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小夜
不過最令沈彥廷感到訝異的是,她曾經為了追求愛情而與情人私奔,他不否認,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沒有一點吃驚,曾有一時半刻在腦海中想著,究竟是怎的一股力量與勇敢,造就今日的她?明明一副嬌弱到需要讓人捧在手掌心裡呵護的模樣,諒誰也猜不到她背後竟隱藏了讓人意想不到時事實。只是那名與她共同私奔的男人呢?為何不曾聽她提起過。
她背後的無形包袱,他又豈會不知?除了大眾異樣的眼光,還有上百萬的負債。剛才匆匆忙忙趕到職員室時,他還大概的瀏覽一下那名徵信社朋友給他的傳真,至於這些負債所為何來他大略知道,若他臆測沒錯,大概是為了葉惠珊的病而經年累積下來的吧。
「你怎能一味地怪罪於我?要怪就怪你那只沒用的腳。」儘管曉得她心裡的苦,但他也容不得她把所有責任全推給他,畢竟沒有她合作參與,這件事情現在也不會鬧到滿城風雨。思及此,他的口氣又跟著沖了起來。
「是呀,是我沒用!為什麼我總是這麼沒用?連一點小事,都非得把它搞到烏煙瘴氣?」強忍的淚水還是沿著兩頰滑落,歐楚琳下意識地抬手拭淚,猛然發現落下的淚大概是自「他」拋棄她後,流過最多的一次。她以為她這輩子再也不會為任何人事物而哭,而沈彥廷真行,兩人見面,不過才短短的二次,而他沒有一次不把她惹哭的。
「這不是你的錯,你根本無須自責。」聽見歐楚琳自貶身價,且一逕地怪罪自己,他的心裡一點也不好受。「耳聾,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你而言,是沒啥大不了,但對我而言,卻是個怎麼也抹不去的醜陋印記,不管我走到哪裡,一旦得知我一切的人,總是用著鄙夷的眼光看著我。這麼多年,我也受夠了,正當我以為事情已自他人心裡淡忘時,你這麼一做,不是正好再一次提醒他們已模糊的記憶嗎?」
「既然事情曾經歷過一次,這一次,你更不該輕易就受到傷害,自我保護,這你總該會吧!」他拾起眼盯住她,眸中掠過一抹隱晦的星芒。
「會?你覺得我會嗎?你覺得我任人侮辱,又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在做著你所說的自我保護嗎?」
「那怎能算是自我保護?根本就是任人欺負。」憶起剛才辦公室景象,沈彥廷為之氣結,看來他有必要好好再教育公司的員工。
「你還看不出來嗎?在你眼中,我或許是在任人欺凌。但相對的,我也正做著自我保護,以不變應萬變。」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好無奈、好無辜。
他歎了口氣,決定不再與她討論這個話題,據他的經驗,再商討下去,唯一的結論,只會是火爆收場,根本達不到任何效益。於是他話鋒一轉,「我能幫你什麼?」他試著做最後一絲挽救,至少這樣,他的良心不會如此忐忑不安。
「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不是嗎?」是啊!都已造成了事實,不論再做什麼,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不是嗎?而今唯一能使她解脫的方法,大概就是脫離這個人多口雜的環境。「今天下班前,我會提出辭呈。」
明明不該輕易放棄這個得來不易的工作,而今看來,勢必要狠心放棄了,這樣一來,不僅葉惠珊的醫藥費籌措不出來,就連生活也將陷入困境。但她還是不得不宣告放棄,否則她會活得益加痛苦難堪。
「為什麼?你該知道辭職後,你的生活將陷入拮据。」她的經濟狀況,他只略知一、二,知曉她的家境並不是挺好,既是如此,她怎能輕言放棄這個得來不易的工作。
「情非得已之下,我只盼能保有個清靜的生活環境。」她苦澀道,再多的不捨,有時還是得逼自己放手。
「你以為就算你換了個環境,就能保證不受到同樣的困擾?」沈彥廷一點也不贊同她,畢竟他在商場上打滾也不是幾天的事,以他今日的名氣,不難保證她走到哪裡謠言跟到哪裡。若她聰明點,她會發現她這麼做,只是白費力氣。除非她在這世上消失,否則這個夢魘,會一直不斷地纏著她。
歐楚琳當然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就能解決,但與其待在這裡任人欺壓,倒不如另找個環境,或許會有令她意想不到的意外,也說不定。不管怎麼做,她想,總好過待在沈氏集團裡吧!
