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湛露
「他人是怎麼失蹤的?」令狐舞人直奔主題。
「昨天七哥要去巡視堤壩鑄造工程,說是很快回來,只自己乘了一條船去,正好河面起風,我派人去接應,但是風大浪高,那船不經顛簸,七哥就……」
「船上的舟子呢?」令狐舞人身後的馬車車門打開,露出賀非命蒼白卻平靜的臉。
令狐沖然愣了一下,他沒見過賀非命,並不知道她是誰,本能地回答,「舟子被救起來了。」
「船工活著,但是丞相大人卻失蹤了,那這名舟於是幹什麼吃的?」她盯著兩人,「請即刻下令捉拿這名舟子,審問明白。丞相的失蹤與此人難脫關係!」
他疑惑地看著她,「姑娘為何會這樣想?」
令狐舞人在旁邊說;「聽她的,照做就是,但是不要驚動蘇青和。」
「蘇大人?」他更不解,「蘇大人與此事有何關係?那天他留在府內並沒有出門。自從七哥失蹤之後,蘇大人也很著急……」
賀非命冷笑一聲,「看來蘇青和果然是條狡猾的老狐狸,而令狐笑把你放在他身邊卻是一大失策。」
「你說什麼?」令狐沖然不滿賀非命對自己、甚至是對七哥的刻薄評價,「你到底是什麼人?憑你也配對我令狐家說三道四嗎?」
「她是七哥的人。」令狐舞人又丟給弟弟一句足以驚天地的話,推了他一把,「還不快去!別讓敵人趕在我們前面滅口!」
令狐沖然雖然信不過賀非命,但是令狐舞人的話他不可能不聽。在令狐家,令狐舞人身為第一影子殺手,並沒有台前的人風光,私下裡卻深得同族兄弟的敬重。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令狐笑的左膀右臂,也是聖皇最親近之人。
所以看了八哥一眼之後,他不再和賀非命辯白,快步走回鎮河府。
蘇青和見他回來,問道;「令狐家有人來了?」
「嗯。」令狐沖然叫過一名心腹,低聲吩咐幾句之後讓那人離開,隨即高聲喝令,「來人,將這個鎮河府給我圍住!」
他嚇了一跳,「將軍這是做什麼?」
「抱歉,蘇大人,我這樣做也是無奈之舉。七哥失蹤之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我要先上報陛下之後,才能決定後面該怎麼做。」
蘇青和說道;「可是當務之急是去尋找丞相,將軍把府圍住只會徒惹外面人的困惑,消息會走漏得更快啊。」
「只要不是刻意洩露,外面的人不可能知道真相。況且,我的手下向來很有分寸,蘇大人可以放心。」
他更著急道;「但是河防之事每天都刻不容緩,將軍封府,本官還怎麼督辦河防?」
「這個……」令狐沖然正在遲疑之時,令狐舞人已經挾著寒風大步走進。
他看了一眼蘇青和,問道;「蘇大人?」
蘇青和並不認識他,但卻見過令狐笑,眼見一個酷似令狐笑的人用如此殺氣騰騰的寒眸盯著自己,驚得差點叫出來。
「是、是下官,丞相大人,您、您沒事了?」
「這是我八哥,並不是七哥。」令狐沖然領著令狐舞人轉入內庭。
他站在原地,還沒有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又看到門口還有一個女子,驚問;「你是誰?」
「蘇大人的忘性好大。」賀非命笑道;「當初在宇文府中我們曾經見過面的,大人高昇之後就把舊友都忘了嗎?」
蘇青和一拍額頭,「哦!是賀姑娘!可是,您怎麼來到這裡?難道是宇文大人……」他陡然住了口,警惕地看著四周。
賀非命走近他,神情淡然,「宇文大人不知道您這邊事情辦得怎麼樣,正好我有事要路過這裡,就帶他的話過來問問大人您。」
他疑問;「但是姑娘又怎麼會和令狐家的人走在一起?」
「因為同行,所以路上遇到的。」她撒謊面不改色,故意沉聲道;「聽說大人得手了?」
蘇青和也低低地回應,「只是弄翻船,讓他落了水。」
她心中凜然,表面上還要做出一絲笑容,「那令狐笑人呢?就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當時河水湍急,可能衝到了下游,我派人暗中搜逼了那一帶,卻依然沒有蹤影,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賀非命的心頭像被人揪起又橫抹了一刀,雖然想裝作證許,卻按捺不住那股憤怒。「蘇大人辦事果然讓宇文大人很放心。這些事情令狐沖然就沒看出來嗎?」
「我和他相處日久,平日裡對他很是禮敬,時時談論國事和詩詞,又對丞相大加讚賞,這小子對我也就沒有那麼多戒心了。」
「果然是老奸巨猾!」一句冷冷的評價,竟然將她的心中話搶先說了出來。
