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聶少蓁
心臟的疼痛難以承載,淚水在她眼裡迅速氾濫,收緊的拳頭教美鑽在她柔嫩的掌心深深的印下戒痕。
她眼一眨,已是淚流滿面。
嗚∼∼真是不知感激的傢伙,拒絕是為他好啊!
傷心難過又委屈至極的她,咬著輕顫的下唇,轉身離開陽台,在客廳的樓梯底下,她腳步微頓,仰頭看了上方一眼,然後推門走出別墅,孤零零的身影隱入黑暗中。
樓上。
既感憤怒又覺受傷的男人,狠狠抽著煙。
季良夫緊繃的胸膛下,一顆心氣到快爆掉,胃疼得讓他擰眉。
他不明白,不明白好好的假期為什麼弄成這樣子?
不明白他的求婚記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更加不明白她為什要拒絕自己?!
該死!
「簡直天殺的沒道理!」
青筋暴凸的拳頭猛然一揮,不小心掃落櫃上開啟的女用包包,包包裡的東西立即散落一地。
一瓶白色藥罐,滾啊滾地,好巧不巧地滾到微愣的他的腳尖。
季良夫怔了怔,連忙彎腰拾起。
須臾,只見他劍眉一擰,拿著藥罐旋風般地衝下樓。
人跑到哪去了?
陽台沒有,客廳沒有,廚房沒有,整個別墅他都翻遍了,就是沒有她的影子!
「簡直要瘋了……」那個有事瞞他的笨蛋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瞪著屋外的暗夜,季良夫臉色慘白。
那個笨蛋若敢一個人走下山,他絕對會活活掐死她!絕對!
抓著車鑰匙,他氣急敗壞的跳上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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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嫻德是打算走下山的。
但是她忘了自己的體力已大不如從前。
走了近二十分鐘,她已經又累又喘!
抹抹濡濕的臉龐,她心一酸,不禁挨著昏黃的路燈蹲下,抱膝低低啜泣著。
一頭,一輛小貨車由山下駛近,發現了她。
女駕駛好心的詢問她,知道她需要幫忙,開了車門讓她上車,還大方的表示願意讓她免費住宿她經營的溫泉館。
鄭嫻德心中感激不已,過意不去,拿了手中唯一值錢的東西想先用它抵押。
誰知,瞧來像母親般和藹可親的女老闆只是揉揉她的頭,要她好好收著。
聞言,她的淚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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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良夫找人找到快瘋了。
整個山頭,他來來回迴繞了好幾圈,瞪大的雙眸,連路旁的一絲蛛絲馬跡都不放過,但就是沒發現半點人影!
依腳程,她不可能那麼快下山,計程車嘛……這鬼地方叫得到才怪!
「可惡可惡!這可惡的女人是打算折磨死人嗎?老天!真要瘋了……她最好是平安無事……否則……否則……」
掏出手機,季良夫打算報警,忽地又靈光一閃,想起附近不遠處就是溫泉旅遊區。
他俊容一凜。
她最好是在那裡被他找著!
油門踩到底,車影似箭,咆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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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如勾。
月色映照著廊下因泡了澡而紅潤著的小臉。
頭髮微濕,纖細的身子套了件白色浴袍,不遠處的露天溫泉區,冉冉上升的蒸氣讓夜空瞧來朦朦朧朧的。
捧著杯熱茶,鄭嫻德坐在房間後方的長廊邊緣,單薄的肩微倚著木柱,懸掛在半空的一雙小腿,光著腳丫,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晃著。
「那個笨蛋……」她的唇輕輕細喃著。「拒絕是不得已的啊……現在這樣的身體怎能點頭嘛……白血病耶!說恐怖一點就是血癌……沒有捐贈的骨髓也不知能活多久……又不想害人,幹嘛要答應嘛……」念著念著,視線又模糊了。
鄭嫻德拉著袖口抹抹臉,深吸了口氣。
「脾氣這麼壞……又吼又叫的……你難受,我比你更難受啊!誰教你這笨蛋選在這時候求婚嘛!對於我自己的未來,我都不知道在哪裡了,我又怎能給你承諾?沒良心的傢伙……心都已經支離破碎了,還得故作堅強讓你從上頭狠狠踩過……」
「沒良心的是誰?」陰沉的氣息似冷冽寒冬,冷冷吹向她軟燙的耳垂。
呃!低喃的唇急抽口銳氣,水眸倏地瞠大。
鄭嫻德一驚,杯水從手中翻落至鋪著小石的泥地。
「你……哦!」動作過大,她在驚慌轉身時不小心狠狠撞了一旁的木柱一下。
「你、你怎麼沒敲門就進來?」當下,她只能想到這。
「問的好,你這沒良心的傢伙!」季良夫長臂一探,將人抓進懷裡,森冷低狺。
「在我翻遍了整個溫泉區,幾乎踹壞各家溫泉館的大門之後,你不會還期望我會有禮貌地去敲敲你的房門,然後問聲『我可以進來嗎』吧?」他的眼簡直要吃人了。
「你……是你不想看見我啊……」
「我有這麼說嗎?」氣炸的他,狠瞪著楚楚可憐揉著後腦勺的笨蛋。
「呃!」她一怔。「你的背影是這麼告訴我的……」圓圓瞠起的水眸有絲心虛。
「去他的我的背影!」怒獅爆吼,打斷她。
「你、你罵髒話!」她瞠眸。
「我還想殺人呢!」對,把她的屍首掛在外頭那片竹林上!
