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文 / 羅莉塔·雀斯
他平時就不聽女人說話了,她又怎麼能期望他會專心聽一個裸體的女人說話呢?
但他的目光充滿欣賞,莉緹女人的一面還滿喜歡的。她以微笑來回報並鼓勵他的欣賞。接著她轉身下床,因此沒看到他的笑容消失,沒看到不確定似陰影般閃過他的臉。
「你要去哪裡,莉緹?」
「清洗。」她走向摺疊式屏風後面的盥洗台。
「要知道,公爵夫人,」他沉思地說。「背面和正面一樣有看頭,你的……」
他的聲音在她走到屏風後面時越來越輕。
雖然很想聽其餘的讚美,但莉緹把注意力轉向實際問題。
她幾乎沒有流血,這在活躍的年輕女性身上並不令人意外,而且比普遍認為的更加常見。但她身上有幾滴模糊的血跡,而且因他的種子而濕黏。
她清洗身體,很清楚體內有許多莫家種子不需要特別培養就能發芽成長。
她提醒過他,她不是一流的育種人,但也不指望他會深思後果。他不在乎他會有怎樣的子女,也不在乎他會使她生不如死,如果她讓自己愛上他。
「莉緹。」
「馬上來。」她說。寂靜中只聽到潑水聲。
「莉緹,你臀部上的那個是什麼?」
「我臀部上——」接著她想起來。「哦,那是胎記,我知道看起來像刺青其實不是。」
她迅速完成清洗,從屏風後走出來……一頭撞上高大結實的男性裸體。
「轉過去。」他的聲音溫和,表情難以捉摸。
「要知道,昂士伍,激情過後的你比平時更加討厭。我應該——」
「請你轉身,拜託。」
她把下巴一沉,照他的話做,但不喜歡像奇特生物那樣被人檢查。她決定一有機會就要還以顏色,大約一分鐘後。
「我想也是,」他喃喃自語。他碰觸她的肩膀,溫柔地把她轉回來面對他。「親愛的,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那暱稱使她提高警覺。「我說過,胎記。很小一個,並不難看。希望你不會反感——」
「你很美,」他說。「胎記很……迷人。」他伸手撫摸她緊繃的下顎。「你不知道它是什麼,對不對?」
「我如坐針氈地想要知道你覺得是什麼。」她的每項本能都在騷動,感覺到麻煩來臨。
「沒什麼,」他退後一步。「真的。沒什麼值得你煩惱的。」他轉身走開。「我只是要去宰了他,如此而已。」
他走向床鋪,喃喃自語地從床柱附近的地板上撿起他的睡袍穿上。它原本像她的睡袍一樣,整齊地攤放在床上。它在激情中滑到地上,她的則夾在床墊和床柱之間。
她甚至沒有嘗試理解他在做什麼,而是跑向床鋪抽出她的睡袍。在她穿睡袍時,他大步走向門口,用力拉開房門,怒氣沖沖地走出去。她一邊綁腰帶一邊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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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世背景!」維爾低聲咆哮。「婆羅洲的鱷魚!博迪一直想告訴我。」
「昂士伍。」妻子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止步轉身,她站在他們的房門口。「回床上去,」他說。「這件事我來處理。」他轉身往前走。他在丹恩的房門外停下,掄起拳頭用力敲了三下。
「無所不知侯爵,他父親的畫像。『記不記得,昂士伍?』真好笑,好笑極——」
房門往內打開,六尺半黜黑傲慢、所謂朋友的半個意義大利人上前填滿門框。「啊,昂士伍。前來討教,對嗎?」丹恩望著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
她的笑容。他以前怎會沒有看出來?
