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岳靚
明「耳」人都聽得出他話裡的酸氣,可惜展可柔的神經天生就比別人大條,只以為他在嘲弄她而已。
「說失戀太嚴重了,其實我也沒那麼傷心,只是有一點點的難過罷了。」她突然又不哭了。真是春天少女心,陰晴不定。
而雖然在高煜軒的認知裡,「傷心」跟「難過」是同一個意思,但在這個當口,他不想挑她的語病,免得她又抓狂!
「既然不算失戀,又只是有一點點的難過而已。」他用拇指按住食指前端的一小部分,強調她所謂的一點點,續道:「那你到底在哭什麼?」
是在哭心酸的喔?
「人家就是覺得很不甘心嘛!」
「喔?」他願聞其詳。
「如果今天邵風哥要娶的人是汽水瓶,那我也就認了,畢竟他們認識得比較久,而汽水瓶勉勉強強也算是個好人,輸給她我也比較甘願,但是事情的發展偏偏不是如此,邵風哥要娶的人竟然是那個三流畫家,她憑什麼搶走邵風哥?你告訴我,她憑什麼?」說到激動處,她緊緊地揪住了他的領子,簡直把他當成了她痛恨的那個三流畫家。
「事情不是我幹的,你別淨衝著我發火。」他趕緊聲明自己清白無辜的立場。
「抱歉、抱歉。」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鬆開他的領子,順手撫平了上頭的皺折。
「後來呢?你該不會就這樣一句不吭的,悶著一肚子氣回來吧?」他一臉不高興地問道。
這丫頭果然只會欺負他而已,一碰上那個邵風哥,整個人就乖順得跟隻貓一樣。
「不然怎麼辦?連汽水瓶都大方地答應那個三流畫家要幫忙籌辦婚禮了,我還能說什麼?」她也是無奈呀!
真不曉得汽水瓶是哪來的氣度,居然會答應幫忙這種苦差事!?
「照你的性子,肯定狠狠地訓了汽水瓶一頓了,是吧?」他猜。
「怎能不罵?我當時簡直氣翻了。」她都氣到大哭一場了,只差沒吐血了,不好好罵幾句回本,那怎麼可以?
女人當到像汽水瓶那麼軟弱,也算是恥辱了,擺明的好欺負。
不過,這是展可柔的想法,高煜軒卻不怎麼贊同。
在這多角戀情中,高煜軒算是個局外人,他與故事裡的多位主角都不相識,但整個事情的經過,倒也聽展可柔說了不少。
或許是旁觀者清的緣故,他反而更能理解那位汽水瓶小姐的想法,間接地去體會她說不出口的苦。
他只能說,責難這樣的一個女孩——太殘忍!
「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很像是在落井下石嗎?」他不得不用這麼嚴厲的字眼。
「我哪有!?」她氣極地否認。
「你想想看,她喜歡了好久好久的人要結婚,對方要求她以好朋友的身份,幫忙籌辦婚禮,她已經夠心酸了,你不安慰她也就算了,還罵了她一頓,這不叫落井下石,叫什麼?」他分析給她聽。
「她可以拒絕呀!」這是展可柔無法理解的部分。
她不懂,既然不喜歡,汽水瓶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去做?
「對!她可以拒絕,可以把話挑明地講,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和邵風從此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這需要多大的決心啊!
「你的意思是說,我罵她,錯了?」展可柔砰的一聲,一掌拍在桌上,脆弱的玻璃表面頓時搖搖晃晃。
「是的!」
她怒瞪著他,澄亮的美眸隱含著陣陣殺氣,凶狠的目光就像要將他生吞入腹。
突然,她動了。
他不由自主地渾身戒備,就在他以為她將對他採取暴力手段時,情況頓時起了變化。
展可柔雙肩一垮,像只鬥敗的蟋蟀似的垂頭喪氣,「我不是故意要罵她的,真的不是……」
嚇死人了!這小鬼連要懺悔也這麼怪。
不過,還好她肯認錯,怎麼說也算是孺子可敦!
他頗感欣慰,溫柔地將她按進懷中,低柔地安撫道:「你也是心疼她,才會忍不住口出惡言,相信她會明白的。」
從小女生平日對汽水瓶小姐的形容,他感覺得出來,她應該是個善體人意的好女孩。
「不會的。」她在他懷裡搖頭,結結實實的摩擦,引起他下腹一陣騷動——
他突然覺得,他還是別抱著她會比較好,他迅速地思考著如何不著痕跡地拉開兩人的距離……
「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我想她一定不想原諒我的。」她心裡難過,下意識地想尋求一些支持,便不自覺地伸出手緊緊環住他的腰際。
高煜軒心下哀號——完了!
