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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泰麗莎小心地選擇用詞。

    「我得混碗飯吃,」過了一會她又說道:「廚師這一行我挺在行,給人家大人物都做過飯,我尋思在一個美食之國找工作不會費勁。」

    「沒錯,」蕾兒說,「甚至於先生,——我在倫敦和他住在一起——也有一個法國廚師,要是在巴黎,我才不吃他做的飯菜呢。」

    接著,像是希望給泰麗莎加深印象,她又說道:「由於您也是從英國來的,您沒準兒聽到過我的一位朋友勒德格羅夫勳爵,他在哈佛德郡有一幢很大的房子,在倫敦的那所宅院就更舒服了。」

    泰麗莎搖了搖頭。

    「我一向住在鄉下,很多大人物我全不認得。」

    「那麼希望您在巴黎過得快活,」蕾兒說,「我向您打包票,那裡不少男人會勸您去幹一點兒別的,那比給他們做飯可強!」

    她話中有話,那黑色眸子流露出泰麗莎看不懂的眼神。

    她在追憶,過去是否聽到過勒德格羅夫勳爵的名字她居然會去英國,這似乎很奇怪。

    蕾兒像是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她說:「先生很有錢,出手又大方,就是老了,你要知道,我可是青春年少,放著巴黎受捧的日子不過.倒去陪這麼個老先生在英國耗日子呀!」

    泰麗莎笑了。

    「這我明白,我知道巴黎是個花花世界,人家說的不假呀」。

    她們有一陣都沒有說話,後來育兒說:「我一直在想,沒準兒能幫您找一份廚師的工作。」

    泰麗莎立即問道:「您能嗎?太謝謝了。說真的,我在巴黎一個熟人也沒有。」

    蕾兒看著她,像是打定主意要問個水落石出。她問道:「您說討厭男人,是真心話嗎?」

    「我恨他們!」泰麗莎回答說,「他們殘酷無情,自私自利!我已經發過誓終身不嫁。」

    泰麗莎沒有注意到對方臉上奇怪的表情,好像那一位在想一件什麼有趣而又過癮的事情似的。

    過了一會,蕾兒才開口說:「小姐,告訴您我打算怎麼辦吧。我會給薩雷侯爵的秘書寫封信。」

    泰麗莎聚精會神地聽著。蕾兒繼續說:「那個男子風度翩翩,人見人愛。他照管侯爵的房產和莊園,每一處都配了一名廚師,經驗豐富,而且他認為都是烹調高手。

    泰麗莎吸了一口氣,「您以為他會雇我嗎?」

    「沒有正式受雇以前,您見不到他本人,不過亨利·布朗托梅先生是會雇您的,如果他看中您的手藝、能討老闆好時。」

    「您真是太,太好了,」泰麗莎說,「我真不知道您為什麼對我發這麼大的善心。」「因為您接走了羅弗,我要報答您,」蕾兒回答說,「我同先生說過,我不喜歡狗可是沒有哪個英國人理解這一點。就拿他們的馬來說吧,馬對他們簡直比女人還重要!」她笑了起來,儘管聲音中帶著一種氣憤。她繼續說:「那個侯爵正是您說的那種男人:殘酷無情,自私自利,他只想到自己,傷了人家的心根本不管。」

    泰麗莎睜大眼睛聽著,這時她說話了:「您要把我送到這樣一個人那裡去嗎?」

    「不是送到他那裡,」蕾兒帶著不屑的口吻說,「而是給他當廚師,我想,如果有朝一日他發現廚房裡有個女人,看到女流之輩除了給他取樂外還有一技之長,他會大吃一驚的。」她講話時怨氣沖天。泰麗莎在聽的時候,猜想那位薩雷侯爵在某些方面傷害過蕾兒,因此她始終耿耿於懷。

