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呢喃
說書人越說越激動的聲音傳到二樓雅座,一名身著黑衣,頭戴帽,蒙面紗的女子端起芳茶,美眸的溫度寒冽如刀。
討厭!
「無邪,人家在說你!」面對她而坐的中年女子輕笑。
「是那說書人胡說八道!」櫻無邪粉唇抿緊,茶未喝又重重放回桌上。
「喲!真大的脾氣,是因為白非揚嗎?」
白非揚三個字像根針,不輕不重地紮了她一下,櫻無邪的心微微一縮。「是因為說書人。」她冷淡的語氣依舊。
「是嗎?」中年女子心知肚明的笑笑,也不說破。
「我會殺了他的,」她瞭然於心的眸光讓櫻無邪坐立難安,「紅姨,我會殺了駱與風,你不用擔心。」
「我沒有擔心啊!」紅姨微笑。
紅姨的回答堵得櫻無邪啞口無言,她悶悶端起茶杯。
是!人家明明什麼也沒說,是她自己無端端在意起來。
「無邪,關於明天的武林大會,你打算怎麼做?」紅姨忽地問道。
「嗯?」
「明天他們要爭盟主之位,你有什麼打算嗎?」
「一堆跳樑小丑,不用宮主出面,我就能打發他們了。」櫻無邪粉唇微勾,一臉鄙夷。
「你不怕有慕容莊或是滂雪堡的人來鬧場?」紅姨皺眉。
「我收到消息,他們目前人遠在百里之外的慕容山莊,不可能一夕趕到這裡。」一想到見不到白非揚,櫻無邪分不清心中究竟是開心或是失望。
想見他,又不想見他,種種複雜的心思在心中翻攪。
「所以……」
「所以明天武林盟主的大旗,就等著我搶下吧!」櫻無邪掀起面紗一角,一口飲盡杯內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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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細的黑色身影在空中半旋,漂亮無聲落地,而抱著大腿在擂台上苦苦呻吟的是某派上台比武的大將。
「這位大叔,承讓了。」嬌脆的女音裡沒有多少誠意,冷冽的軟劍在陽光下更顯刺眼。「還有人要挑戰嗎?若是沒有,盟主大旗我可要拿下囉!」
櫻無邪此話一出,台下一片嘩然,卻無人有勇氣出聲,畢竟她在短短一炷香之內已經連續打敗三位高手。
「妖女!你沒有資格拿武林盟主的大旗!」忽地,台下有人大喝出聲。
不耐煩地輕擰眉心,櫻無邪冷眼看向只敢大聲嚷嚷,卻不敢上台的大漢。「既然我打贏所有的人,為什麼不能拿大旗?」
「武林盟主豈能由妖女來做!」大漢生氣地道。
「笑話,武林大賽有此規定嗎?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你不滿意——」櫻無邪勾勾手指。「歡迎上台比畫。」
「我才不跟妖女一般見識!」大漢漲紅臉,說什麼也不想上台。
「你不上來比畫比畫,又不讓我拿旗,世上有這麼賴皮的事嗎?」櫻無邪越說越有氣。「上來!」
「我不要!」
「上來!」囉哩叭唆的男人,看了就討厭。
「不要!」
「你——」
「不如由在下來請教吧!」忽地,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從天而降,他的笑容溫暖,俊眸瞬也不瞬地看住她。
以為不會再出現的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櫻無邪不禁有片刻的錯愕,胸口有股軟軟的情緒在騷動,使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不該在這裡,而是該在遙遠的慕容山莊才對,為什麼……
「娘子,請手下留情。」冷不防,白非揚朝她輕輕一揖。
一聲娘子讓全場鴉雀無聲,櫻無邪震驚地看他,彷彿活見鬼子。
娘子?!
「你胡說什麼,誰是你娘子!」咬咬牙,櫻無邪低斥。
「我們拜過堂、成過親,你當然是我娘子。」白非揚薄唇微勾,俊顏似笑非笑,瞧不出他心中真正所想。
「我們毫無瓜葛,你別胡說!」她又氣又急,粉頰漲紅。
「我們拜過堂是事實。」白非揚平靜地解釋。
「可是我們終究分開了!」櫻無邪咬牙切齒的提醒。
當初背信絕情的人是他,如今又有何資格話當年?!
「娘子,你有寫休書嗎?」白非揚挑了挑眉,黑眸裡揉盡暖意。
「沒有。」美眸倏然瞇細,櫻無邪不禁懷疑眼前的男人是她曾經深愛過的白非揚嗎?曾幾何時,他竟變得如此無賴?!
「那你當然還是我娘子。」白非揚溫聲道。
惡狠狠地瞪住他,櫻無邪的心卻是揪成一團。娘子、娘子,當他無情的對待她後,居然還有臉稱她娘子!