「有那麼嚴重啊?」罪犯瑟縮地低語,一點也不懷疑自己就是那位即將被處決的頭號人物!
「你還敢說?你讓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漆黑的夜裡找了一、兩個小時,找到簡直快瘋了!你的心是鐵做的嗎?還是你根本沒良心,不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鄭嫻德!」
「我……」他暴怒聲裡的緊張與恐懼令她好生愧疚。「對不起。」輕輕撇開眼,她的心揪得發疼。
「哼!真的感到對不起?」季良夫盛怒的雙眼微瞇,語氣平緩不少。
「對不起就對不起,哪還有真的假的?」討厭,她幹嘛要答應陪他來度假?瞧,弄得他生氣難過,而她壞透的心情只是更加雪上加霜而已。
「那好,那麼老實告訴我這是什麼?」冷凜著俊容,季良夫將掌心裡的藥罐攤放在她眼前。
鄭嫻德猛地一怔,眼睛倏然瞪大。
「這是……」她蒼白了臉。
「沒錯,這是從你皮包裡掉出來的。」他將藥罐收回口袋裡。「從現在開始,我要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究竟瞞了我什麼事,再有一句謊言,我絕不饒你……你知道的,要查出這藥的用途是很容易的!」
鄭嫻德一怔,張大了眼,手腳一陣冰冷。
季良夫既肅冷又心痛的表情令她胸口一窒,淚剎那間似斷了線的珍珠從她的眼眶成串翻落。
「季……我……」她雙唇顫動,哽咽地說不出話來,眼底的淚愈掉愈凶,輕握在她手臂的雙手也是不覺愈握愈緊,壓抑的情緒全寫在她一對佈滿血絲的眸子裡。
季良夫不捨,拇指輕撫著她不知不覺咬出血絲的下唇。「哭吧!好好的哭一場,別再這樣折磨自己,放聲哭吧!」
「……季……哇……」
多日來備受無助恐懼與孤單折磨的人兒,唇一顫,終於再也隱忍不住地撲進男人懷裡嚎啕大哭。
季良夫的心像被什麼給狠狠擰緊,溢出滿滿的酸疼,他伸手緊緊擁住她顫抖不已的身軀。
「很好,就這樣……把所有委屈都哭出來……乖。」紅著眼眶,他啞著低嗓,輕吻著她的發。
在尋她的時間裡,他稍微研究了一下藥罐上的原文說明,也拜他在國外求學時幾位醫系朋友所賜,教他在醫學方面亦略知一二,認識不少專業名詞。
是血液方面的用藥吧?俊容一沉,想到她的瘀青,她的連續發燒。
最壞的想像就是……
哼!就算是白血病那又有什麼了不起?
濕潤的俊眸一凜,微抖的雙掌握成拳。
「沒問題的……你會沒事的,我保證。」他啞著嗓,像要將她嵌入自己身體裡般,牢牢將她抱緊,低喃的口吻似在宣誓般。
月,悄悄隱蔽。
沙沙的窸窣聲像細雨般輕輕灑落在竹葉間。
夜,像似也哭泣了般。
第十章
鄭嫻德的病就像顆炸彈,在鄭家引爆軒然大波。
鄭母因女兒隱瞞病情氣得躲進房裡,半天後,又紅腫著雙眼跑出來擁著女兒哭得唏哩嘩啦,肝腸寸斷。
鄭父晴天霹靂,不明白一向活潑健康的女兒為什麼會得怪病?愣愣喝了整夜的酒,抽了整夜的煙。
鄭美德接到電話趕了回來,抱著妹妹哭得唏哩嘩啦,不解老天為何要如此對她這位天生正義感氾濫過度的妹妹!
全家陷入了極度的悲傷中。
季良夫不同,他沒時間悲傷。
他很忙,忙著為他的小笨蛋找最好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為她辦住院手續。
嫻德目前的狀況是慢性或急性,須做骨髓穿刺確定。
幾天過去,結果出來了。
診斷的結果是急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