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柏衣
許諾甚至還驚奇地發現,郝崇文居然沒有看過周星馳的影片,沒聽過周傑倫的CD!連一部都沒有!
如果被裴杉宇知道,絕對會捧著肚子笑得滿地打滾……
哈哈哈……居然還有這種LKK存在,許諾,你真是撿到史前生物了!不用想,她就知道他那張臭嘴會說些什麼。
所以,當他們在一起時,經常會出現奇怪的沉默,兩人大眼瞪小眼,拚命尋找不讓氣氛冷場的話題。
「看,李XX與張XX要離婚了。」許諾翻著桌上的明星八卦週刊。
「李XX是誰?」郝崇文問。
「他是流行樂界的大牌製作人,捧紅了一堆歌手,像辛XX、主XX等……」
「喔,我對流行樂不熟。」
許諾一下子閉了嘴。她差點忘了,郝崇文只聽巴赫與海德,一坐到他的車裡,這兩個已經作古的老頭就開始以氣勢宏偉的交響樂不斷折磨她的耳朵和神經,害得她痛苦不堪。
「今天我們設計部好忙,又接了一樁公寓設計CASE。」許諾努力展開另一個話題。
「是嗎?大概要忙多久。」
「一個月左右吧。」
「喔。」郝崇文對她的工作似乎興致缺缺。
兩人繼續大眼睛瞪小眼。
「菜還可口嗎?」
這次是郝崇文開口,十次中的第十次,他終於提議來一家新開的法式餐廳。
「很好吃。」
許諾微笑,這是郝崇文選定的餐廳,她只有微笑。實際上,這家餐廳的法國菜一點也不地道,洋蔥湯熬得太濃,直嗆她的鼻子,魚子醬似乎不怎麼新鮮,烤蝸牛有一股說不出的怪味,上菜慢,侍應生態度又差,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下次再也不來這裡,許諾暗暗決定。
「那就好,我們下次再來吧。」
「啊?」郝崇文似乎很喜歡這裡?
許諾立即附合:「好啊。」
自從跟他在一起後,她就學會了克制自己,順從對方。但即使這樣,最近還是發生了更大的問題,「禍源」是郝祟文心中的另一個她——安熏子。
本來許諾不會懷疑他,但最近一次的約會中,她無意玩他的手機,才發現郝崇文還保存著以前他和安熏子一起拍攝的照片,而且,從他經常帶她去SAKURA壽司店來看,他還對她餘情未了。
想到這裡,許諾輕輕歎了口氣,看一眼時間,已到下班時分,工作室內三三兩兩,同事們已走得差不多了。
她拎起電話撥號碼,幾秒後,郝祟文的聲音傳來——
「喂,是誰?」
「是我,許諾。」
「有事嗎?」
冷淡的口吻,許諾深吸了一口氣,約會到現在,她不記得郝崇文有主動給她來過電話,每次都是她主動打過去。
「晚上有空嗎?我想跟你一起吃飯。」她努力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開朗活潑。
「今晚?」郝崇文的聲音很是猶豫。「今天工作比較忙,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那你大概什麼時候能忙完?」
若是平時,許諾最多叮囑一句「早點休息」就作罷了,但今天不同,今天她想和他一起渡過。
「嗯……不大確定,八點左右吧。」
「那這樣吧,八點後,我到你公司來找你,好不好?」她柔聲問,覺得自己有點低聲下氣。
「我怕你會等得很晚。」
「沒關係,今天我想跟你一起吃飯。」
「是嗎?」郝崇文猶豫了一下。「那好,八點後你來找我吧。」
「嗯,再見。」
擱下電話,許諾長長吁了一口氣。
若不是週末,見郝崇文一面,幾乎難如登天。知道他一向以事業為重,許諾平時也不會任性打擾他。但是,今天不同,她想跟他一起慶祝這難得的節日。
「怎麼還不回家?」
她抬頭,是裴杉宇。「你不是也沒回去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忙最新的設計圖。」裴杉宇仔細地看了看她的臉色。「最近沒有休息好?」
「怎麼了?」
「臉色很差,還是說……」裴杉宇促狹地一笑。「為愛消得人憔悴?」
「才沒有呢!」
「等白馬王子來接你?」
「他很忙,我等會兒過去找他。」
「喔?以前那個任性脫線的許諾去哪裡了?看來,愛情的確能今一個人改變。」
他的調笑令她臉紅。「才沒有呢。」
「那我先走了。」裴杉宇走到門口,欲言又止。「那個……」
「還有事嗎?」
裴杉宇淡淡一笑。「沒什麼。」
她不明世事的清亮眼眸令他內心一陣退縮,到唇邊的話硬生生嚥了下去。
很明顯,她的生日自有護花使者替她慶祝,他就不要湊熱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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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瑩剔透的水晶鬧鐘,就著室內的燈光,閃出一道道絢麗的光澤。
給她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卻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送。裴杉宇苦笑著把鬧鐘擱下,走到冰箱邊,拿出一瓶冰啤酒。現在的她,想必正和郝崇文甜甜蜜蜜地在一起慶生吧。心臟深處傳來深深淺淺的痛楚,他長歎一口氣,用力灌了一口酒。
突然,客廳傳來別緻而歡快的鈴聲,是許諾?
