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聶少蓁
「咳、咳咳、咳咳咳……媽,你……咳、咳咳,你在說笑吧?那、咳,那傢伙不是還在美國?你是在跟我說笑吧?」天啊!那、那那那那……那不是真的!
被嗆得臉紅脖子粗的人發出乾笑,猶做垂死前的掙扎,心忖老媽一定是在說笑。
「良夫前天就回來了。」鄭母邊洗菜邊道。
「……」星期五!美眸瞪如銅鈴大。
「我本來想告訴你的,一忙就忘了跟你提。」
「……」她怎能錯過這麼重大的訊息?芙容慘白。
「昨晚你喝得醉醺醺的,是他送你回家的。」猛藥再下。
「……」啊!為什麼偏是昨晚?表情扭曲變形。
「你這丫頭也太不知節制了,聽說還在路邊吐得一塌糊塗?」鄭母拉長臉指責。
「……」嗚∼∼為什麼連這麼糗的事也被看見了?
「丫頭,我在想,不如今晚我煮桌菜,請良夫過來吃頓——」
「絕、對、不、行!」受驚極大,呆若木雞的人兒一瞬間像被點開了穴道般跳了起來。
鄭嫻德拍桌跳起,抱頭尖叫。
「啊——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啦!」一路鼠竄而去。
鄭母被嚇得不輕,撫著胸。
「這丫頭在做什麼?」眉一蹙,鄭母納悶嘀咕著。
樓上——
老天!
完蛋了!
別做人了!
啊——是真的!不是夢!
原來她真真真真真真……真的把人家給強強強強強吻去了!
鼓起的棉被裡,鄭嫻德羞惱地差點沒拔光自己的頭髮!她長長的眼睫一眨。
怎麼辦?臉好燙!
捧著自己熱呼呼的臉頰,她的心怦怦直跳著。
以後拿什麼見人?
她嘴角一垂,呻吟地拿頭撞起枕頭來,恨不得有個洞可讓自己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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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父親之命,回國接任日昇科技總經理一職的季良夫,一整個禮拜以來,幾乎是天天在開會。
就連週末假日,他和幾位經理級主管為了件新開發的案子,也加班到晚上十點才散會。
幽暗的夜空之下,高聳的建築物發出生冷的光芒。
在這棟三十六層高的大樓中,日昇科技就擁有二十八到頂樓八個樓層。
當!
一條挺俊的身形踩著穩健的腳步踏出電梯外。
電梯內,兩個女孩的眼興奮地閃閃發亮,神情激動得像似看見國際巨星般。
「你看見了嗎?我們這棟大樓什麼時候來了個這麼優的男人?」
「沒見過……啊!會不會是樓上的?」
「樓上?你是說日昇科技?」
「沒錯,聽說他們公司人事大調動,從國外子公司調回一位重量級人物擔任總經理一職……吼,沒聽說長得這麼帥?」
「多金的帥哥……吼,好想跳槽喔……」
關起的電梯阻絕了年輕女孩壓抑的尖叫聲。
季良夫身穿深藍色西裝,一踏出電梯之後,便將淺灰色領帶扯下,塞進褲袋裡。
性感喉節下方,鈕扣被開了兩顆,幾絡黑髮垂落在額際,隨著從容不迫的腳步而微微飄動。
季良夫英姿颯爽的身形只有三字能形容——
帥、呆、了!
沒發覺背後小小的騷動,優雅迷人又顯得瀟灑不羈的男人,才踏出電梯,手機便響起。
「喂,」他接起手機,低沉的聲音略帶傭懶。「對,剛結束會議,時間比我預估的久……我現在已經坐在駕駛座上……哪裡……『冰火』?」
季良夫看了一下表。
「三十分鐘?嗯,不必那麼久。二十分鐘後見。」
關上手機,銀色車身俐落地駛出地下室,眨眼便已淹沒在車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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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建廷與李韋仁是季良夫高中時期的死黨,儘管畢業後各奔東西,但十年來還是常有聯絡。
「冰火」是間高級私人俱樂部,位於希爾飯店九樓,老闆是李韋仁,他也是希爾飯店老闆的獨生子,目前擔任飯店總經理一職。
很早他們就想為好友接風慶祝,但是彼此都忙,就連開了家軟體公司的侯建廷,也是昨天才剛從香港回來。
富麗堂皇的裝潢,超炫的酒吧,舒適寬敞的沙發,沙發後明淨玻璃外是一大片霓紅閃爍的迷人夜景。
「來,為我們能又聚在一起乾杯!」
窩在最頂級包廂中的沙發裡,李韋仁舉杯朝好友致意,金色鏡框下的雙眼盛著笑意,他外型突出,身材高瘦,及肩的髮束於腦後,亦是帥哥一枚。
斜倚著吧檯,姿態傭懶的季良夫盛情難卻,仰頭一口飲盡。
「來,這杯是為我們的情場浪子而干!」吧檯內的是侯建廷,他的外型沒多大改變,還是一頭時髦直豎的短髮,笑容依舊如陽光般熱力四射!他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為好友再斟懷酒。
情場浪子?季良夫挑了挑眉。
「呵!建廷說得沒錯,你這傢伙出國不到一年就把人家美麗的校花甩了,之後便金絲貓一個換過一個!你說,你不是情場浪子是什麼?」李韋仁端著空酒杯回到吧檯前,附和調侃著。
據聞,季良夫之所以會和王詩惠分開,全是因為女方醋勁太大。
西方人天生熱情,動不動就一個擁抱、一個親吻,也許是男友長得太帥令人太沒安全感,兩人到美國不到半年,就常為這種事吵鬧不休!
