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寒夕
入夜了,關外的天空綴著點點繁星,封夜坐在沙地上,嘴巴裡咬著棵青草。
這夜色還真美呢,以前每次夜遊大哥都不讓他出城,想不到關外的景色……嗯,這青草的味道卻不怎麼樣,澀澀的,真不知道烏龍怎麼吃得這樣歡快?
他看向一邊的烏龍,馬兒正悠閒的嚼著嫩草甩著尾巴,還不時『嗚嗚』叫上幾聲。
封夜站起來朝空中打了個響指,那馬兒像聽懂了似的跑了過來,等封夜躍上馬背立刻飛奔起來。
風在耳邊呼嘯著,吹著衣衫獵獵作響。
啊!封夜也張大了嘴,那馳騁的感覺是無與倫比的。
他輕拍了下烏龍的頭,馬兒立刻就放慢了速度。
封夜坐在馬背上,拿出他的兵器在空氣中輕揮了一下,頓時周圍的空氣凝結了絲絲涼意,迎面吹來。
如果是不會武功的平常百姓,肯定要打冷顫了,但是封夜卻不覺得,剛才的奔跑讓他的額頭上泛出細密的汗珠來,正好用這冷空氣緩解一下。
烏龍,這樣是不是很舒服呀!
他又輕拍了下跨下馬兒的脖子,今晚找間客棧住下,明早再趕路好了,以烏龍的腳程,到大漢白家後再回莊,看來只要一個月的時間。
烏龍也乖巧的左右搖晃著脖子。
封夜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和衣躺在床上,練武之人在外行走,睡覺一向是半清醒狀態,故到了後半夜三更時分,他隱約聽見有人在哀求和爭吵。
「求求這位大爺了,您就帶上我得了!」
「不行!誰知道你是哪裡來的密探,帶上你我不是找罪受嘛!走走走!」
「我不是甚麼密探,真的,」
「那也不是甚麼好人,連個臉我也看不清!」
之後就是有人摔倒的聲音。
「哎!你怎麼推人呀?」
「我推你怎麼了?瞧你那瘦樣兒!再不走我還會打人呢!」
「您行行好!我可以幫你幹活……」
這兩個人的對話由小至大,又由大至小,最終沒有了動靜。封夜也沒有起來,當作是一般的住客鬥嘴,也不想多管閒事。
不過這樣他也不困了,索性坐到桌前將那兩粒珍珠拿了出來。房間裡沒有點燈,但是那夜明珠卻很不一般,在囊中就隱約透著微光。
封夜只聽說夜明珠可以做燈來使用,原先也見過幾次,但今日所見著實讓他很吃驚。
才放至掌心,那光便由內及外源源不斷地透出,滿室流光,盈盈的柔光將房間的擺設照得光亮,照得他滿眼光影。
他趕緊將夜明珠收了起來,貼身放好。
怪不得那中年人會遭暗算,這夜明珠不像他原先見過的,如此了得,可算得上一寶,看來他這一路上須更為小心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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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若是一位姑娘站在水井邊,見了的人一定會認為她有甚麼事情想不開要投井。
不過『他』可看不出是她,珍珠正對著井水在做鬼臉。
剛才她哀求了老半天,那商隊的頭就是不願意帶她到大漢去,說了一大堆的話,無非是嫌她麻煩又身份不明,還有就是商人一貫的如意算盤,沒銀子甚麼也別想,氣得她乾脆到井邊透口氣。
「銀子銀子,看得那麼重要!可是我還真沒有。」她摸了摸腰帶又看了看袖子。「怎麼這衣服裡就不藏點銀兩呢?」
低頭看向井中,月亮的清輝正好斜斜的照著,那井水也十分明亮。
「要不我就試一下?」她問自己。「要是成功了還可以賣幾兩,那樣我就能去大漠了,就能回家了!」
想到回家她立刻捋了捋袖子,緊了緊腰帶,把放在井邊取水的木桶放了下去,不一會兒便拉上一桶水來,咕嚕咕嚕喝了幾口。
味道還算甘甜就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連續取了好幾桶井水,將這些水全數倒進了水缸,珍珠又探頭看了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脫衣服,將裡面小衣的袖子也卷高,就著月光看著水面,繞了好幾圈,然後定了定神,取下頭髮裡一根簪子,輕輕的在水面上劃了兩劃。
珍珠看著水面一動不動,又用手攪了下水,那水面上才起了奇怪的變化。
彷彿給重新組合了,剛才月光照著的水成了銀色,在暗處的水則成了藍色,銀色為經藍色為緯,這兩種顏色緊密地交織著,剎那間紡作一幅無形的輕絹。
珍珠用手指將輕絹舉了起來,只見那輕絹維妙維肖,猶如採擷無數夢幻之花所就。
「太好了,老天還是眷顧我的,娘的本事我學了少許,這次競成功了!這樣我就有銀子可以回家了!」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細細地將輕絹收好,穿上衣服回了房。
不一會兒她又跑了出來,這滿缸的水就這麼放著多可惜呀,反正此刻無人,還不如自己享受呢,等明天要是她能去大漠,就沒有這樣的水了!