裴杉宇一個箭步竄過去。「許諾?」
另一端沉默著,久久沒有聲音,背景傳來某種細微而濕潤的聲音,裴杉字微皺眉心,一把拉開窗簾——果然,窗外下著傾盆大雨。
「許諾,你在哪裡?是不是在淋雨?你說話啊……」他著急了。
「下垂眼……」
終於聽到她的聲音,他長長吁了一口氣,卻又為她聲音裡的脆弱而揪緊了心。
「你到底在哪裡?」
「西南區……平安路……」她斷斷續續,報出了街名。
「你等著,我十分鐘內趕到。」
擱下電話,裴杉宇拔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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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最後還是只有他啊……
許諾呆呆收回手機,冰冷的手指泡在密集的雨水裡,幾乎泛白。渾身都濕透了,雨水成串成串往下滴……眼睛都快睜不開,她粗魯地抹去臉上的雨水。
漆黑的夜幕,街邊的燈光黯然無色。抬起頭,漫天雨絲傾盆而下,燈光下,似一片白霜綿延而來,夜深後的雨,帶著入骨的寒意。不知在步行道花圃旁的長凳上坐了多久,空無一人的長街,只有一閃即逝的汽車,偶爾對這個在雨中一動不動的奇怪女子投過一束燈光。
他說十分鐘內就趕到,現在時間已經快到了。
「死魚,你要是敢不來的話,我可真的會哭喔。」許諾恨恨地跺了跺腳,低低的嘟囔聲,在雨中傳來,有著洗不去的憂鬱。
雨,愈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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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十分鐘,裴杉宇出現在她面前。
明明把油門踩得震天響,下車時,他的樣子卻依舊懶洋洋提不起勁,只是,從他稍顯凌亂的髮絲和迫切的腳步,隱約可察覺他內心的焦急。
似乎總被他瞧見自己最糗的模樣,可惡……許諾抬起頭,故作瀟灑地擦了撩濕透的頭髮,抹一把滿是雨水的臉,朝向她走來的男人露出牽強的笑容。
「下垂眼,你太慢了。」
「切……」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撇了撇嘴。「我肯來搭救你這只落湯貓,你就該謝天謝地了。我可是連闖了三個紅燈,差點被交警追殺,你少不知足。」
「我又沒叫你來,死魚。」
一看到他,許諾發現自己原本凍僵的心,竟在剎那間奇跡般有了活力。
「哈,是啊,我該任你一個人在這裡淋雨到死算了。」
嘴裡說著刻薄話,手上的動作卻不相稱的溫柔——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披在她濕透了的冰冷身軀上。
「你是要做被騎士搭救的公主呢,還是要繼續在這裡觀賞雨景?」
許諾深深看著他,此刻的裴杉宇,彷彿是來搭救她的王子,其實他一直像守護天使般陪在她身邊,這一點,她明明在很久前就心知肚明,然而,表面上卻總要把他當成惡魔。
人的心真是奇怪啊,總要故意推開身邊對自己好的人,故意拿刺人的話傷害自己最重要的人,彷彿不這樣做,就體現不出自己的價值。胸口萌動著莫名的暗濤,許諾覺得自己似乎終於明白了些什麼。
她把手給他。「好,就給你一次當騎士的機會吧。」
「是,尊敬的公主殿下,您請。」裴杉宇搞笑地把左手按在胸前,右手接過她的手。
相疊的掌心,溫暖得令許諾想哭。
雨絲,漸漸停了。
「閉上眼睛。」突然,裴杉宇停下腳步。他看到了腕表上的指針,離十二點整還有一分鐘都不到。
「幹嘛?」
「你管這麼多幹什麼,叫你閉上就閉上。」
「喔。」真不知他到底在搞甚麼鬼,許諾心不甘情不願地合攏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