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呢喃
「回宮主的話,我一點都不愛白非揚。」垂下頭,櫻無邪逃避他的眸光。
「既然如此,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放棄盟主大旗呢?」
「無邪知道自己的功夫不是他的對手,又不想水月宮丟了面子,所以才——」
「原來是擔心技不如人哪!」聞言,皇甫昊月笑了,笑得過分溫柔。
「是。」
「那麼……你現在可以甭擔心了,因為我已經幫你布好局,你只要幫我取他的項上人頭回來就行了。」皇甫昊月笑得俊眸彎彎,偏偏從口中吐出來的話冷酷無情。
「他?」櫻無邪身子一僵。
「還會有哪個他,當然是白非揚啊!」皇甫昊月輕聲提醒。
「可是我並非白非揚的對手。」櫻無邪急急解釋。
「我當然知道,所以可愛的無邪,我已經派人去下毒了。」皇甫昊月薄唇勾起冰冷的笑弧。
匡啷一聲,玉磁壺應聲破碎,白非揚以袍掩面,踉蹌倒退數步。「你——」
「非揚!」慕容仲華看見情況不對,連忙伸手扶住他。
「是水月宮的毒香。」白非揚濃眉擰緊,啞聲道。
「什麼?」慕容仲華不敢置信地回頭瞪向偽裝成僕役的刺客,「來人!快把他拿下!」
來不及了,刺客見任務成功,先一步服毒自盡身亡。
「該死的!」沒想到連慕容山莊都被人混入,慕容仲華氣得連連咒罵,他擔憂地看著白非揚蒼白的臉色。「非揚,你沒事吧?你應該沒吸入毒香吧?」
面對朋友的提問,白非揚放下衣袖,薄唇勾起譏誚的笑痕。「你說呢?」
「你當然沒有吸入毒香,你的身手——」
「我吸了毒香,」白非揚平靜地截斷他的話。「我已經中毒了。」
櫻無邪靜靜站在床前,凝睇白非揚熟睡的俊顏,眼尖的發現他頰邊那抹病態的紅暈。
毒香。
冷銳的匕首緊緊握在掌中,而他正毫無防備的熟睡,櫻無邪的粉唇不自覺抿緊。
「不下手嗎?」忽地,她聽見他這麼說。
「你——」她瞠圓美眸。
「你不下手嗎?無邪?皇甫昊月不是派你來殺我?」白非揚緩緩睜開俊眸,眸底一片暖意。
「我要殺不殺由我自己決定,犯下著你多嘴!」他平靜的語氣讓她更惱。
「你若不殺我,要怎麼向皇甫昊月覆命?」
惡狠狠地瞪著他,櫻無邪好幾次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你中了毒香。」
「我知道。」他頷首。
氣怒地瞪著他,她的美眸幾乎要噴出火光。「就這樣?」
水月宮的毒香堪稱一絕,除了本門解藥外無法可解,他並非不知道,如今竟還用這種雲淡風輕的口吻說話,真是——
氣死她了!
「若是沒有解藥,不用我動手,你也死定了。」她咬牙道。
「我知道。」
又是一句「我知道」!真是氣死她了!好氣、好氣。
「無邪。」白非揚坐起身,他只穿著白色單衣,約略可以看出他寬大結實的胸膛,櫻無邪粉頰微紅的別開臉。
「嗯?」
「別想做傻事。」她的性子他還會不知道嗎?他叮嚀。
「什麼傻事?」有種被抓包的心虛,她逃避他的眸光。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無邪。」他歎氣。
「我不懂。」
「你懂的,無邪。」白非揚目光如炬。
倔強地別開臉,櫻無邪不發一語。
「無邪,千萬別去偷解藥,干萬別這樣做。」不知道過了多久,白非揚低柔的嗓音響起。
「我不會眼睜睜看你死的,絕對不會。」悄悄握緊拳,她固執地說。
白非揚斂下俊眸,大掌包住她的粉拳,赫然發現她的手好冰涼。
不管她表現得多麼冷漠難親近,那都是裝出來,其實她骨子裡還是當年的小無邪,此刻她心裡一定為他十分焦急吧!「無邪,答應我,別去偷解藥,別讓我擔心。」他低聲開口。
咬緊牙,她不肯回答。
「無邪?」溫暖的大手捧住她的粉頰,要她直視自己。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自有打算!」櫻無邪倏然揚起美眸,眸中淚光閃爍。
第九章
砰一聲石桌灰飛煙滅,輕靈的身子一震,摔落在丈外,暗紅色的血珠一滴一滴,在地上形成駭人的血窪。
「無邪,你太傻了,你可知道後果?」夜嵐甩去劍尖血珠,冷聲問。
「我知道。」櫻無邪摀住傷口,咬緊唇不喊疼,牢牢握在掌心的,是水月宮毒香的解藥。
「既然知道你還——」
「夜嵐姐,我沒有辦法,這解藥我是非拿不可!」櫻無邪深吸一口氣,強忍住腰間傳來的劇痛。
「宮主不會放過你的。」夜嵐冷冷警告。
「我知道。」皇甫昊月容不得叛徒,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若是你現在肯放下解藥,我可以當作沒這回事。」短暫的沉默過後,夜嵐說道。
「不行!我非救他不可。」櫻無邪毫不考慮的拒絕。
「無邪,你這麼做值得嗎?別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
「我記得。」所有點點滴滴全刻在她的心版上,無法抹滅。
「那你還冒死幫他偷解藥!」夜嵐終於動怒了。
「他可以無情的對我,我卻無法放著他不管。」櫻無邪倔強地抿緊唇。「我非救他不可。」
「就算賠上性命?」
「是的,就算賠上性命。」她咬牙道。
「無邪,你——你真是太傻了。」夜嵐覺得無法溝通,氣怒地逼近一步。
她私心裡把她當成妹子一樣疼愛啊!她為什麼要這麼傻?!為什麼要如此想不開?
