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靳嵐
等服務生退出包廂之後,舒菲亞馬上忍不住好奇地問:「你跟這家店有什麼關係?我們才兩個人,他怎麼連問都不問就帶我們到這裡?」
「我是這家店的股東。」或者應該說,「程昊」是這間夜店的股東。汪奕桐微笑地回答,走到吧檯後頭,頗有架勢地開始調起酒來。
「真的?」舒菲亞睜大眼睛。如果他說他是書店的股東,她一點都不會驚訝,可是他竟是夜店的股東?看著他頗為熟練的調酒手法,她突然覺得自己並不如想像中瞭解他。
「是啊!在沒有當你的家教前,我都是靠夜店的收入維生。」他說的是實話,雖然他是黑幫老大,但從不靠毒品、黑槍賺錢,除了處理幫務之外,他倒覺得自己比較像生意人。
「是嗎?看來,我對你的瞭解還是很少,我們好歹也相處了一個多月,可是我對你的背景和過去一無所知。」舒菲亞低下頭,看著自己擺在膝蓋上的雙手,語氣中的落寞,讓人心疼。
「菲兒,我的過去你不曾參與,可是我的未來,都會在你身邊,你又何必想太多?」汪奕桐拿了兩杯色澤漂亮的調酒到她身旁坐下,把其中一杯遞給她。「這是我的自創調酒,你嘗嘗看。」
舒菲亞把酒杯舉至唇邊,啜一口玻璃杯中的橘紅色液體,一股微微的嗆辣感混著又酸又甜又鹹的味道,自她喉間滑過。
「味道很獨特,不過還不錯。」她看著酒杯裡的漂亮顏色,喝了一口又一口。
「喝慢點,這酒的後勁不小,喝太快容易醉。」汪奕桐見她連喝三口,連忙提醒她。
醉?舒菲亞無奈地笑笑。是啊!她已經可以感覺到酒精在她體內作祟,整個胃部辣辣的,臉頰也熱熱的。可是,能醉不是很好嗎?那樣,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她又狠狠喝了一大口。
「菲兒。」汪奕桐伸手想要拿開她的酒杯,卻被她甩開,些許酒液潑濺出來。
「不要制止我,不要再跟我說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事情不能做,留給我一點喘息的空間,好嗎?」舒菲亞緊握著酒杯,指尖用力到發白,俏臉上浮現許久未見的不馴神情。
她很孤單,很害怕,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不瞭解她,只希望她照著他的期望走,她沒有朋友可以傾訴煩惱,就連她以為她可以依靠的男人,也突然讓她感到難以捉摸,更別提,她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懷孕了……
而現在,她連大醉一場的權利都沒有?
「菲兒,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有什麼事,要不要跟我說?」汪奕桐把手中的酒杯放不,伸手攬住她的香肩,輕言安撫道。
舒菲亞手中仍是握著酒杯,望著地板猛搖頭,一滴淚珠滴入她手中的酒杯裡。
「菲兒?」汪奕桐見她落淚,開始緊張起來,他想要抬起她的臉蛋,卻被她躲開。
小小的、壓抑的啜泣從她的口中傳出,汪奕桐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杯子,這一次,她任由他將杯子拿走。
汪奕桐把杯子放到桌上後,雙手環抱住她,輕輕搖晃著。舒菲亞的抽泣聲越來越大,最後乾脆靠在他的胸膛放聲痛哭。
他心疼地抱著她,輕吻她的髮絲、額際,喃喃說著一些安慰話語,提供自己的懷抱讓她發洩。
好一陣子之後,她的哭聲才漸漸停止,她閉著雙眼靠在他的懷中,靜默無語。
「菲兒,你感覺好些了嗎?」汪奕桐等她完全平靜下來,才開口說道。
「嗯。」她沒有張開眼睛,點頭應道。
「現在想不想談談?」他替她拭去臉上的淚痕,稍稍鬆開她一些。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心情很亂,也理不出什麼頭緒。」舒菲亞離開他的胸膛,突然覺得有點冷。「我先去洗把臉,我想回家了。」
「好,快去吧!」汪奕桐沒再多問,溫柔地說道。「你只要記得,無論有什麼事,我永遠會在你身旁。」
第九章
從夜店回到舒菲亞的住處,大約已將近十一點。
舒菲亞出門時已經吩咐阿心不用等他們,所以自己拿出鑰匙開門。
門一打開,室內沒有開燈,舒菲亞率先進屋,在玄關摸黑拔下靴子,接著繞過玄關,伸手要打開客廳的燈。
「菲兒,等等。」汪奕桐莫名地警覺不對勁,反射性地立即阻止她再進入。
不過他的阻止來得太晚,舒菲亞在他說話的同時,便已經按下大燈的開關。
