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惜之
「小姐,不要傷心,誰欺負妳,阿傑替妳去教訓他。」
阿傑替她出頭?搖頭,怎麼可以?
「我沒事。」
「一定有事。小姐,妳告訴阿傑,如果妳不想讓少爺知道,我保證不說出去。」阿傑被她弄得好焦慮。
「謝謝阿傑,阿傑對我最好了。」嬌憨的聲音,像嬌憨的童年時期。
靠進阿傑懷裡,她一陣眩暈。
忽然口水嗆了喉嚨,壓住胃,她扶著阿傑,在馬路旁邊大吐特吐,吐光了食物,她嘔出膽汁,嚇人的青綠色,嚇人得教她雙腳站不穩。
「小姐,不要嚇我,我馬上送妳去醫院。」
不由分說,他打橫抱起以瑄,才走兩步,就發現臉色鐵青的姑爺站在前面。
姑爺後面有個艷光四射的女強人,她滿臉看好戲的表情,讓人不順眼。他遲鈍,但不至於什麼都不懂,她是小姐生病的原因?
「放下她。」冷冷地,允淮說。
在遠處,他看見以瑄靠進陌生男人懷裡,翻湧的醋酸漫過胃袋,本來就不好的胃,引發強烈收縮疼痛。
這算什麼?光天化日下,她都可以對陌生男人這麼親熱,那麼他不在家的時間呢?是不是任何男人都能當她的入幕賓?
嫉妒令他失去理智。
「不可以,小姐生病,我要送她去醫院。」
阿傑不放下以瑄,他瞪儀卿,認定她是罪魁禍首,是讓小姐傷心的壞女人。
「這位『小姐』跟你有什麼關係啊,需要你來雞婆?」儀卿誤解了「小姐」二字的定義,加油添柴,催逼允淮的火氣熊熊燃升。
偏頭看看允淮,以瑄蒼白的臉寫滿無奈。
要在這裡吵架嗎?不好!她不要夫妻兩人的問題攤在陽光下,不想在儀卿面前失分。
「阿傑,放我下來。」她輕拍他的肩。
阿傑?叫那麼親熱?他是她的誰,前任男友、他不在國內時的補給品?允准怒不可遏。
「妳不舒服。」阿傑點出事實。
「我還好,你放我下來。」她知道自己快暈過去,但不想在這裡同允淮決裂,不想事情擴大。
阿傑心不甘情不願,讓以瑄的雙腳落地,他小心翼翼的動作讓允淮更加生氣。
以瑄才站穩,一個踉蹌,又要摔跤,直覺反應,阿傑攬住她的腰,把她往回抱,保護小姐一直是他的責任。
「我們馬上去醫院。」阿傑不看姑爺,一看他就有氣。
允淮顧不得以瑄的虛弱,用力將她拉回,以瑄是不拿枴杖了,但雙腳還沒那麼好用,在允淮拉扯下,她整個人摔在地面,阿傑一驚,將她搶回身邊,低頭,發現她磨破的膝蓋滲出鮮血。
這幕,讓允淮更形憤怒。他對阿傑爆吼:「她是我的妻子,送醫院是我的責任。」
他在吃醋,嚴重吃醋。
在劇烈疼痛過後、在她看見儀卿滿懷的純白海芋後,他的溫柔給周儀卿,卻把粗暴留給糟糠妻?以瑄的不滿決堤。
「不必了,你很忙,我明白。」以瑄拒絕。
「你太過分了!」阿傑不平。
「誰過分?她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麼在我面前英雄救美?你可以不介意我的面子、我的感受,但她是我的妻子!」
以瑄想強撐精神,對他說清楚阿傑的身份,可他咬牙切齒的憤怒教她不平。
她瞭解吵架不好,她明白問題不該在儀卿面前談開,但該死的嘔吐、該死的頭暈、該死的儀卿、該死的允淮惡劣口氣讓她不顧一切。
抬眸,以瑄冷冷問:「為什麼你看得見別人的錯失,卻看不見自己的?」
「勾搭男人的不是我!」他氣得口不擇言。
「你身後不也站了一個女人?」
「我以為儀卿的事,我們已經說得夠清楚。」
「所以是我對阿傑的事沒交代清楚?好,我解釋。他是阿傑,我的保鑣,從小就跟在身邊照顧我的男人。
「我渴了,他第一個知道;我餓了,顧不得自己有沒有吃飽,他一定先解決我的需要;同學欺負我,他站在我前面擋;老師罵我,他代替我在教室外面罰站;在接收我大哥的命令同時,他就決定要寵我一輩子。」以瑄望允淮,看他有什麼話說。
「妳沒跟我提過他。」胃更痛了,允淮深吸氣。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就見過他,在舞台上,他警告你不准騷擾我,我從沒對你隱瞞他的存在。至於周小姐,恐怕才是你從沒對我提過的部分。」她虛弱得很,但一字一句,她要說得清清晰晰。
「儀卿比妳更早出現在我的生命裡。」他怒吼。
「阿傑也比你更早在我生命中留下足跡。可是,在我成為關太太同時,我割捨掉情義,我沒有一天花十幾個小時和他膩在一起;他沒有在感恩節、聖誕節,為我送來體溫,也沒在紐約的時代廣場下同我熱情擁吻。他生日時,我沒有送給他一大把玫瑰,並在下班後相約,重回歲月青春。」
腳發抖,她累得好嚴重,垂下頭,她靠在阿傑肩膀上暫歇。
「妳在指控我?」
她的指控未免離譜!他幾時為儀卿送出體溫?幾時同儀卿熱情擁吻?又幾時在下班後相約,重回青春?
