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單可薇
雷鎮喬瞬間止了笑容,改以嚴肅的口吻說:「那好,既然敢就來吧!最後三秒鐘時間考慮,一、二、三,交易成功。」他逕自擊上她的手掌。
沒再多看她一眼,他懷抱著極度的竊喜心情離開客廳,走入靳大力一整晚都不得其門而入的主臥室。
「茉莉,你們兩個剛剛在嘀咕什麼?」靳大力納悶的問。
「沒事,你先讓我冷靜想想,讓我想想。」她語無倫次的低喃。
等等,她有答應他嗎?她明明是要拒絕這個爛提議的,不是嗎?
奴隸?!這傢伙該不會是故意設計她的吧……
半個小時後始終緊閉的房間大門終於開啟,雷鎮喬一臉得意的走出房門。
「怎麼樣?大嫂怎麼說?」沙發上的靳茉莉迫不及待的追問。
他沒有回答,反倒是用一種極度詭譎的笑容靜靜的瞅著她,瞅得她心裡直發毛,好像是只落入陷阱的小白兔,生死未卜。
「大力,已經沒事了,我們先走了。」雷鎮喬對黑臉的靳大力說。
「沒事了?我可以進房去睡覺了?」被折騰許久的靳大力只差沒跪下來磕頭謝天。
「對。」篤定的點點頭。
一看見他的點頭應允,靳大力臉上的烏雲頓時退了大半,顧不得旁人眼光,旋即飛也似的衝進去。
癱坐在沙發上的靳茉莉禁不住疲累的打了個呵欠。
「走了,小奴隸。」雷鎮喬寵溺的喊。
她還癱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走上前去,他彎下身子,騰出的手難得放肆的往她臉上一把捏去,「喊你呢,小奴隸。」
哈,這觸感真好,柔柔嫩嫩的彈力十足。
靳茉莉一掌拍開,睜開眼瞪住始作俑者,「幹麼捏我臉!」氣焰高張。
「你這貴人還真是多忘事呀,不是說好了要當我的小奴隸,怎麼,翻臉不認人啦!我就說吧,女人的承諾薄如紙。」
「幹麼性別歧視,我看你分明是沙文主義的餘孽。」
「是,我是餘孽,那就麻煩偉大如你別忘了信守你的承諾吧,小奴隸。」又擰了她鼻頭一把。
「不要叫我小奴隸。」真是難聽到爆!原來這就是雷鎮喬幫人取綽號的格調,奇低無比。
「怎麼,想反悔?那好,我馬上回去跟月玫說……」
她一把扯住他的領帶,「閉嘴,不准說、我不准你去說!」齜牙咧嘴。
「那就拿出你的誠意來吧,小奴隸。」
「你不要喊我小奴隸!」靳茉莉老大不爽的說。
「要不喊什麼?親親?小寶貝?Honey?」
「少在那邊肉麻當有趣,你別以為你佔了上風,就可以命令我做一些嗯心巴拉的事情,反正只有一個月,一個月後看我怎麼回敬你。」
「駕照還沒過期吧?」
「說什麼廢話?」靳茉莉不解。
雷鎮喬驀然從口中掏出鑰匙,凌空一拋,「還不開車送你的主人回家。」原本輕佻的態度突然變得高傲。
「雷鎮喬——」靳茉莉捂著被鑰匙砸疼的額頭抗議。
他曲起手指補上一記爆栗,「不許直呼我名諱。」
「混帳、小人、變態……隨便你挑一個。」擺明不乖乖就範。
雷鎮喬拙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再不乖乖的我就吻你。」沉聲恐嚇。
她連忙摀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瞪著眼前放肆的男人。
臭雷鎮喬,他如果敢再吻她,這一回她絕對會要了他的小命,靳茉莉在心裡發誓。
須臾,他扯開笑容露出潔白的牙齒,「面對現實吧!小奴隸。」一把拉起她,硬是把她扯離靳大力豪宅裡的溫暖沙發。
一路上,他似是存心激怒她,不斷的喊道:「小奴隸、小奴隸、小奴隸……」完全陶醉在他們的新關係裡。
「可惡,不許這樣喊我!」死命的反駁。
大樓管理員只能看著兩個遠去的男女,不斷的爭執、爭執,再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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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了個好夢,空前的好夢,夢裡有他還有靳茉莉,雖然有點刀光劍影的血腥味兒,不過只要有她,一切都是完美無比。
只是,好夢從雷鎮喬踏出房門那一瞬間徹底消失。
他從來沒發現,要從房間走到廚房替自己煮一杯咖啡會是這麼艱辛困難的事情,拉開房門,他的視線越過被垃圾山瘋狂進駐的客廳,輾轉癡癡的遠眺著廚房,可是跨下過去的步伐逼得他也只能這樣癡看,當下真的頗有舉步維艱的辛酸感。
「天啊,怎麼這麼亂?」他不可置信的甩上門,把自己安全的固守在唯一的淨土——臥室。
可是下一秒,他又心有不甘的起身打開房門,企圖從混亂中找尋一條羊腸小徑,好讓自己安然的走出這彈丸之地,可是太難了,這屋子每個角落全都急需被打掃,根本沒有他可以容身的地方!