珍珠脫了衣服一下子跳進水缸裡,慢慢地沉入水裡,直至沒過頭頂……
封夜在珍珠沉入水的那刻也信步出了房,見著夜晚無人便不動聲色地運了運氣,原本打算打些水來洗洗,但見另一旁的水缸水甚滿,似溢非溢的樣子,就伸手撈了些水潑到臉上,覺著清涼醒腦,索性將兩條手臂都伸進了水缸……
這手臂驚醒了快在缸裡睡著的珍珠,只見兩條手臂攪動著水,快要碰著自己的身子。
她可急了,腦袋嗡的一聲炸了開來。
這夜深人靜的時候怎會有人?還偏偏惹到自己藏身的水缸裡來,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念頭一上來,珍珠『騰』地鑽出來。
封夜只覺得眼前一花,但見一個著小衣的女子忽然從水缸裡冒出來,衣物緊貼著曲線浮凸的身子,一雙白玉似的小腿還沒在水中,在月光下顯出一種空靈的美。
他立刻警覺地運功護體退開,還未來得及細想,肩上卻是挨了一下,雖然力道不大,但是能擊中他便可見那女子也非一般人。
「好個登徒浪子,你……你……」珍珠本想大罵,低頭一看身子,剛才那一股惱怒之氣立刻化為羞愧,腳下不穩撲通一下跌入缸底。
封夜知是自己冒犯,低下頭抱了抱拳迅速地沒入暗處。
「娘呀!我不小心讓男人看光了啦,怎麼辦怎麼辦?」
珍珠趴在缸沿上自言自語,她沒有想到剛才她是站在水中,並未站於缸底,若發現了不知道會多高興呢。
封夜腦中也一直有那女子的身影,特別是那雙沒在水中的白玉小腿。
很明顯她是站在水中的,但又異於輕功的高手,自己覺得那女子並沒有武功,可是擊中自己又怎麼解釋呢?
這一夜便在珍珠的長吁短歎和封夜的似醒非醒間過去了……
天剛亮,封夜起身正要牽著烏龍走,珍珠也揣著輕絹要給那商隊領頭換銀子,一個低著頭只顧走路,一個正看著自己的行李,就這樣衣角輕碰了一下。
就是他!就是他!哎,換了衣服就認不得她了嗎?算了,換銀子要緊!珍珠今日還是那件大大的衣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關外的小子。
封夜也看著從自己身邊經過的這人,瘦瘦小小的,只能說是個娃娃!封夜笑了笑,怪自己太敏感了。
「你看這個!你拿這個去賣就有銀子了,就可以帶上我了吧!」
珍珠極有氣勢地將輕絹從懷裡掏出來,在商隊領頭的眼前晃了晃,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甚麼?能賣幾個錢?」那人狐疑的看著。
「你這笨蛋,要不是看在你的商隊要到大漢去,我才懶得給你呢!」
珍珠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絹,你拿到京城最大的綢緞莊去,定能換到好些銀子!看你一臉精明的樣子,怎麼如此愚蠢?」
「你……你……」那人怒氣沖沖正待發作,卻有一隻手將他安撫下來。
「這位小哥?不必出言不遜!屋子裡光線不好,我家當家的可能眼力不勝,讓在下瞧一瞧便是!若真的值錢,那一定帶上小哥!」說話的人鷹鉤鼻、尖下巴,眼中透著股陰狠。
珍珠見了此人,雖心生厭惡,但又為了去大漠不敢再發作,便微微欠了欠身點了點頭。
「那我就看看,我只聽說過綾、羅、絹、絲,還真的未見過絹。」那人舉起輕絹對著光。
看似輕盈的絹在陽光下又是另一番光景,光線並不直接透過輕絹照過來,似乎轉了好幾個彎才透過,明暗之間光組合成奇怪的圖案,投射在白牆上,其景讓人頓生迷離之感。
「這東西好漂亮,你從哪裡找到的?」
「你們要就快去換銀兩,問那麼多幹嘛!」珍珠走了幾步擋在陽光前,硬著頭皮裝著不高興的樣子。
「好好!我們當家的決定帶你一起走了!」他瞇著眼睛,極力藏起眼裡的得意。
「是不是呀,當家的?」
「這……對,我答應了!」那當家的看了看絹,又看了看師爺模樣的人,結結巴巴點頭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