來。

    「上年紀的,頭髮灰白的,啤酒肚,黃黃的牙齒。」

    塔西婭仔細檢查他的襯衣口袋,「哦,天,我真恨我自己,檢查你的衣服生怕上面是不是有什麼香水味。」

    盧克因她的醋勁而心裡暈暈地高興,他拉起她,「請自便,檢查什麼都行。」他邀請地說,臉埋入她的秀髮,「我絕不隱藏。這兒,還有……這兒……」他的手指緩慢攀上她的身體。

    白天時塔西婭都和公爵夫人及愛瑪待在一起,購物啦,或者去交際。公爵夫人已將她介紹給自己的幾位好友,這些挑剔的老婦人即刻被塔西婭優雅的良好教養和舉止所折服。真是個溫柔懂事的女孩,她們驚呼。現今的小姐們連針線活都不會,也不懂該行屈膝禮及脫下手套。塔西婭的禮儀舉止讓她們滿意,她們一致認定,倫敦的社交禮節正在恢復到以往的水平。

    這日下午,公爵夫人在房內休息,塔西婭陪著愛瑪複習。讓她高興的是愛瑪居然開始寫劇本了。「我就要成為女主角啦,」愛瑪鄭重宣佈,「想像一下,我會在皇家劇院的舞台上演出……我會成為有史來最高貴的麥克白夫人!」她挑選的是麥克白中的夢遊一幕,以此顯示自己的悲劇天分。

    前陣子沃福夫人邀請愛瑪參加她女兒的生日宴會,愛瑪斷然拒絕,「我肯定是那裡最高的女孩!肯定比所有的男孩還要高的,所有的人只會看到我的頭髮,而我只能低頭看他們的鼻子,太糟糕了,我才不會去。」

    盧克以父親的立場和她談了一次,結果只讓她做出上述結論。當塔西婭問起會談的結果時,他看上去感到困惑無奈,「她不想參加,」他簡短說,「強迫她的話恐怕會適得其反。」

    塔西婭歎氣,「爵爺,我覺得您不理解——」

    「你說的對,」他臉色陰沉,「她7歲那時,我就已經不瞭解她了。這事你來處理。」

    「好的,盧克,」她說,盧克是個盡職的父親,可當問題棘手得不能用禮物和吻來解決時,他就變得不知所措。

    塔西婭走進愛瑪的房間,輕輕敲門。因為聽不到答應,她推開門向裡張望。愛瑪坐在地板上,擺弄著娃娃秀,臉上的表情非常不開心。

    「我猜你是來勸我參加舞會的吧。」她低噥著。

    「是的。」塔西婭坐在她身旁,「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可以結識很多年紀相同的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我已經有你,有爸爸,還有聖蓋特堡的每個人,還有山森——」

    「而且我們都非常喜歡你,」塔西婭微笑道,「但這些還不夠,愛瑪。我是過來人,我小的時候,從來沒有過朋友,所以我不希望你像我那時一樣的孤單。」

    愛瑪皺著眉頭說,「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他們說話。」

    「練習一下就行了。」

    「爸爸說如果我不想去,他不會勉強我。」

    「可是我堅持,」塔西婭靜靜開口,看到女孩的臉上露出吃驚,她趕在她開口前繼續說,「我們會給你做一身漂亮的衣服,我在Hodding先生的店裡看到過一塊上好的絲料,漂亮的粉紅色。這和你的髮色非常相配。」

    愛瑪搖搖頭,「貝拉米爾,我不能——」

    「試試,」塔西婭誘哄,「最糟糕的情況會是什麼?」

    「我會過的很糟糕。」

    「我想你絕對能熬過那個晚上。萬一……也許你會很喜歡呢?」

    愛瑪戲劇化地大聲呻吟起來,雙臂摟住所有的娃娃。塔西婭微笑,知道她不再反駁就意味著她同意去參加舞會。

    盧克走進臥室關上房門,如釋重負般地歎氣。整整一天他都和銀行經理人、律師、生意場上的人聚會。他對砍價討價厭倦至極,不僅要為鐵路公司和啤酒廠策劃市場,還不得已接受了保險公司的咨詢顧問之職。

    他不喜歡這銅臭的世界,更願意做個居家紳士,有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傳宗接代過一生。股票和分紅激不起他的興趣,而種種地、養養莊稼,有個好收成的主意倒還不錯。可他現在不能再單靠收租一項,為了佃戶的利益考慮,他得投資於城市工廠和鐵路股票,希望獲得紅利來盡最大可能減少佃戶需要上繳的稅收。

    守舊的鄉紳都嘲笑盧克的舉措。但他看到的是,貴族的資產和租金收入呈日趨下降的趨勢。隨著工業的發展,城市變的越來越繁華,貴族式的生活方式已經走下坡路。他親眼見到很多過去富可敵國的貴族家庭,此刻窮途潦倒,因為他們無法適應社會的變化。盧克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不會讓自己的土地荒草遍野,他的女兒也不必被迫嫁給有錢人。綜上理由,雖然經商這個名稱不怎麼的,但至少是個微本萬利的行業。

    盧克因看到自己的妻子而露出微笑,塔西婭穿著頸脖處綴滿蕾絲的白色睡衣,頭髮披著,在燈光下散發出耀眼的光澤。她坐在床上,膝上放著本書。「你沒和我們一起用晚餐。」她說。

    她的嗓音有點不一樣,透著略微的緊張。他在想她是不是因為最近老是看不到他而生氣。「我也想趕回來,」他回答,「可是我整晚都在和一幫人談論事情,小麥的市價,還有股票經紀的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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