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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文 / 席維亞

    灰頭土臉的舞月撐地起身,杏眸圓睜。

    「番茄醬會握手?」她來到他們身旁蹲下,難以置信。之前伸手試它,結果它都忙著撒嬌要人幫它按摩。

    「雪兒只聽我的。」向格非被她驚詫的可愛表情逗笑。「它什麼時候改名叫番茄醬了?」

    「它愛吃番茄醬,而且沒人告訴我它的名字。」她伸手去搔它的耳朵,平常和她玩瘋的番茄醬卻在此時成了心無旁騖的忠犬。「上次我吃薯條時,它把我的番茄醬舔光光,所以這樣叫它。」

    「這我倒不曉得。」向格非站起,番茄醬立刻改坐為站,吐著舌頭哈哈哈地盯著他。

    「Sit!手!換手!雪兒,Sit!」舞月模仿他下指令,但番茄醬只瞄她一眼,整個注意力都在向格非身上,讓她好氣餒。「不公平啦,我每天都陪你玩,為什麼不理我?」

    「因為它把我當主人,把你當朋友。」向格非莞爾,托住她手肘要拉她起身,指下黏膩的觸感讓他一怔。

    舞月倒抽一口冷氣,刺痛感讓她本能地抽回手,翻轉手臂一看,肘部擦出一片傷,暗紅的血正隱隱滲出。

    一定是剛剛被撲倒時弄的,他竟然都沒有發覺!他臉色一沉,不由分說拉著她,大步往屋內走去。

    「雪兒,House。」向格非命令,番茄醬不情願地低嗚了聲,仍乖乖地朝狗屋的方向踱去。

    「沒事,只是小傷啦!」那冷怒的表情讓她忐忑,舞月忍著痛掩飾。「你看不到,別走那麼快。」

    她的話提醒了他,向格非放緩腳步,混和泥沙的傷痕在她雪白手臂上更顯得觸目驚心,這些時間相處的情景掠過腦海,黑眼閃過複雜的情緒。

    她要為他做到什麼地步?他不想見她如此,他希望他能為她擋去一切,而不是讓她奮不顧身地保護他!

    「不管什麼事,都別瞞我,你答應過當我的眼睛,就要誠實報導。」他另有涵義地說道。

    舞月頓了下,還是決定說謊。「傷口真的很小。」

    「我自己摸。」向格非言行合一。

    「好啦,我承認很大一片!」舞月急忙閃躲,現在都痛得像火燒,被他摸下去還得了?「但真的只是擦傷,不要緊。」

    若他真的失明,他會被她故作無謂的笑聲瞞過多少事?向格非擰眉,將手伸向她。「回去請嬅姨幫你消毒上藥。」

    握住他的手,舞月發覺,原本定在左側的他,換到她沒有受傷的右方。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裡像有人開了香檳,喜悅的小氣泡不斷往上冒,手上的傷似乎也變得沒那麼痛了。

    「你在關心我?」偷偷覷了他一眼,她鼓起勇氣,再次問出剛剛被潑了一大盆冷水的問題。

    他沒說話,只是臉色冷硬地直往前走。

    舞月咬唇,正懊惱自己怎麼學不會教訓時,他開口了——

    「對。」語音平板不自然,被她拉住的大掌用力反握。

    舞月笑了,甜如蜜的感覺迅速在心頭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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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著心腹送來的報告,老奸巨滑的沈銳神色難看得緊。

    「爸,我出去了。」打扮奢華的沈靜下樓,往門口走去。

    「跟誰出去?」

    沈靜頓步,詫異回頭。父親從不管她和誰出去。「允非啊,你不是要我和他密切來往嗎?」

    「白費心機,全都白費了!」沈銳手中報告一擲,表情陰狠。「凌群沒救了,再繼續下去,只是把我一起拖下去陪葬。」

    「怎麼……」沈靜走回。「不是說有新藥要上市,可以拉抬股價嗎?」

    「研發失敗,有副作用。」要不是他設有內線,現在仍被蒙在鼓裡。

    「什麼?允非竟然沒告訴我?!」

    「他八成不懂,和格非比起來,他能力差得遠。」沈銳搖頭。「凌群已經窮途末路,我必須加速把股票脫手,不然全都會成了廢紙。」

    「那我怎麼辦?我和那瞎子還有婚約!」沈靜氣憤跺腳。

    沈銳沉吟。一個貪字,讓他詭詐的思慮在心頭轉了又轉。這一解除婚約,相對的,也將向老的信任毀去,就怕這步殺棋太早使出,凌群若奇跡似地東山再起,這些年的等待全都白費。

    「放心,你是我女兒,我怎會害你?」沈銳安撫她。「明天格非辦了個餐會,我去看看狀況,再做最後打算。」

    「允非沒用了?」沈靜問,見父親點頭,她立刻拿出手機。「允非,今天取消。」不讓他有開口機會,電話切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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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向格非受傷就再也沒辦過的商業餐會,讓氣氛低迷的向家大宅動了起來,嬅姨指揮子儀等人仔細大掃除,元總管審視餐廳佈置,廚子柴師傅更是早從一個禮拜前就開始擬菜單和採買,大夥兒都卯足了勁想做到完美。

