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妾心難逆

第14頁 文 / 華甄

    梅蕊知道他們是對的,自己現在這樣是無法走到觀音谷或者回花溪坊的。而阿寶似乎也難以支撐下去,於是她讓步了。

    「好吧,那就辛苦范哥哥了。」梅蕊小心地靠近他,將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范朝陽咧嘴笑了,他沒想到這麼快就改善了與她的關係,甚至還能這麼親近地照顧她!驟然降臨的幸福感讓他渾身是勁,雙臂往後一攬,背起手足無措的梅蕊,快樂地往觀音谷奔去。

    梅蕊一向不喜歡與人交往,更遑論是年齡相仿的異性,如今竟然被男人背在背上,她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快樂和激動,反而是一陣心跳氣喘,非常地不自在。

    如果可能,她真情願自己走,可是想想自己的腳,她又沒法堅持。

    於是一路走著,她渾身僵硬地趴在范朝陽的背上,雙手侷促地抓著他肩頭的衣服,絲毫感覺不到輕鬆。

    走了一陣,梅蕊問他。「范哥哥怎麼到這裡來呢?」

    「我一早去蓋德鎮送貨,回來時想去趙觀音谷找秀廷,我知道他會去觀音谷老窯。嗯……你知道的,昨天對他很不禮貌,我想去解釋……」

    說到這,他口氣有點不自然。

    梅蕊沒說話,於是他接著說:「我讓馬車先行回去,自己就抄近路穿過這片樹林,結果聽見了喊聲,便見到了你。」

    「幸好遇見了范公子,不然小姐更受苦了。」跟隨在他們身後的阿寶插話。

    「是啊,幸虧我選擇了這條路……」

    三個人就這樣邊走邊說,梅蕊因為腳痛和拘謹,所以很少開口。

    由於他們說著話,都沒有看到有幾個肩挑手提的人正從他們前方的山坡上走下來,領頭的正是陸秀廷。

    當看到他最好的朋友背著他的未婚妻說說笑笑地走來時,陸秀廷覺得心裡像被捅了一刀,從未體驗過的痛楚和強烈的妒意猛然襲上心頭。

    「蕊兒,你怎麼了?」陸秀廷放下手裡的東西大聲詢問,並驚奇自己的語氣竟像是在問一個無關緊要的旁人,還能保持平靜。

    聽到他的聲音,山坡下的三人一齊抬頭。

    梅蕊見到他,心裡有絲歡喜,可是看到他的臉色時就明白他生氣了。

    「放我下去。」她輕聲說。

    阿寶立即過來扶著她,范朝陽則小心地將她放下,但仍攙扶著她。

    「陸公子,小姐掉進樹洞裡了!」阿寶急切地對陸秀廷說。

    掉進樹洞?!

    陸秀廷一驚,這才注意到梅蕊和阿寶身上的污泥,頓時心裡的不快被另一種情緒取代。他很想奔到梅蕊身邊查看她是否受了傷,可是看到范朝陽依然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時,他的雙腿驀地無法動彈。

    但當他的視線從那只礙眼的手轉到梅蕊痛苦的神色時,他彷彿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把似地,幾個大步就跑了過來,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前,也拉離了那雙令他生氣的手。

    「你傷到哪兒了?」他關切的眼神和問話,讓梅蕊的心不再不安。

    「沒事,只是扭傷了腳。」

    陸秀廷俯下身探手摸了摸她的腳,隔著裙擺仍能感覺到腳踝處熱熱的,於是他知道她傷得不輕。

    因為他粗魯地將梅蕊拉走,范朝陽很不滿地說:「秀廷,蕊兒的腳扭傷了,你還讓她那樣站著,不如我背她去鎮上看郎中吧?」

    蕊兒?

    聽他如此親暱地稱呼梅蕊,陸秀廷臉色一沉,冷淡地說:「我的未婚妻自然由我照顧,就不勞煩你了。」

    聽他言辭極冷,范朝陽同樣面色不豫。「喂,秀廷,你搞清楚,蕊兒是在來這裡找你時,迷路摔進樹洞受了傷,我剛巧路過,就算是不認識的人也會出手相助,何況是蕊兒?」

    陸秀廷雖然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但眉峰高聳。

    見他倆情緒都不好,梅蕊急忙拉拉陸秀廷的衣袖,對范朝陽略一彎身,行了個禮道:「今日幸得范哥哥相救,梅蕊感激不盡。」又回頭對陸秀廷說:「是我走路不小心惹了麻煩,若非范哥哥相救,如今恐怕還困在那洞裡,你不該責難范哥哥。」

    范哥哥?!

