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季可薔
衛襄知道他所有不堪的過去,明白他的野心勃勃,正如他也知曉,衛襄曾經歷過的,最沉痛的情傷。
「沒想到你也會為了個女人魂不守舍,你不是說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你身上嗎?」衛襄一針見血,點破他心中的煩惱。
「我也以為不可能,但就是發生了。」
那夜,透過車窗望她的那一眼,注定了一切不可能都成為可能。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你這麼在意,她很美嗎?」
「美極了。」
「很聰明?」
「太聰明了。」
「她熱情嗎?」
「一點也不,她冷得像魄水。」
「冷得像冰?」衛襄揚眉。「你迷上一個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
「不,她絕不是不苟言笑,她還滿常笑的,她的笑容很有魅力。」
「怎樣的魅力?」
「像火又像冰的魅力。」路柏琛盯著酒杯,話說得玄。
一個冰火美人。衛襄腦海裡朦朧地浮現一道身影,他微微瞇眼。「她叫什麼名字?」
「李相思。」路柏琛低語,沒注意到這芳名引起好友一陣震動。「她是殷樊亞的特別助理,也可能是他的情人。」
「殷樊亞?不就是你妻舅嗎?」
「是。」
「你迷上你老婆哥哥的女人?」衛襄語氣怪異。
「我只是說『可能』而已,樊亞不肯公開承認他跟相思的關係。」
「為什麼?」
路柏琛聳聳肩。「也許他們倆根本不是那種關係,也許是相思故意逗我。」
「是嗎?」衛襄深思地沉吟。「你跟那個女人上床了?」
「還沒。」
「但你想跟她上床。」衛襄機敏地聽出好友的言外之意。
「我的確很想。」路柏琛譏誚地自哂,朝酒保比個手勢,再要一杯酒。「也許只有跟她上床,我才能忘了她。」
偏偏兩人見面,只是吃飯、聊天、兜風,像普通的戀人一般浪漫又單純地約會,反倒教他更深陷在激情的網牢中,無法自拔。
「你想忘了她?」
「我結婚了,衛襄,我喜歡恬雨,我不想對不起她。」路柏琛接過酒保遞來的威士忌,又是一口喝乾。
就算他不是因為愛和恬雨成婚,她仍是他的妻子,他該尊重她,而總是對他溫柔相待的她,也絕對值得他的尊重。
只是……
「你就是忘不了李相思。」衛襄淡淡地再次道破他內心的掙扎。「看來,這個女人真的很令你煩惱。」他舉杯,諧謔地與路柏琛的酒杯相撞。「費洛蒙萬歲!」
路柏琛回好友一記憂鬱的白眼,明白他是在調侃自己抵擋不住李相思的女性魅力。
衛襄微微一笑。「照我說,解決的辦法只有一個——跟她上床。」
「什麼?!」路柏琛震驚。
「既然你那麼想要她,就跟她上床吧。」衛襄不疾不徐地提出個人看法。「別讓你老婆知道這回事就好了。」
路柏琛皺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外頭金屋藏嬌?」
「我的意思是,你就當是逢場作戲,看是要一夜情也好,還是豢養她做情婦,只要記住,別讓她礙到你的婚姻。」
這是什麼見鬼的提議?
路柏琛不可思議地瞪著好友。「你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嗎?恬雨如果知道真相,會——」
「她能怎樣?跟你鬧離婚,把這事吵得人盡皆知?」衛襄冷笑。「別忘了她是殷家的女兒,殷家可禁不起這種醜聞。」
「……」
「我敢跟你打賭,只要你不吭聲,你老婆一定也會裝作不知情。」
「恬雨她……假裝不來的。」
「她當然會假裝,她是上流社會出身的千金小姐,一定很清楚遊戲的規則。她不會戳破你的,只要你別玩得太過火,她絕對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她會嗎?
路柏琛怔仲地尋思。
恬雨會懂得假裝?她會放縱他在外頭逢場作戲,只要他最後乖乖回到她身邊?她會玩這種同床異夢的婚姻遊戲?
她會嗎?