    與會的人士有八位,除了向允非和沈銳,其餘都是公司內部的高階主管。賓客陸續到達,隨著餐會開始,所有人更是戰戰兢兢,忙碌不已。

    只有她,被晾在一旁。

    舞月百無聊賴地坐在廚房牆邊的小板凳,雙手支頤,看著大家進進出出。

    她也想為向大少的餐會盡點心力啊,但只能怪她自己,初到向家大宅時的作為,嚇壞大家。

    先是幫袁伯伯修剪花木時,失手用鐮刀把他的梯子劈了;再來是幫子儀打掃時,把樓梯口的骨董花瓶弄斷把手;接下來是幫忙柯嬸燙床單時,不小心燒出兩個洞;最慘的是小柯,被她當成水箱猛灌水的名車電瓶全毀,要不是元總管再三保證不會從他薪水扣,怕小柯當場也把她水漫金山寺。

    瞧,連她都已經安分守己地窩在牆角,忙得汗流浹背的柴師傅還不忘過來叮嚀:「什麼都別動哦,不准動哦!」上次操作不當燒掉的黑晶烤爐,他還謹記在心。

    「好……」她拖長音,連抗議都懶得抗議。

    「他們快用完餐了!」子儀衝進廚房,開始把茶具和甜點擺上餐車。「等一下元總管會帶他們到起居室去。」

    閏言柴師傅趕緊把切好的水果拼盤從冷藏室拿出,看到餐車上擺滿了杯壺,眉皺了起來。「餐車放不下,阿嬅呢?不來幫忙你一個人怎麼拿?」

    「嬅姨忙著收拾餐廳,分不開身。」瞥見牆邊的身影,子儀喊:「梅,來幫我。」

    「你確定?」柴師傅瞪眼。梅的成事不足,大家可都是有口皆「悲」。

    幫忙送個飲料應該不成問題吧?缺乏人手的子儀只能無奈苦笑,接過他手上的水果拼盤。「梅,餐車讓你負責。」

    「好!」舞月開心地一躍而起,幫她推著餐車。

    「進去別說話,我要你端給誰就端給誰。」到起居室門前,子儀低聲交代,才示意她推門進去。

    裡頭賓客或站或坐,三三兩兩閒適地聊著,對她倆進來都不放在眼裡。

    兩人將果盤放在中央大桌上,子儀負責詢問賓客要什麼飲料,並將沖好的咖啡或茶放在托盤交給舞月,由她端去給客人。

    舞月看到向大少和允非站在窗邊,兩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向少爺,咖啡。」飲料分送到向格非時,她體貼地將咖啡杯交到他手中。

    「怎麼是你?」向格非挑眉低問,陰凜的表情頓時柔化線條。

    「忙不過來。」她笑道。

    「我的呢?」向允非插嘴,見她笑得詭譎,急忙搖手。「算了,你忙,我不渴。」誤會沒解開前,他最好離她遠點。

    「小心你的傷口。」向格非低道。

    「嗯。」舞月甜甜一笑,警告地睨了允非一眼,回到餐車旁繼續端送飲料。

    向格非含笑看她走遠,才調回視線,繼續和允非討論。

    「嗟,爛人!」看到下一個要送的對象,子儀先是不屑低啐,然後俏聲交代:「下一個是靜小姐的父親,會動手動腳,你小心點。」

    「哦!」不愧是父女,一樣討人厭。

    舞月忍下怒氣,端著咖啡過去。

    「沈先生,咖啡。」她拿著托盤的手伸得挺直,身體離他遠遠的。

    對她的叫喚充耳不聞,沈銳呆坐沙發。剛在餐桌上得到研究失敗及海外投資失利的消息讓他整個心都涼了。儘管格非說得好聽,但他沈銳是何許人物,哪騙得到他?凌群這艘船沉定了!

    「沈先生?」見他沒有反應,舞月又喚。

    「吵什麼吵?」沈銳不耐抬頭,本已打算當場走人,看到她,視線迅速在她身上溜了一圈,臉上瞬間帶笑,從托盤端起杯子。「沒見過你,新來的?」雖然還不夠前突後翹,但至少年輕貌美。

    「是。」那視線讓她頭皮發麻,舞月僵笑,忍住想戳那雙色眼的衝動,正要轉身離開時,被他喊住——

    「這幫我拿去丟一下。」沈銳從口袋掏出一個壓扁的空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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