雷鎮喬失去平日的光彩,整個人煩躁的在房門前的方寸之地踅來走去,滿面愁容。
這一切都歸咎於長年負責到家裡打掃的阿桑,突然被孝心大發的兒子接去參加海外家庭旅遊,一去就是半個多月,殺得他措手不及。
本想忍耐個幾天便罷,然而眼見屋裡雜亂的情況一發不可收拾,雷鎮喬發現自己快要發瘋了。
以往有潔癖的他,衣服只要穿過一次就裡裡外外全都必須送洗,可是沒了阿桑,別說家裡沒人整理、垃圾沒人倒,就連衣服都沒人幫忙送洗——
瞧,才短短一個禮拜,那些需要送洗的衣服已經堆積如山!
再這樣下去,不消三天,他的衣櫥裡就要連一件換洗的內褲都沒有了。
這還不打緊,他的東西沒人幫忙收,龐大的資料堆了整間書房都是,下個禮拜要出庭的東西找不到,他還拿什麼去打官司?
不行,萬一他這個名聞邐邇的離婚律師被淹死在垃圾堆裡,傳出去豈不笑掉眾人大牙!
他打電話到清潔公司去求救,偏偏假日期間連個接電話的人都沒有,他想找人求救,可是翻開通訊錄,裡頭不是藕斷絲連等著打離婚官司的客戶,就是已經官司了結重獲新生的單身客戶,完全沒有適合他求救的對象。
「難不成我要打電話到0求救?」
忽地,伸腳一踹,幾乎被法律叢書淹沒的床頭,突然掉下一本極端不搭軋的書本,靳茉莉大大的笑臉就印在封面上。
沒錯,那正是靳茉莉的最新大作——《離婚等於逃避》。
要是以往,雷鎮喬保證用自娛娛人的口吻好好的揶揄批評一番,然而今天他看見這本書卻如擭至寶,因為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讓他想起自己還有個小奴隸可以使喚!
默背號碼的同時,他已經同步撥出電話。
不料,傳來的竟是——本用戶已關機!
不死心的他打了又打、撥了又撥,眼見唯一的希望也跟著黯淡,沒想到幾乎絕望的心情卻反倒激發他的鬥志。
「靳茉莉,躲得了天涯躲不了海角,今天就算要把整個台北翻過來,我也要找到你。」
話落,雷鎮喬馬上發揮他驚人的行動力,暫時對外頭的慘狀視而不見,敏捷的換上乾淨的衣服,以著光鮮亮麗的都會雅痞精英姿態,準備去逮他的小奴隸歸案。
第四章
假日的Starbucks
點了杯熱拿鐵的靳茉莉硬是厚顏無恥的霸佔整張小圓桌不肯走,儘管她的單身狂妄已經惹來許多敗興而歸的聚會團體所側目,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她依然故我。
微鬈的中長髮被鯊魚夾四面八方胡亂的捆束在腦後,套上毛衣穿著家居棉褲,鼻樑上的塑膠框眼鏡老態龍鍾的掛著,尤其經典的是她褲管下的毛襪加拖鞋,說有多邁遢就有多邋遢。
欸、欸、欸,什麼邋遢?就算是美貌如林志玲,也不會放假都還穿著名貴小禮服在家裡東躺西睡吧?這是靳茉莉千篇一律的抗辯說辭。
對,在家,對靳茉莉來說,距離床鋪方圓五百里內的上地都包含在家的範圍裡,想當然耳,路口轉角的咖啡店也是家的一部分。
至於她的打扮……當然是無懈可擊的居家模樣嘍!
靠近門口的小圓桌上,四散的稿子被反覆的修修改改,凌亂的程度簡直媲美幼兒塗鴉大全,偏偏無論靳茉莉如何宵衣旰食,彈精竭慮的努力修改,卻總是覺得詞句卡卡的,實在太不符合她專欄作家的威名,逼得精神委靡的她索性把眼鏡推至頭頂上,手中的筆隨意一扔,整個人軟綿綿的埋向桌面,開始她假日症候群之一的無病呻吟。
「我愛他、他愛她,偏偏她愛的是另一個她……哎呀,這世界明明就是由男人和女人共同組成,為什麼愛不愛也可以搞得這麼複雜?唉,說穿了都是一堆奇怪的飲食男女。」她忍不住嘀咕起人性的諸多不可確定性。
嘀咕的當下,頑皮的腳還不肯罷休,甩呀甩的,拖鞋無助的被拋了出去,穿著毛襪的腳掌就胡亂的在地上蠕動找尋依歸,等套回拖鞋,她又故伎重施把拖鞋甩了出去,反反覆覆倒也玩得自得其樂,渾然不覺身旁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口光,正以著堅定不栘的決心緊緊鎖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