無名的怒火,緩緩地在路柏琛胸口角落燒起。他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只知道這灼痛的滋味不好受。
或許他是在氣自己,為何會蠢到迷戀一個女人,為了得到她,竟考慮拿自己的前途與婚姻來做賭注……
衛襄拍了下他肩膀。「你的手機響了。」
「手機?」他一愣,目光一轉,這才發現擱在吧檯上的手機,正急促震動著。他剛接起電話,對方已先一步斷線,留下留言。
他進語音信箱聽留言。
衛襄注視他逐漸凝重的神情。「是那個女人打來的?」
路柏琛點頭,沉默數秒。「她約我明天晚上去洗溫泉。」
衛襄長長地吹了聲口哨。「遊戲開始了,柏琛。」他意味深長地望著好友。「要是她真是殷樊亞的女人,這遊戲就更好玩了。」
「為什麼?」
「別告訴我你沒有身為一個男人的征服欲。」衛襄似笑非笑。「你不想試試看自己的能耐嗎?對手可是殷樊亞呢!」
路柏琛一窒,好片刻,才勉強找回說話的聲音。「我知道你恨殷家人,不過也不必——」
「這跟那件事無關。」衛襄淡淡地打斷他。「我對殷樊亞個人並無特殊喜惡,我只是客觀地說出事實。」
事實?路柏琛疑問地挑眉。
衛襄微微一笑,眼神是兩把清銳的劍。「只要是男人,就有跟另一個男人競爭的野心,這是千古不變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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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只要是男人,就免不了競爭的心理,征服的慾望。
所以他來了,明知這場溫泉之約,是她精心布下的圈套,仍是禁不住前往應約。
為了不讓專門挖八卦維生的媒體記者嗅到一點風吹草動,他刻意開一輛平常很少開的深藍色賓士,不透明車窗閉得緊緊的,一路滑向位於陽明山上一家五星級的溫泉會館。
李相思在這裡訂了一間VIP溫泉套房,室內格局寬敞,除了臥房還有客廳,陽台上,更有極富日式情調的露天風景。
他戴上墨鏡,不經過櫃檯,直接進房。
李相思早已在房裡等著他。她穿一襲白色浴袍,秀髮微濕,像是剛泡過溫泉,容光煥發,臉頰蒸著粉紅色的霞暈。
他愣了愣,片刻,俊眉一挑,視線落下,恰巧見她胸前一抹若隱若現的的瑩白。
他料得沒錯,她果然布下了情魅之網,等著捉他這條大魚。
問題是,他該輕易被捉住嗎?
看來會是一場有趣的遊戲,她會是他旗鼓相當的對手。
路柏琛淺勾唇,胸口驀地翻湧起期待的波濤,他壓抑住興奮的情緒,不動聲色,大踏步走進裡間的餐廳。
餐桌上,已備好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餚,一盞浪漫燭火,琉璃花瓶裡,養著粉色玫瑰。
「你肚子一定餓了吧?」李相思跟在他身後,飄來一陣迷人的香味。「我們先吃飯吧。」
路柏琛點頭,脫下西裝外套,鬆了鬆領帶,在餐桌邊坐下。
他以為李相思會選擇坐在他對面,沒想到她竟直接來到他身畔,硬是擠上座椅的邊緣。
他幾乎是軟玉溫香抱滿懷。
「你不是說要吃飯?」他眸光閃爍,心跳奔騰。
「我不餓,我看你吃。」嬌容轉過來,朝他甜甜地、很無辜似地笑。
他卻知道她絕不無辜,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肯定是經過計算的,因為之前的約會,她總是正襟危坐,從不曾如此投懷送抱。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瞇起眼,思緒快速翻飛。
「你看不出來嗎?」她嬌聲地笑。「我想,也該是釐清我們之間關係的時候了。」玉臂如水蛇,纏住他肩頸,水眸直勾勾地凝睇他。「柏琛,你老實說,像你這種事業有成的男人,在外頭養一、兩個情婦,是常有的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嗎?」
這話什麼意思?路柏琛暗暗戒備,嘴角卻挑起一抹邪氣。
「你說嘛!」她撒嬌似地捏捏他的頰。「你是不是就這樣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想問你,你會養我做情婦嗎?」
「你希望我養你當情婦嗎?」他不答反問。
她眨眨眼,忽地輕輕笑了,笑聲是一方軟涼的真絲,挑逗地摩挲著他耳際。
她笑了好片刻,在笑得最放浪的時候戛然止住,嬌媚的容顏也在瞬間冷凝如霜。
「你當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做男人的情婦。」
忽冷忽熱的,她究竟玩什麼花樣?他不吭聲,靜觀其變。
她忽然又笑了,更貼近他,溫軟的乳峰灼燙他胸口,魅惑的氣息在他耳畔吹拂。「要,就跟你老婆離婚,否則拉倒。」
路柏琛凍住。
她要他跟恬雨離婚?
李相思卻沒給他太多思索的餘裕,玉手捧起他的臉,獻上自己柔軟的櫻唇。
一個美人的主動挑逗,而且還是個又高傲、又神秘,一下熱情如火,一下又冷若冰霜的美人。
當此天地間絕大的誘惑,世上恐怕沒有幾個男人能抵擋得住。
路柏琛也只不過是個男人,他動搖了,心亂了,呼吸粗重了,慾火在體內熊熊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