維爾模仿那種笑容。「不該稱她的頭髮為金色,對不對?不可能是法國人,對不對?婆羅洲的鱷魚。你早就知道了,大鼻子通心面混蛋。」
丹恩的黑眸轉向維爾左側。維爾不耐煩地往左一瞥,看到他的妻子並沒有乖乖回床上去,而是快步朝這裡走來。而且是光著腳,他驚駭地發現。她會著涼送命的。
「莉緹,我說過我會處理。」他告訴她,惱怒地注意到丹恩含笑的目光。
新娘只是杵在維爾身旁,交抱著雙臂,緊抿著嘴唇,瞇著眼睛等待。
丹恩夫人這時已經擠到丈夫身旁。「讓我猜猜,」她對丈夫說。「你沒有告訴昂士伍,但是你明明答應過我,你會告訴他——」
「該死!」維爾厲聲道。「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了?丹恩,你這個混蛋,我不介意開玩笑,但你應該考慮到她的感受。可憐的女孩——」
「希望你指的不是我。」莉緹冷冰冰地打岔。「我不知道你這會兒在發什麼神經,昂士伍,但是——」
「啊,你不知道。」丹恩說。「新郎大發雷霆,竟懶得解釋他為何那麼激動就衝了出來。這恐怕是他的典型作風。昂士伍有先做後想的可悲傾向,那是因為他的笨腦袋一次裝不了一個以上的想法。」
「聽啊,聽啊。」丹恩夫人說。「鍋子笑水壺黑。」
丹恩轉向她。「潔絲,睡覺去。」
「休想,」她回答。「給我一千鎊也休想。」她把視線轉向維爾。「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那真是難如登天,」丹恩說。「薩羅比和我只給了大約一千個暗示,加上博迪一直在旁邊胡言亂語什麼黑野伯爵、查理二世的密友、金色鬈發的騎士。」
維爾聽到妻子倒抽一口氣。
丹恩把注意力轉向她。「你酷似我英俊的祖先。如果博迪看過我父親的畫像,他的話可能會比較容易理解。遺憾的是,較近期的畫像遭到我兒子道明那個孽種的毒手。」他解釋。「博迪到訪時,畫像正在修補中。如果看過畫像,他的話會比較正確,因為先父若是女人,他看起來就會跟你一模一樣……莉緹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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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博迪睡得像平時一樣沉,那麼大炮也吵不醒他。但今晚他時睡時醒,一直夢到鱷魚對準判戴眼鏡少女的纖纖玉足猛地咬去,少女想要逃離色迷迷的騎士,騎士什麼都沒穿,只頂著滿頭金色香腸狀的及肩鬈發。
這就是走廊上的吵鬧聲能夠穿透他的意識,使他猛地坐起和迅速下床的原因。
他穿上睡袍和拖鞋,打開房門時正好聽見丹恩說到家族畫像和最後那個令人好奇的字眼:表妹。博迪還來不及領悟那個真相,他們四個人已進入丹恩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正要回房深思無意中聽到的話時,博迪從眼角瞥見樓梯頂層附近的走廊轉角有白白的東西一閃。片刻後,一個戴著眼鏡、被白色縐褶圍繞的女性臉孔從轉角後探出來。一隻同樣被縐褶圍繞的雪白小手朝他招了招。
思索片刻後,博迪走向轉角。
「發生了什麼事?」樸小姐問,因為被那堆令人困惑的白色縐褶圍繞的女性就是她。她的黑髮上還罩著可笑的睡帽。她的睡袍領口和邊緣都鑲滿縐褶,只有臉和手指露在外面。
「不太清楚。」博迪眨眨眼。「我只聽到最後一句,但看來我走對了路但方向錯誤。不是那個騎士,而是丹恩的父親。只不過令我震驚的是,丹恩竟然叫她表妹。我以為她是他的妹妹——想要說的是……」他兩頰發燙伸手去扯領巾,發現那兒空無一物,臉頰因而更燙了。「想要說的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只是沒有得到牧師的祝福,如果你懂我的意思。」
照他計算,樸小姐盯著他看了整整二十秒。「你的意思是說,不是那個叫黑野伯爵的騎士,」她慢條斯理地說。「而是丹恩侯爵的父親,對不對?」
「她長得很像他。」博迪說。
「葛小——我是說昂士伍公爵夫人,長得很像前任侯爵?」
「丹恩還叫她表妹。我聽到的就這些,然後他們四個都進了他的房間。」他往那裡比了比。「你認為這件事如何解釋?如果丹恩認出她,為什麼不早說?或者這只是開玩笑,你認為呢?我想不出還會是什麼,因為他不想認她就不會叫她『表妹』,對不對?」
她銳利的眸光瞥向丹恩的房門。「我也看出相似處——那種瞪人的目光——但我以為是我的想像力太過豐富。」她把注意力轉向博迪。「今天真是刺激。這樣的結局非常精彩,你說是不是?葛——也就是公爵夫人——原來是公爵好友的親戚。」
「丹恩是他最好的朋友。」博迪更正。「所以丹恩自己不當伴郎,而叫我當時,我才會那麼驚訝,他還告訴昂士伍那是抽籤的結果,其實我們根本沒有抽籤。是丹恩自行決定新娘必須由他交給新郎,通常不會有人與他爭辯,除了昂士伍,但他當時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