她完全不敢想像宮主知情後會怎麼做!
「夜嵐姐,這種感覺……就像宮主中了毒,你拚著一死也要拿到解藥是同樣的道理。」櫻無邪輕聲道。
「宮王是我的主子,我對他效忠天經地義,但是你……」
「夜嵐姐,不一樣,你知道是不一樣的。」櫻無邪搖了搖頭。
夜嵐猛然住口,怔怔看著無邪,難道自己深埋心中多年的秘密早已被她看透?
「夜嵐姐,求你先放過我吧!等我把解藥交給白非揚,一定會回來請罪,不會為難你。」櫻無邪低聲道。
「回不回來有何差別?倒不如別回來了。」夜嵐別開臉。
「夜嵐姐——」
「你走吧!你的話,我會轉告宮主。」夜嵐收劍入鞘,轉過身不再看她。
「謝謝你,夜嵐姐。」櫻無邪綻出笑容,黑色身影沒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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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被僕役忽忽叫醒,說是有重要客人非馬上見他不可,慕容仲華大步跨進廳內,沒想到納入眼簾的卻是一臉蒼白、風塵僕僕的櫻無邪。
「櫻姑娘?」他怔住。
「慕容莊主,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櫻無邪搖搖晃晃的起身。拿到解藥後她馬不停蹄的趕往慕容山莊,精神和體力都到達極限的她,連擠出笑容的力氣都沒有。
「櫻姑娘有話請說。」
「這是毒香的解藥,幫我轉交給白非揚,以後就麻煩你照顧他了。」櫻無邪將手中的玉瓷瓶交至他手中。
「櫻姑娘為何不親自交給他?」慕容仲華狐疑地問。
「我沒有辦法……所以有勞慕容莊主。」櫻無邪垂下目光。
若是見到他,她怕自己會捨不得走。
「櫻姑娘——」
「我以後不會再踏進慕容山莊,或是見白大哥了,所以……」櫻無邪咬住唇,一時片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
「櫻姑娘,你沒事吧?」總覺得她說話的語氣有訣別意味,慕容仲華隱隱感到不安。
「我沒事,慕容莊主別替我擔心。」她深吸一口氣,強忍住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感。
「櫻姑娘,這解藥——」
「是我從水月宮拿出來的,你儘管放心,不會有問題。」她勉強擠出笑容。
「從水月宮拿出來的?」慕容仲華眉頭鎖得更緊。
水月宮戒護森嚴,她若取得解藥真能全身而退?
「慕容莊主,相信我,我不會害非揚。」瞧出他的疑惑,櫻無邪輕聲道。
「我當然相信櫻姑娘,我只是……」他是擔心她呀!
「若是相信我就好了,這解藥麻煩你盡快讓非揚服下去,毒香在體內太久是會傷身的。」
「我明白。」
「那麼一切勞煩慕容莊主了,」她下意識往白非揚居住的院落方向看去。「無邪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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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滴滴答答,還有老鼠出來覓食的吱吱聲。
雙手被銬在牆上,泡在髒兮兮的水牢裡,她的手好冰、腳好冰,整個人冷得失去知覺,連身上的鞭傷都感覺不到疼痛。
這裡應該就是她的埋骨之所,她是真的這麼想的。
意識昏昏沉沉,在現在與過去之間穿梭遊走。前一秒才看見白非揚溫柔地輕撫她的發心,下一秒卻看見他深情與柳築茵對望。
淚盈眼睫,說不出的恨在心底蔓延。
如果這就是她櫻無邪的一輩子,那麼她這一生還真是為白非揚而生,為白非揚而死。她守約回來領罰,永無止境的鞭刑讓她以為自己會熬不過了,皮開肉綻的痛、深入骨髓的痛……若是他能用對柳築茵的眸光看她,或許她的心就不會這麼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