「不是指控,是忍受,我逼自己接受一個比我大很多的『妹妹』,我強迫自己習慣婚姻中存在第三人,只可惜,我始終是心胸狹隘的女人。」
「所以,妳找他來報復我。」壓住胃,他的鐵青臉色不比她好看。
「你太高估我了,我能報復誰?我連離開家都不能,整整八個月,我在你給的兩百坪土地上生存,我的生活只繞著同一件事轉圈圈——等你。
「從清晨等到黃昏,你很忙,忙到三更半夜,和你口口聲聲的妹妹同進同出,兩人站到周家大門前,有時醉醺醺,有時隔著車窗聊不停。」
「妳在窺伺我?」他厲聲問。
阿傑扶在以瑄腰間的大掌讓他憤懣,他們的親熱,灼傷他的知覺。
「是的,我恨自己的偷窺,我不斷自問,是什麼樣的婚姻把我變得如此不堪?
「幾經思考,懂了,是我做不到你的要求,偏偏又裝作能力無窮。對不起,我想,對於婚姻,我終是失敗者。」
允淮身後,儀卿冷笑。
終於贏了!
這天,她等好久了。等他們絕裂、等他們的婚姻走下最後台階,她將取代趙以瑄的位置,理所當然。
「什麼意思?」銳厲目光掃過,她的話讓允淮做出最壞聯想。
「我但願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悠悠地,她回一句。
「妳要求我在事業和婚姻當中作選擇?妳太過分!」
又是她過分?因她從不對愛情要求,一旦有了要求便成罪惡。
「周小姐對你而言,只是事業?」
「當然,妳以為憑什麼我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讓公司業績成長一倍?為什麼我可以在期限內,拿下德國和即將到手的法國代理權?沒有儀卿,我根本辦不到。」
「所以你不斷『搞賞』她?」用他的愛情、身體和感激?她想笑,可是笑不出聲。
「這是她該得的。」他升她的職、升她的薪水,他給她很大的權利去整合公司各部門。
「那麼,你繼續做正確的事吧,只是,我不奉陪了。」
以瑄乏力搖頭,是他執迷不悟,還是她對婚姻挑剔?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們的婚姻有大問題,而他無心解決。
「非要逼我放棄儀卿?趙以瑄,妳的妒忌不理智,可不可以請妳停止胡思亂想?這對事情沒幫助。」
「我們在吵架,思緒不清。我給你時間,冷靜想想自己要的是什麼,如果你要周小姐或者事業,那麼你就專心自己的選擇,我會把離婚協議書寄給你,絕不勉強你約決定。」
深吸氣,她又說:「一星期夠不夠?今天我會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回娘家等你。」
語畢,阿傑扶著以瑄離開。
她沒想過,婚後第一次出遊,居然葬送掉她的婚姻;她更沒想過,讓她嘔吐難過到顧不得一切的原因,居然是懷孕,她不曉得該對這個結局感到難過或開心。
這天,她把收著「證據」的胡桃木盒放在允淮桌上,回到娘家,等待他的決定。
第九章
我不會寫日記。
寫下的東西像懺悔錄,一天一篇,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厭倦。
我突然發現自己可悲,努力了一輩子,到頭來只是空話虛言。我傷害愛我、我愛的以瑄,傷害寵我、支持我的雙親,我花最多時間的事業學業,在這時候不會出面挺我……我,我的人生到底在做什麼?
昨天,父母親來到我病床邊,哭著問我要什麼?
要什麼?這時候找還可以自私,說我要以瑄,要她陪在我身邊,直到生命終結?我還可以對他們說,我要把過去來不及完成的快樂,一點一點追回?
我什麼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為以瑄安排一個富裕的下半生。
只是呵,這個小女人願不願我為她安排的人生?會不會固執地等待我回頭,再續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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