幾乎在同一時刻,一個男人從靠近玄關的角落衝出,自舒菲亞身後一手勾住她的頸子,一手持槍抵著她。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她連驚喊的機會都沒有,只驚嚇地倒抽一口氣。
汪奕桐見狀,立刻要衝上去救人。
「別動。」挾持舒菲亞的男人以英文低吼道。「你再動我就殺了她。」
此時有另外一個男人從客廳裡快速地前來,手上一樣拿著槍,移到汪奕桐身後,把門關上。
「你們是誰?阿心呢?」舒菲亞感覺到冰涼的金屬頂著自己,心中一陣恐懼,忍不住擔心起阿心的安危。
「你就是舒菲亞,是吧?你自己都自顧不暇,還管別人?」押著她的那個男人冷冷地笑道。「你以為逃到台灣,我們虎幫就找不到你?」
虎幫?舒菲亞嬌軀一顫,心涼了半截。她望向距離她約三步之遙的汪奕桐,擔心他被無端捲入。可是他看起來異常鎮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們想要做什麼?」汪奕桐的聲音低低冷冷地傳來。他站得筆直,黑眸冷硬尖銳,毫無懼意。
這棟大樓的停車場和一樓大廳都有嚴密的保全,他不明白他們是怎麼進來的。而且大門的鎖並沒有被破壞,很顯然他們是以非暴力的方式進屋的。
他昨天就接到了美國那邊的通知,說虎幫的人有可能已經前來台灣,而他們龍幫的人也會在明天早上抵達台灣。他一直以為虎幫會在生日舞會的時候動手,這裡保全嚴密,他根本沒想到虎幫會直接找上門。
他不禁為自己的大意感到懊惱。
那男人不屑地看汪奕桐一眼,汪奕桐毫無所懼的態度讓他有點吃驚,但他們有兩個人,而且手上都有武器,他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反而對舒菲亞調笑道;「有個有錢的老爸果然不一樣,不用再去酒吧讓男人玩,反而能在這裡養個漂亮的小白臉。」
「你到底想怎樣?大不了殺了我,替你們護法一命抵一命,這件事跟其它人都無關。」舒菲亞因他的話感到氣憤,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她現在只擔心會連累汪奕炯和阿心。
「殺了你有什麼好處?像你這樣的美人,殺了不是太可惜?我們要以你為人質,跟你老爸大敲一筆,白花花的鈔票更吸引人,畢竟我們護法也沒死,他過一會兒就會來此跟你敘舊。」那人輕浮地笑道,伸手在她臉蛋上摸一把。
汪奕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上去撥開那人的手,反手一折,那人的槍被汪奕桐打落在地。
接著他閃身上前,將舒菲亞藏至身後。另外一人見狀,朝汪奕桐開了一槍,汪奕桐帶著舒菲亞,輕易利落地閃過,漆黑深幽的黑眸緊緊盯著那兩人,眸中閃現的殺意,彷彿地獄來的使者。
舒菲亞嚇傻地站在汪奕桐身後,美眸盯著他的背影。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應該都會恐懼,可是為何他非但沒有任何害怕的跡象,反而流露出一種強勢、主導的張力?
曾經,也有另一個人將她這樣護在身後,凝視著護在她身前的寬厚背影,她竟覺得這兩個背影似乎重疊了起來。
眼前的這個汪奕桐,與她過去一個多月來認識的汪奕桐,像是完全不同的人。若不是他們幾乎都相處在一起,她幾乎會以為眼前的人是……「他」。
「你好大膽子,敢招惹虎幫?」開槍的人說道,另外一人很快地也把自己被打掉的槍撿起來,瞄準汪奕桐。
「虎幫是什麼東西!」汪奕桐冷冷地扯一下嘴角,黑眸中流露不屑,若非擔心舒菲亞會被流彈所傷,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那兩人不知汪奕桐的真實身份,誤將他的話認做問句,其中一人還回答:「我們虎幫在美國西岸的唐人街可是赫赫有名,我們大老遠從美國過來,只是為了這個女孩,如果你安分點,說不定還會留條活路給你。」
「好了,別跟他們廢話,護法說他們再過半小時就到了。」另一人拿著槍朝舒菲亞的房間比了比。「你們,把手機丟到地上,到房間裡面去。」
舒菲亞望一眼汪奕桐,汪奕桐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丟到地上,朝她輕微地點頭,示意她照辦。舒菲亞也將手機丟到地上,與汪奕桐一前一後地走到她的房間,他們才一踏進房間,房門就被關上,並被從外面反鎖。房門的鑰匙,或許正是他們從阿心那裡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