    蕾地拿起了手提包,從裡面抽出了一個用金子打的錢夾,錢夾的一角用寶石鑲著她的縮寫姓名。

    從錢夾裡她抽出一張印有她名字和地址的名片,塗鴉式地在背面寫了幾句話。她說:「把這交給布朗托梅先生。您在香捨麗村大街的薩雷大宅一定會找到他的。那個地方誰都知道。」

    泰麗莎從她手裡接過名片,說:「太感謝您了,您這樣幫助我,真是發善心響。但願有一天我能回報您。」蕾兒笑了。

    「您已經報答過了。您看吧,小狗在侯爵的別墅裡會過得美著哩!」

    泰麗莎的眼光移到了狗身上。

    能在鄉下、而不是巴黎找到工作,這一點她想都沒敢想。

    她現在覺得,只要她和珍妮帶著羅弗一起可以在鄉下什麼地方找個活,那敢情好,何況日後叔父要想找到她就更難了。

    蕾兒好像覺得一切都安排妥當,她摘下頭上的漂亮帽子,打了一個呵欠還伸了一下懶腰,頭枕著漂亮的皮大衣躺在座位上了。

    「我累了,」她說,「先生還挺捨不得放我走哩,您看怪不怪。」

    她又打了個呵欠,泰麗莎受好奇心驅使,忍不住問道:「他愛您嗎?」

    「愛?什麼叫愛?」蕾兒反問道。「他還不是因為我逗人喜歡,和那些擺臭架子的英國小姐們不一樣,那些人誰都瞧不上眼。」

    泰麗莎笑了。

    「在您看來,她們就是這個樣子嗎?」

    蕾兒的眼睛已經閉上了,眼睫毛由於塗了大量黑油,在臉頰的襯托下,顯得烏黑烏黑的。

    「先生說的不錯:『英國女人是給人生孩子的,法國女人是給人找樂子的!』。」

    最後兩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了,不過泰麗莎卻聽到了,她知道珍妮也聽到了。珍妮坐在車廂的對面,招手要泰麗莎過去,她於是躡手躡腳地挪到珍妮身邊,免得驚動蕾兒。

    坐下後,珍妮用英語對她說:「小姐,您怎麼能同這種女人搭話?您那可憐的親娘會怎麼說,我不知道!」「她人很好,」泰麗莎小聲回答說,「她給我寫了一片介紹信,憑這個咱們沒準兒能找到活兒干,小狗也有地方落腳了。」

    在泰麗莎挪動地方的時候,小狗跟著她,現今,它已經跳到她旁邊的座位上,把頭擱在她腿上了。

    小狗那雙美麗的棕黃眼睛望著她,像是求她能善待自己。

    她一邊撫慰小狗,邊對珍妮說:「儘管放心,但是切記別用英語叫我『小姐』,記住咱們只不過是找活幹的普通法國人。」

    「普通人!」

    珍妮輕聲地念了這幾個字,泰麗莎知道,她還想爭辯,說蕾兒是個不正派的下三爛。她也許是個下流女人,但是泰麗沙不能不想到,她關於英國女人的那番議論不無道理。她在母親葬禮上見過霍姆家親屬,當時她想,她們都是語言無味、面同可憎,沒有一個顯得有教育。她這下明白了,父親的親戚不僅因為母親身上有一半法國血統而百般看不順眼,而且還由於她年得漂亮,當然,還有錢,而妒總她。

    但是不論她裝法國人裝得多麼像,她還是保留著英國人的思想感情,這就麼說,蕾兒這種女子道德敗壞,決不可與之交往。

    但是話又說回來,既然她們現在同坐一列火車,要幾個小時之後才到巴黎,對蕾兒友好、坦誠的態度還有就是她那討人喜歡的魅力不能漠然置之。

    每次車停站又再開動時,乘警總是把她們的車廂門鎖上,以免她們受到其他乘客的打擾。蕾兒說話的神氣、她的女性溫柔對他們都有一種吸引力,因為他們都是男人。她竭力提醒自己,這僅僅是她的想像,但是母親生前一貫教導她,要善於觀察,要運用直覺,最根本的一條,是切勿以貌取人。

    在她們抵達巴黎時,泰麗莎發現自己在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對父親為什麼厭倦祖國、為什麼寧願同蕾兒這樣的女人鬼混能夠理解。

    她於是警告自己,她一定是昏了頭才產生這種想法,因為她父親的行為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她會恨他,蔑視他,一直到死方休。

    抵達北站時,一路上睡了不少的蕾兒叫道,她已經精疲力竭,她打算一下車就直接上床,睡它個一天一宵。

    「如果您接受我們勸告,小姐,」她說,「您也會這樣做的。」

    「言之有理,」泰麗莎謙虛地說,「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快到午夜了,我不知道,我和我的朋友能不能找到一家像樣的安靜出租房屋。」

    「我敢肯定,您說的那種房子多的是,」蕾兒說,「但是住旅館比較安全,我知道在聖奧諾雷街有一家旅館,對你們來說,也許貴一點,但是至少你們特別討厭的男人惹不到你們頭上。」

    泰麗莎一副害怕的樣子。

    可能有些她不認識的男人會找她講話,對她表示友好,這是她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去羅浮飯店吧,」營兒說,「我向你們保證,那裡的服務會讓你們覺得錢花得不冤。」

    「謝謝您,就照您說的吧,小姐。」

    「有人在站上接我,」蕾兒繼續說,「咱們現在就說再見吧。」

    泰麗莎驚訝不已。蕾兒笑了,她說:「您長得太俊了,我的好姑娘,我可不放心讓他見到您。」

    現在泰麗莎感到吃驚了,她想蕾兒準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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