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宰相大喜

第2頁 文 / 橡果

    不過天高皇帝遠,少東家的話比聖旨還大,小夥計趕緊跟在他後面蹬蹬蹬地下了樓。

    「喂,你們兩個——」他一走出酒樓大堂就捋起袖子,仗著東家的氣勢嚷嚷起來,「我們大少爺說了,鬆手、鬆手!」

    看到是沈府的大少爺出面,牛二只得悻悻地鬆開了手。

    不過他還不服氣,恨恨地瞪了那老道士一眼,走到沉湛面前抱怨,「沈少爺,我牛二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你們五福樓前鬧事,都怪這老東西太可惡,他騙了我一兩銀子,說什麼我家那婆娘這一胎準能生個男的,我呸!」

    群眾中有人起哄,「牛二,那是你婆娘不中用,五年只生了三個白胖丫頭,怨不了人家道長!」

    「去你娘的!」牛二回首就是一口大唾沫,「誰他媽還說這話——」

    「牛二!」沉湛對他的粗俗行為感到厭惡,不悅地負手喝止,「他們不過是看熱鬧說風涼話,你何必將事情鬧大?」他向身旁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去,拿二十兩銀子給牛二!」

    牛二當場傻眼,接過一錠大元寶,說話都結巴了,「大少爺,這……」

    沉湛舒緩開眉宇,一指那老道士,漫不經心地道:「這些銀兩就算我代他還了。一來,五福樓要做生意,你們當街吵鬧算什麼?二來,我還有些話要問這老東西。」

    語畢,他轉身走回樓上的雅座。

    滿桌的酒菜已涼,老掌櫃忙不迭地差人換新的,沉湛卻不在意,他自進門後,目光就一直緊緊盯著老道士那張蒼老且多皺的臉。

    望著他,冷冷揣摩了許久,他終於開口道:「你眼睛看不見,但還記得我是誰嗎?」

    老道士聞聲,咧嘴而笑,「凡事自有定數,貧道自然算得出。」

    「哦?」沉湛俊美的唇角噙起一抹冷笑,「那你方才被人當街揪著罵娘,也是早就算出的定數?」

    「公子言重了。」老道士整了整被揪得皺巴巴的道袍,竟似渾不在意,「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貧道一生為人謀算運程,本就不求次次靈驗。」

    「真真假假,你倒會為自己開脫。」沉湛又自斟了一杯酒,但僅淺啜一小口,「這麼說,上回在我們府中,你當著我和二弟的面所講的,全是大放厥詞嘍?」

    「不然。」老道士搖搖頭,枯瘦的老臉上顯得極為鄭重,「此一時彼一時也。像公子這般天生華貴,上蒼早有妥善的命數安排,貧道不過替天開口而已。」說罷,他猛然噤聲,屈指一算。

    「貧道已算出當日兩位公子中,令弟的貴人已到蘇州境內了,不出幾日可助他逢凶化吉。而公子的桃花劫……正應在明日末時!」

    沉湛不禁失笑,「連時辰都算出來了,道長未免太過能耐。」他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我明日哪兒也不去,只到幾家茶莊裡盤盤賬,能犯什麼桃花?難不成從茶葉裡開出花來?」

    他笑著擺了擺手,示意老道士離開。這個愛怪力亂神惑眾的老東西,如今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

    「既然沈少爺不信,那就罷了,但貧道要奉勸一句,請少爺銘記。假若真時真亦假,桃花劫雖是劫,也是緣。」老道士沒頭沒腦的把話說完,一整衣冠即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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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謙在庭中緩慢地踱步。

    滿庭的蓊鬱,他視而不見,心頭像被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壓住。

    管家老鄭匆匆地跑入半月形的門洞,「大人,老奴把鹽運使和常州知府都請來了!」

    他急轉過身,不假思索地吩咐,「快把他們請到內廳奉茶。」

    「撫台大人,」待眾人在廳中落座,僕從奉上熱茶,常州知府賀東林第一個開口,「下官聽說洛相已微服南下了,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宓謙若有所思,沉著臉緩緩地點頭,「恐怕已到了我江蘇境內了。你們說,他這第一站會先去哪裡?是這蘇州,還是賀大人你所管轄的常州府?」

    「這……」節氣雖然和暖,賀東林卻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下官說不準。」

    「哼!不就是一個洛相嘛,依我看,你們也別太戰戰兢兢了。」座上的第三位,兩淮鹽運使閻合,卻捧過茶杯,拿杯蓋慢條斯理地剔起浮茶來,「蕭家那案子可是犯在我的頭上,我這個主謀尚且不急,」他一挑眉,笑得倨傲且輕浮,「撫台大人,你們又怕什麼?」