有心痛、有苦澀,還有濃濃的不甘,櫻無邪僅是狠狠地瞪住他,手中的軟劍卻始終抬不起來。
「娘子,我們還要打嗎?」仍是同樣親暱疼愛的語氣,白非揚含笑問。
打?!這樣要怎麼打?他異常的態度擾得她心煩意亂,怎打得下去!
「盟主旗我不要了!你想要就拿走吧!」咬咬牙,櫻無邪惱怒地轉身就走。
他可以對她冷淡,可以對她愧歉,她都知道如何反應,但是他現在一副面對小娘子鬧性子的模樣,她反而不知所措!
這樣是不公平的,他心機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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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了,我看這件事不好辦。」客棧最裡側的上房裡燭火搖曳,紅姨體貼地幫彼此斟杯溫茶。
「什麼東西不好辦?就這樣辦啊!」櫻無邪咬住唇,嬌顏倔強。「他喜歡讓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曾是他的妻子,就讓他們知道啊!最好以後我殺了誰,那筆帳就算在他頭上。」
「無邪,你的性子太烈了。」捧起溫熱的杯,紅姨輕歎。
「我不能原諒他。」好半晌,無邪悶悶低語。
是的,她無法原諒。
她無法原諒他對她的好,都是因為把她當成另一個人;她無法原諒直到成親前一天他還在照顧柳築茵;她無法原諒他連對她說聲喜歡都不能……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原諒!
忽地,燭火微跳,櫻無邪和紅姨互使個眼色,她抓起桌上長劍從窗口跳了出去。
客棧裡萬籟俱寂,飄浮著某種熟悉的暗香。
「無邪。」低沉的男音輕喊。
櫻無邪嬌軀微震,她咬咬牙,手中長劍猛然出鞘,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刺了過去。
「無邪,你傷不了我的。」黑暗裡,傳來無奈輕歎。
這句話惹得她心頭更惱,出手更加無情凌厲。
「無邪,事到如今,你還不想聽我把話說完嗎?」
「不聽!不聽!我下聽!」
「唉——」又是淡淡的歎息聲,櫻無邪只覺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摟在溫暖的懷抱中,下一秒她已經被拉入角落裡。
「白非揚,你放開我!」她像個任性的孩子拳打腳踢,死命掙扎。
「噓。」只是一個單音,櫻無邪感覺他正緊緊抱著自己,用一種疼愛寵膩的方式。「噓……」
天地好靜,靜到可以清楚聽見他的心跳聲,櫻無邪漸漸不掙扎了,只是靜靜地任由他抱著,冰涼的額心抵在他胸前。
曾經,她是那麼希望他能對她溫柔的笑一笑,能抱抱她、能愛她,可他卻將所有的愛給了另一個女子。如今,她心碎離開,他卻又緊緊抱住她不放。
剎那間,她的心好酸、好澀、好苦……
好委屈。
「無邪,回來我身邊吧!」良久,她聽見他這麼說。
她身子一僵,粉唇抿成倔強的弧度。
「回來吧!大家都好想你,等著你回家。」他輕聲道。
「大家是誰?是非羽哥?是老管家?」櫻無邪冷嗤。
「是我。」白非揚輕揉她的發心,一如往常,彷彿他們的決裂不曾發生過。
他想她?!
聞言,櫻無邪倏然揚眸,冷不防望入一雙溫暖深邃的眸子。
「回來吧!水月宮不適合你。」他低聲勸誘。
「水月宮才是我真正的家。」她固執的說。
垂下俊眸,白非揚看見他送她的紅色髮梳,心裡一陣發軟。
紅色髮梳她仍戴著,代表她心裡還是念著他的,只是倔強不肯承認罷了。
「無邪,難不成你一輩子都要當水月宮的殺手嗎?」他蹙眉。
「我不管,反正你要保誰,我就殺誰!」她惱怒地道。
果然是孩子脾氣。
白非揚輕輕執起她的手,握在溫暖的掌心裡。「我不希望你的手再沾染血腥。」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櫻無邪用力抽回手,眼中的淚就快掉下來了。
「無邪——」
「請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下次見面我一定殺了你!」一把推開他,櫻無邪突然覺得一陣寒冷迎面而來,她咬咬牙,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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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宮。
皇甫昊月半臥軟榻,星眸半闔,邪魅妖美的俊顏似笑非笑,彷彿已經還忘前方還跪著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靜得沒有一絲聲響,皇甫昊月終於懶洋洋地開口。
「無邪,你還愛著白非揚嗎?」
「宮主?」櫻無邪微怔,倏然抬頭。
「武林大會的事我全聽說了,你明明可以取大旗,卻又自己放棄了,是因為那聲娘子把你的心叫軟了嗎?」皇甫昊月睜開俊眸,眸裡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