    這聲聲稱呼攪得陸秀廷心裡的酸水直冒到了喉嚨口,可他硬是將那酸水壓回肚裡,對范朝陽頷首道:「朝陽,錯怪了你,是我不對,兄弟給你賠不是了,也謝謝你救了蕊兒。」

    「那倒不必謝!」范朝陽大度地說。

    陸秀廷不再說話,轉身背起梅蕊頭也不回地走下山坡。

    花橋溪大窯的瓷工們隨即各自抬起手中的東西,邊與范朝陽說著話,邊跟在四少爺身後往花橋溪走去。

    等走了一會後,趴在陸秀廷背上的梅蕊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雙手竟是圈在他的脖子上,而不是放在他的肩膀上,而她的身子也不那麼僵硬了!

    她好奇地偷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身子。沒錯,手是圈在他脖子上的,身子是緊貼在他背脊上的,而且還那麼自然。

    怎麼會這樣?她驚異地想。同樣是男人,為何兩人給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同呢?

    她直起身,回頭看看跟在他們身後的范朝陽,想知道這種不同的原因,難道是他們的體形不同?

    「別看了,他不會跟我們過橋的,想去找他的話,得先把腳傷治好。」背著她的陸秀廷陰陽怪氣地說。

    梅蕊回過頭,趴好後盯著他的後腦勺想,這人真的很瞭解她的心思,不過這次他可猜錯了。「范哥哥是好人,可是我沒有想去找他。」

    「哼!范哥哥?梅花仙子的嘴巴幾時變得這麼甜了?」這聲最讓他嫉妒和痛恨的稱呼引得陸秀廷發出一聲冷哼,嘲弄地說。

    「你、你怎麼這樣說我?」

    「那要怎麼說你?」陸秀廷不回頭,依然譏誚地問:「梅小姐是不是正在後悔前日放棄了天女散花,選了梅花杯?」

    梅蕊在他背上挺直了身子,如果不是他的雙臂牢牢地摟著她的腿,她真想跳下他的背,哪怕腳斷了也不要他背!

    可是跳不了,她只能狠狠地瞪著他的後腦勺。「是,我早就後悔了,但不是後悔選擇了梅花杯,而是後悔選擇了你!」

    她賭氣的話讓陸秀廷被壓制在心底的酸水再次氾濫,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摟緊了她的雙腿,加快步子往橋上走去。

    而努力壓抑的憤怒和疾步快走,導致他的心跳異常激烈。趴在他背上的梅蕊感覺到了,同時還感到他身上瞬間聚集的力量。

    她探頭想看看他,可是只看到他緊繃的側面和鼓動的頸動脈。

    「秀廷?」她趴在他耳邊喊他。

    「什麼?」因為克制著怒氣,他的聲音顯得比平時粗。

    「你是在吃醋嗎?」

    聽她這樣問,陸秀廷很想大喝一聲「是」,可是強烈的自尊心卻讓他大聲回答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

    為什麼?

    他很想回答: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卻趴在別的男人背上!因為你在我的背上,心裡卻在想別的男人!

    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我沒有凶。」

    「你有!」梅蕊肯定地說:「而且你在生氣。」

    「我沒生氣!」這次他回答得更加大聲。

    「那你為什麼喘這麼粗的氣,還這麼大聲地跟我說話?」

    「等你也背著個秤砣跋山涉水時,再來問這個問題!」

    他的話讓梅蕊皺起了秀眉。「你是說我很重,像個秤砣嗎?」

    「沒錯!」陸秀廷脖子一扭,毫不含糊地回答她。

    「你嫌棄我胖嗎?」

    「我沒說你胖!」

    「可是你說我是枰砣,那分明就是說我胖!」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

    「好吧,你說是就是吧,你很胖,胖死了!現在可以閉嘴了嗎?」陸秀廷擰著眉吼她。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睜開眼睛看仔細,我哪裡胖了?」梅蕊不依地猛捶他的肩膀,完全忘記了他們在鬥嘴時都不自主地提高了聲調。

    而兩人這番小情侶似的鬥嘴早逗樂了身後跟隨的人們,大家都抿嘴偷笑,只有兩個當事人毫無所覺,依然鬥得激烈。

    「我怎麼知道你哪裡胖了?該問你爹娘去!」陸秀廷同樣不依地頂回她。

    梅蕊委屈地捶他一拳問一句。「你是前世跟我有仇還是今世與我有怨?幹嘛總揀不好聽的話說我?」

    「我有嗎?」

    「有!第一次見面,你說我不如梅根草;第二次見面,你說我是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第三次見面,你說我刻薄待人。」

    「第四次呢?幹嘛不說第四次我說了什麼?」聽她將自己以前罵過她的話記得這麼清楚,陸秀廷反而很高興。

    「第四次?第四次你說了什麼?」梅蕊一時沒反應過來。

    「第四次,我說我要娶你!這是最重要的,你怎麼能忘記?」

    「哼,誰要記得這個?」

    「錯了,別的你都該忘記,這個你才得記住,一輩子記住!」

    說最後這句話時,他們到了花溪坊大門口,陸秀廷背著她進了院門,跟在他們身後的眾人才爆出了一片善意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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