直到有次女方喝醉酒在派對晚會上大吵大鬧,季良夫顏面掃地忍無可忍,終於再也受不了地提出分手。
「是男人又怎能抗拒投懷送抱的女人?尤其是妖嬈嫵媚的美女。」季良夫輕啜口酒,顯然很不贊同好友的調侃。
「哈!所以說,打從學生時期我就嫉妒你那張總是吃得開的臉皮。」侯建廷將斟滿的酒杯遞到李韋仁面前,輕笑道。
「好說,你自己的情史也不少。」季良夫從杯緣輕哼,黑眸閃動促狹的光芒。
「我?哼!你旁邊那傢伙還勝我一籌哩!」
「喂,可別扯到我。」被點到名的李韋仁立刻為自己抱不平。
語畢,三人互望一眼,不約而同笑了開來。
學生時期的默契一剎那間又回來,益加拉近彼此的距離。
事後,他們聊東聊西,聊學生時代的趣事,聊彼此的成就,聊未來的遠景。
幾杯黃湯下肚,三個大男人不覺也微醺了,然而他們一點也不需擔心,因為飯店就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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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暖暖映照著鄭記小館紅底黑宇的招牌。
時間已近一點半,用餐尖鋒時間已過,店內僅有少數幾桌仍有客人在用餐,其中包括一對正認真談著餃子經的兩人。
「這個呢……」
侃侃而談的男人叫詹昱升,是這一個月來追鄭嫻德追得十分勤的傢伙,而說起兩人的認識,還有段小故事呢!
話說一個月前,鄭嫻德把前來館子吃餃子的詹昱升背影,誤認為是劈腿前男友欲來求和;氣憤難平的她,二話不說地快步上前,將人一扭,使勁揮出一拳。
把人揍得人仰馬翻之後,才驚覺自己打錯人了。
詹昱昇平白無故挨了一拳,事後瞭解情況後,大慈大悲的表示不介意。
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失,鄭嫻德還是釋出讓他免費在鄭記小館吃一個月的誠意。
誰知這位就職於某美商科技公司的工程師,像對她「一拳鍾情」般,一個月來幾乎天天來報到,只要一見到鄭嫻德,便抓著機會找她聊天,擺明就是想、追、她!
今天還費心地準備起餃子經來討好佳人。
「說到餃子……距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在南北朝時就已是天下通食。」
「沒錯,我曾在一篇文章中看過,裡頭指出一九六八年時,大陸考古工作者在新疆吐魯番發掘唐代墓葬時,就在一隻出上的木碗中發現到餃子的實物!」語畢,鄭嫻德望著桌上盤中餃的眼神幾近敬畏。
「嗯,而且這餃子的名目繁多,唐代稱為『湯中牢丸』,宋稱『角子』,元又稱為『蒔蘿角兒』……而『水餃』這個名稱直到清代乾降年間的『調鼎集西人麵食』中才出現。」
「原來單就水餃就有這麼多典故!」她語氣崇拜的說。
「還不只呢!」
白瓷玉盤上盛著最後一顆餃,詹昱升拿著筷子像拿著手術刀一樣,對著猶如解剖台上的鮮蝦餃比晃了比晃。
「這南北方的叫法其實也不相同。好比北方餃較大,城市人叫水煮的是『水餃』,籠蒸的叫『蒸餃』;而鄉下人呢!水煮的就叫『扁食』,籠蒸也叫『蒸餃』。」
「那麼南方呢?」這傢伙怎麼對餃子瞭解這麼多?不過是顆水餃耶!
嘖,這人真是喜歡吃餃子,還是為了追她使出的招數啊?
欸!不知道他到底研究了多久喔?
鄭嫻德懷疑地微瞇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