蘇青和大驚,回頭看,就見令狐舞人和令狐沖然連袂站在自己的身後。
令狐沖然更是衝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抽出腰間佩刀,橫在他的脖子上怒喝道;「我七哥和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他?!」
「沖然,罵他沒用,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七哥。」令狐舞人冷然道;「這個人你不能殺他,他是朝廷命官,要怎麼發落,等找回七哥再說!」
賀非命頗為驚訝令狐舞人的冷靜鎮定,她以為像他這樣殺人如清風過耳般容易的人,必然會先一劍殺了蘇青和為令狐笑報仇。
令狐家的人,看來個個都很難懂啊。
「你現在能不能卜算到七哥的所在?」令狐舞人看向她。
賀非命有點黯然,「我盡力而為,但是……」來時路上已經算了好多次,令狐笑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了似的,音信渺茫。從來沒有她算不出來的人,除非是死人。
於是她的心情一沉再沉,幾乎絕望。
走到大廳中間的一張桌子旁,她拿起一隻茶杯托,將其用力砸向地面,磁盤摔碎飛開,她卻驚喜得聲音都變了,「有了!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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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尋找令狐笑的路上,賀非命終於對令狐舞人問出她心中的一個問題,「你是怎麼說夫陛下讓我和你一起出來的?」
「很簡單,我坦白告訴他,七哥有難,只有你能找到他的所在。」
賀非命愣住,「他就相信你,還同意了?」
「嗯,陛下知道這裡面的厲害,不能不答應。」
「可是……陛下對令狐笑……」她努力尋找一個詞來解釋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感情關係。
令狐舞人卻笑了笑,「你是想說陛下對七哥『情有獨鍾』?」
「的確是這樣的吧?」她囁嚅著,「他離開皇城之前,我在東暖閣見到你和陛下在一起。他說陛下喜好男色,而陛下對他的態度也一直讓我覺得奇怪。我質問過他,他不置可否。」
「七哥不喜歡和別人解釋自己的心事,不過在這件事上你的確對他有誤解。」他的身影在馬背上輕輕地搖晃著,聲音卻非常清晰,「那晚你走後,我問過七哥,他坦白說自己對陛下從無半點感情。」
「你相信他?」
「七哥從不說謊。」
賀非命無意識地咬著自己的手指,「但是你和陛下在一起,到底是你心甘情願的,還是他強迫你做的?」
「我雖然效忠令狐家,但七哥從不會強迫我們做任何違背自己的心的事。」
賀非命忍不住嗤之以鼻,「你們用不著把他說成是大善人,他如果不是精於謀算,又怎麼可能有今天的局面?」
「謀算是必須的,利用別人達到自己的目的也無可厚非。但是七哥對家人向來很留情面。雖然有些事他做的時候別人並不能理解,但七哥其實是按照命理推算過的。就好像金城與玉陽的兩樁婚事,還有九弟和黑羽女王的分分合合。」
「這些又都是什麼故事?」賀非命不大明白他所說的。
但令狐舞人並沒有再過多解釋。「今天晚上我們就會趕到你所說的地點,你確定七哥在逃異?」
「卦象上指的的確是那裡。從地圖上來看,這裡是聖朝與玉陽的邊界處,又是聖河入海的關口。」
「嗯,所以如果七哥的確被聖河帶到那裡並不奇怪。不過,七哥並不會泅水,從你的卦象上是否看得出他有沒有生命危險?」
「他不會泅水?」賀非命驚問:「這怎麼可能?」
令狐舞人雖然背著身,但是聲音裡卻有一絲笑意,「是啊,難道你以為七哥無所不能?」
「他不是向來都高高在上,自負得不得了……」她輕聲嘟囔著,看了一會兒他的背影,忽然問道;「八少,那天用劍刺傷令狐笑的人,是你嗎?」
「嗯。」他頓了頓,「怎麼猜到的?」
「這兩天聽你說話多了,漸漸想起,你和當日的蒙面人說話很像。」證實了這個猜想之後,她並不驚恐。今非昔比,她已經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賀非命,且不說自己如今櫻妃的身份,就是令狐舞人對令狐沖然說的那一句「她是七哥的人」就讓她的心頭蕩漾起奇異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