    「閻大人,」宓謙沉下一張臉,「這都什麼時候了!說穿了,我們這是同舟共濟,你不要以為你後面靠著一個六王爺就萬事不愁。這件案子已經讓皇上發了大火,決意要徹查到底,你若還是無動於衷、放任孤行,到時——」他一拂袖站了起來,「休怪本撫為了自保不留情面!」

    「好好好,撫台大人說什麼,下官全聽著就是。」閻合急忙陪起笑臉。

    「惟今之計,是要先找到洛相的人。」宓謙不再與他計較,重新坐了下來,

    「一定要派人找到他,咱們絕不能坐以待斃,讓他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順籐摸瓜,把背後的利害關係都查出來!」

    「那是,撫台大人說得極是!」閻合又捧起茶杯,點頭附和,「知道他的動向,我們才能掌握主動權。無論如何,上頭還有總督,還有六王爺,這兩江三省畢竟是咱們的地盤,他一時半刻也摸不清真相,總會著了你我的道……」

    賀東林亦點頭,「下官回去後,一定派人把常州的裡外都先搜羅一遍。」

    「不可以明火執仗!」宓謙忙一擺手,「洛相若真先去了常州,你打草驚蛇反而會驚動他。」

    「是,下官明白了。」

    「撫台大人,若依我說嘛……」閻合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這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對朝廷那位右相大人,難道就只能採取大水決堤時的老辦法?水沖開了哪一處堤壩,我們就扛著沙袋去堵,衝開一處堵一處,雖然短時有效,但到底累得慌。」

    說到這裡他「嘿嘿」一笑,眸中閃現的光芒卻顯得邪惡無比。

    「昔時鯀治水,用水來上掩的辦法,到頭來一事無成!他兒子可聰明多了,開山鑿渠、因勢利導,至於我們……撫台大人,不知您是要學鯀呢,還是學大禹?」

    宓謙不由得一怔,「你的意思是?」

    閻合乾脆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下官的意思是,防著洛相去查蕭氏那樁命案,絕非上策,最是一勞永逸的辦法,莫過於把洛相也變成我們的人!」

    「閻大人真是異想天開。」宓謙訕笑不已,「拉攏洛相,這法子虧你想得出!能以弱冠之姿就入閣拜相的,古往今來能有幾個?況且他已貴為宰相,本撫在仕途上沒有一星半點可以許諾給他的好處。」

    「哼,有錢能使鬼推磨!」閻合挑眉,「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人不被那白花花銀兩打動的人!」

    宓謙擺擺手,「不不,當今右相的清廉雅潔可是出了名的,他總說自己雙親已故,又無兄弟姐妹,孤身一人要多餘的錢財無用。即便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真的貪錢,但送銀子給他絕對是冒大風險的事。他是奉欽命微服查案,若我們貿然送錢給他,豈非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撫台大人莫急,我還有一個主意。」閻合揚起唇角,笑意陰冷,「一個人即便不貪財,未必就不好色。人活在這世上,多多少少總會有些喜好,有喜好就有弱點。」

    「我勸你還是不要以己度人。」他卻不以為然,「想當年先帝在位時,曾欲將十六公主許給洛相,公主是何等的天香國色,卻也被他回絕了。邑州城內外又有多少豆蔻年華的千金為他害了相思病,可你們有聽說過他摘了哪一家的香花了?」

    「是啊,」賀東林在旁邊撫鬚贊同,「倘若洛相真沒有弱點呢?」

    「哼,這叫大水決堤、耗子鑽洞,沒有弱點,我們也可以製造出弱點來!」

    「你想怎麼辦?」宓謙瞇起眼。

    「辦法我自然是有的。」閻合冷冷一笑,故意欲說還休,「只是合我自己一貫的喜好,撫台大人和賀知府可別嫌我的辦法下三濫……」

    宓謙未聽先怕,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在心中千回百轉地思量,「閻大人,他可是當朝右相,你、你千萬莫要把先前那些毒辣的手段使在他身上,否則……」

    「否則那可是誅族之罪啊!」賀東林替他完結。

    說罷,兩個人互望一眼,俱是又驚又懼。

    閻合卻穩如泰山,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隻青花瓷的小瓶子,在兩人面前揚一揚,陰沉地含笑道:「這瓶子裡裝的可是好東西,只要溶一些在洛相的酒裡,不用半個時辰,他就非要女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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