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連清
「你跟他,一個在武林稱霸,一個是皇帝身旁的寵臣,兩方相距遙遠,如何結下仇怨?」
「我跟白戲牆,是同母異父的兄弟。」龍壑直截了當地告訴她真相。
「啥?!」薛又星大驚!
龍壑不再對她有任何的隱瞞,說道:「我母親擁有傾國傾城之姿,十八歲那年嫁給我父親——上上任的『日月寨』寨主籠耀。然而,父親卻因為是江湖盜首的身份,一直自慚形穢,總覺得匹配不起我的母親,於是在我出生之後,便離家,消失無蹤,後來由我叔叔龍逍接任寨主一位,胡作非為。至今我仍尋不到我父親的下落,甚至不知他是生還是死。而我母親在我出生滿月後,就立刻出寨尋覓我父親,卻在途中遇上一位朝廷大官,他將我母親帶回京師。大宮一開始的強迫,而後的糾纏,加上我母親尋不到父親的無奈使然,最後,他倆也成了親,生下一兒一女。三年前,我母親往生了。」嗓音,低低冷冷。
薛又星聽完後思緒紊亂,須臾後,才又問道:「既然你與白戲牆是異父兄弟,那又為何要互相殘殺?」
「白戲牆一直以來就在暗中找我麻煩,他是想為他生父討顏面。他清楚母親心底深處最愛的人依然是我父親,這個事實讓他們心生芥蒂,再加上白氏父子見『日月寨』在武林中壯大,而且呼風喚雨,因此白戲牆亦不甘示弱,決意在官場中出頭,掌控權力,以便滅了『日月寨』。既然雙方心有不滿糾葛,仇怨自是愈結愈深。」他回應,表情也是不願示弱的。
「可,你與他,明明是兄弟啊!」
「既然互看不順眼,何必去牽連血緣?」龍壑清冷一笑,對峙的氣氛一點兒都沒有消褪的意思。
「你的神情,好惡。」他森寒的俊容讓她打了個哆嗦。
龍壑眉心一鎖,幽深的眸光卻更冷。
薛又星心悸,努力想緩和肅殺之氣,柔聲勸阻道:「這樣的對峙並不有趣。平靜不是比較舒服嗎?何必跟他鬧上?」
他懂她的想法,就是要以和為貴,但……「不,我不會放棄『忠勇王』之位。放棄的話,如何跟白戲牆周旋?」
「可是強搶『忠勇王』的目的竟然只是要向白戲牆示威,這也太可笑了吧?」
「你在擔心什麼?」她看起來很驚惶。
「擔心你變身成為名副其實的惡魔,『日月寨』的改造功虧一簣,而你也變成十惡不赦的壞人!」他陰狠的神情讓她膽顫心驚呀!「恨意,會蒙蔽雙眼。扳倒他之後,又能如何?」
「我快活就行!」
「那也只是一時的快樂,事過境遷後,你會不會與異父兄弟結了更深的怨?」
他眉心蹙起。
「令堂在天之靈,會開心嗎?」
他目光灼灼地睇住她。
「她在天上會不會掉眼淚?」
龍壑心一沉,道:「你用我母親威嚇我?」
「這世上只有令堂有這資格阻攔你走上偏差的道路。」
他抿了抿唇,回道:「你一樣也有資格啊。」
「不!」她搖首。「我不敢托大。況且我若有用處,你我現在就不會起爭執了。」
他深沉的眼眸直視著她,咀嚼著她自鄙的言詞。
此時此刻,他想著的竟是她的影響力有多深、有多重?
與白戲牆的對峙已經多年了,他會為她的幾句話而改變嗎?會嗎?
最末回
心慌慌的。薛又星一直處在忐忑之中,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害怕龍壑與白戲牆的鬥爭愈演愈烈,擔心他執意與白戲牆對峙,將落了個兩敗俱傷的下場,乃至於爆發出不可收拾的憾事來。
只不過,她再怎麼擔心,龍壑卻沒有收手的意思。
她的勸告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是在自討苦吃啊……」薛又星喃道,殊不知她一開始的漠然與冰冷,便是因見著家裡人不甘寂寞,硬是要與商場對手結仇結怨,從不用圓融的方式做生意,只一逕地攻擊對方,最後,反被對手設局陷害,也因為結怨過多,招到圍剿,自此讓薛家破產,才會一敗塗地。難不成龍壑也要重蹈覆轍?