「當一個人萬念俱灰時,不得不以另一個謊言來欺騙自己,至少那還會是一個不可預期的希望。」歐楚琳偏過頭,無奈解釋。
「既然你急切地想換個環境,我倒有一個不錯的建議……」話鋒一轉,這一次,沈彥廷口氣裡沒有不耐煩,反而一轉方纔的一臉不悅,換上一抹高深莫測的神色,讓她摸不清他突來的轉變,究竟為何而變。
對他突如其來的轉變,歐楚琳有些害怕,不自覺地往後倒退了幾步。她瞅視他,專心地聆聽他接下來的意見。
「既然事情已經造成了,何不妨將錯且錯?」他像談論天氣般輕鬆自若。
「將錯且錯……?」歐楚琳不可置信地大吼。
喔!她若不是聽錯了,就是他存心讓她淌這趟渾水。「你明知我恨不得逃離這個是非之地,我怎可能答應你……」
話還沒來得說完,更快的,他已迅速來到她面前,並以食指點住她的唇,制止她一廂情願地說下去,她根本會錯意了。
「我當然知道,當然更不會不安好心地在你背後推你一把。」他笑笑說,「你該試著信任我才對。」
信任他?憑什麼?歐楚琳皺起眉頭不語,等待他把話一次說完。
「我的意思是咱們就將錯且錯,順著大家的意,繼續扮演情人。」見她欲出聲反駁,他搗住她的口,緊接著說:「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只要你答應當我的女人,我可以拿出錢,幫葉姐找最有名的醫生。」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會答應你?」他該知道,她恨不得不曾與他有過任何交集。
「除非你不要她活命了。」沈彥廷自信滿滿的說,他相信他提出的這個條件,以她現今慘不忍睹的狀況,一定會欣然同意。
她怎麼可能不要?若是真的捨得拋下葉惠珊,或許今日的她還會好過許多,可是她不能這麼做,當年若沒葉惠珊在她最困頓,心灰意冷的時候,及時給她援手,今天的她,或許早就不在這世上了。更何況葉惠珊一直是她多年來生存下去的原動力啊!既是如此,她怎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那也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她是很想答應他提出的要求,但一想到她必須扮演他的情人,與他成雙入對的出現在任何一個公開場合,她頓覺渾身不對勁。那不是屬於她的世界,更不是她能輕而易舉踩人的地方,不是她懼怕,而是看開了,早在三年前就看開了。因此,她刻意壓抑心裡那股想答應他的衝動,她知道這麼做,或許是親手把葉惠珊逼上死路,但她也別無選擇,但求的只是一個平凡的生活,其餘的再說吧!而她相信葉姐會諒解她的。
歐楚琳的回答,讓沈彥廷大吃一驚,這跟他原來設想的結果,截然不同,他一直以為,也十分肯定她會同意他提出的要求,豈知——
為什麼?許多為什麼,不斷地在他腦海中間轉,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具體的理由。
「為什麼?」想破頭,想不出結果,他只好開口向她詢問。「不為什麼,我說過,這是我的事。」她輕描淡寫的說出其中一個拒絕的借口,雖然這個理由不是最主要的,卻也足夠說服他。
「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她死?」因為被拒絕,使得口氣也跟著不和善起來。
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遭人拒絕,天知道,想藉機靠近他的女人何其多,今他放下身段選擇她,而她卻不屑,這是怎的一個世界?連他都快被搞糊塗了。
「葉姐不會死!」她朝他吼了回去。
瞪視他,眼裡有著急欲爆發的火花。他怎能詛咒樂天助人的葉姐死呢。她早就該知道,他是那種不安好心的人。
「會死的人,是你!」撂下氣話,她轉身就走。
歐楚琳才一旋身,纖細的手臂隨即被他抓住,沈彥廷輕易地將她的身子扳向他,眼裡儘是怒不可遏。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詛咒他早死早投胎,而她勇敢做到了,然而也徹底惹火了他。沒有人可以輕拈虎鬚卻還能安然無恙,她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原本他只是好心地想提供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她倆都能藉著彼此,找到一個舒適且不受打擾的生活環境,然後在這兩全其美的辦法裡,她們可以享有他提供的好醫療環境,而他更能借此擺脫父母親時時刻刻的催婚,豈知她竟不識好歹地破壞它。事到如今,就別怪他心狠手辣,畢竟有些事,她不得不俯首稱臣,她該清楚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錢就是一切。誰教她,已徹底挑起他想征服她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