「我想只要你……誠心地道歉……她會原諒你的……」他冒著冷汗,試圖不著痕跡地拉開她的手,怎料她竟抱得更緊,一顆小頭顱搖得跟波浪鼓似的。
「不要!我沒有臉去道歉。」
高煜軒咬了咬牙,安撫道:「沒關係……那我去好了……我去幫你道歉。」
只要她能快點鬆手,他發誓,他什麼都願意做!
「真的嗎?」她開心得仰首,環在他腰際的手勁略減。
「真的……」真的快不行了。
他趁勢俏俏地拉開她的纖手,稍稍地退開了些。
「你的臉好紅,你怎麼了?」她天真無邪地摸摸他的臉。
「我想上廁所。」他迅速地說完,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進廁所,留下展可柔一臉的不明所以。
真有那麼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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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後「想不起來」咖啡屋
高煜軒照著展可柔所給的地址,找到了這家位在馬路旁邊的小木屋。
皎潔的月空下,陣陣的咖啡香,該是個美好的夜,但此刻的他,只想歎氣!
唉——明明把人家罵得體無完膚的是那個沒有擔當的小女生,為什麼他非得代替她來登門道歉?
怪只怪他當日太過失算,居然在情急之下,貿然地攬下這樁莫名其妙的苦差事,教他這會兒想推都推不掉。
回憶起當日的情況,說得漂亮點兒,他是「一時給豬油蒙了心」,才會說出那種話;要是說得難聽點兒,就叫作「不慎讓精蟲上了腦」,誤在血氣方剛。
總之,都是「神智不清」。
而這小女生,竟也硬逼迫他履行那天的承諾,嚴格來說,他當時算是「暫時喪失行為能力」,在法律上,他所做的任何承諾都是無效的。
不過展可柔最強的必殺絕招就是——蠻不講理!
所以任憑他死賴活賴了半個月,什麼五花八門的爛借口都用盡了,卻還是避不了今天這一劫。
待會兒,他到底該怎麼開口才好?
真傷腦筋。
高煜軒望著眼前清雅閑靜的小木屋,它坐落在五光十色的台北市區街頭,非常地好找,因為夠特別,所以格外地吸引人的目光。
原木招牌上,刻劃著咖啡屋別出心裁的店名。
一個很好記住,卻也容易遺忘的名字,但在肯定已經忘記的同時,卻又能突然地想起,因為它就叫——想不起來!
真有趣!
好棒的巧思,不曉得是誰想出來的?
他推開拉門,門上的鈴鐺響起,鈴聲清脆好聽。
美麗的女服務生迎面而來,漾著一臉的淺笑,「先生,一位嗎?」
「對。」他回答。
服務生領著他來到一個靠窗的座位,並遞給他一份菜單。
「我要一杯卡布奇諾。」他將菜單還給了女服務生。
「好。」女服務收起菜單,準備離去。
「小姐,等一下。」他喚住了女服務生。
「還有什麼需要嗎?」她禮貌地詢問。
「請問你們這裡有一個外號叫……」他躊躇了一下,「汽水瓶的小姐嗎?」
該死!他竟然忘了問小女生,汽水瓶小姐的「真名實姓」。
女服務生抿抿唇,感覺像在忍笑,幾秒後,她勉強止住笑意,問道:「請問你找……汽水瓶小姐,有什麼事嗎?」
「我是展可柔的朋友,想跟汽水瓶小姐談談有關可柔的事,請問方不方便?」
女服務生隱忍在唇邊的笑,讓他感到十分羞慚,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永遠都不要再出來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會把那顆姓展名可柔的小龜蛋,先狠狠地塞進地洞再說。
「好的。」女服務生微笑地頷首,「我待會兒請她親自送咖啡過來給你,你們再慢慢談。」
「麻煩你了!」他朝服務生點點頭。
片刻後,香醇的卡布奇諾上了桌,但來送咖啡的,仍是之前的女服務生。
怎麼回事?莫非汽水瓶小姐不在?還是……
女服務生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慮,她道:「汽水瓶就是小女子我本人。」
「你就是汽水瓶?」難怪她剛剛一直在偷笑。
綽號「汽水瓶」的女孩笑著點頭,「因為這家店是我表姊開的,而我只是在這裡打工而已,所以我得先跟表姊報備一下,才好過來跟你閒磕牙,不然說不過去。」
「那請問你的真名實姓是?」總不好一直叫人家「汽水瓶」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