思及此,煩燥的思緒更如萬馬奔騰般地緊扣胸臆。
要知道龍壑這回的對手是皇帝寵臣,是他的異父兄弟,稍一不慎,招致的將是毀滅性的結局。
「夫人、夫人……」迴廊轉角處忽然衝來笑意吟吟的百草伯的聲音,他飛也似地奔到她面前來,笑咪咪地道:「夫人,午安!」
「百草伯,什麼事這麼急?『日月寨』有動作了嗎?龍壑在做什麼?」龍壑誓言要「放手一搏」,他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仍落腳在「風林別院」的她無法掌握狀況,只好問百草伯「日月寨」近日的行動。總覺即將發生玉石俱焚的憾事來……
「嘿嘿嘿……」百草手上拿了瓶青瓷罐,獻寶道:「『日月寨』現在還是安安分分地在當名門正派啊!我也不清楚寨主的行蹤,我來,是要獻給夫人一瓶水花脂的。這是我研裂的新藥水,敷在肌膚上會讓你更加美喔!」
「你也不知道寨主在做什麼?」看來龍壑真是保密到家了。
「夫人,你要不要試試抹抹水花脂呢?這新藥水敷在臉上會更添柔媚,肌膚也會益發嬌嫩喔!試試看吧?」
「不用了,我不在意容顏打扮。」她的心思向來不放在外表上,倒是全放在龍壑身上了。
百草不死心地再道:「夫人容貌本就出色,是不需要特別照料,可是當上『忠勇王』王妃後,身心會更加操勞,還是稍加保養比較好。」
「『忠勇王』王妃?」她一愣,隨後忙問:「皇帝的聖旨已下,要將『忠勇王』之位封給龍壑了?」
「還沒有,不過這是遲早的事。」
「遲早?」她閉了閉眼。「你們真有把握龍壑能坐上『忠勇王』之位?」
「當然有把握!」龍壑突然出現,回道,踱步到她面前,繼續說:「你就不必再懷疑了,我會讓白戲牆手捧聖旨,親口對我宣讀封誥。那一刻將是白戲牆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到時欣賞他無奈且氣憤的神情,將會是人生最大的樂事。」
薛又星聞言,心都涼了。上回的深談果然無用,他依舊沒有和平共處的想法。
龍壑看出她的失望,安慰她道:「你別想太多了,沒有理由我就該處在挨打位置。」
心,沉甸甸的,空空的。他,不聽她的。即便他曾說過她影響他甚深,但面對關鍵時刻,她的建言,卻是毫無用處。
「既然如此,我也沒啥好說的。」她終究無法改變什麼,再說下去只是自討沒趣。過去,家裡衰敗的過程讓她心生警惕,也因此讓她逼迫自己心性要清冷,要遠離是非,但她還是栽進了龍壑與「日月寨」的漩渦裡,且抽身不得,搞得自己心慌意亂、煩躁不休,不過,這些全是自找的。
「報應啊……」她忍不住譏諷起自己。
「什麼報應?」龍壑神情沉肅地問。
「找在說我自己該受報應。」不必怪龍壑,她的煩躁與不安都是自找的,是自己做不到清心寡慾,所以被龍壑所誘、為他心緒起伏,活該!
「你是怎麼回事?你到底在怕什麼?」龍壑伸出修長的手指,將散於臉頰的髮絲攏回她耳後,溫柔地問道。
「沒什麼,全都是我在自作自受,與他人無關。」原本嬌柔的嗓音竟也變得粗嗄。
「他人?我是他人?」他心一沉!她把他隔距在外?
「就這樣吧。」她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就隨便吧。「你走你的路,你的決定我只能尊重,我會退到一旁默默地看,不敢干預。」
她想將心給封鎖住?
「不,不許!我不許你對我視若無睹!」龍壑忽覺鬱悶,摟住她的腰,低頭便吻住她,卻發現她的唇好冰涼。
她不動不移,由得他吻,熱情,引燃不起來。
吻了半晌,他感受不到她的熱情,只好移開唇片,沙啞道:「你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就這樣吧。」她斂下眼,不願再道。如果他真在乎她,會知道她在想什麼;反之,若心無交集,說再多,也只是囉嗦。
龍壑眉心緊鎖,摸不著她心思的感覺讓他不安也難受。
「又星……」
她打斷他。「你的『放手一搏』開始進行了吧?祝你成功。」丟下無意義的話語後,她便告退離去。再對峙下去,她只覺得累。
「又星!」
她邁步走,頭也不回。
他瞇了瞇眼,聲音繃緊地道:「會有好結果的!」嘴巴上雖這麼說,但為何他卻忽然間也沒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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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我下放官鈺一事竟然給了龍壑大作文章的機會,還成為他反擊的契機,我實在太不小心了!」白戲牆異常冷靜地嘲笑自己。他居然也會犯錯,他憤怒地下放官鈺,卻給了龍壑可乘之機,大肆渲染成是官鈺畏罪潛逃,也讓官鈺中毒案成了羅生門,無法證據確鑿地將兇手的帽子扣在龍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