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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二章 劫緣隨我心 文 / 晴芊若素

    不知道是不是上帝一個不小心打了兩年的盹兒,一夢醒來恍然發現錯過了兩年命運的編排。於是,手一揮,命輪逆轉,所有的事端就都在一天之內引發了。

    命運,他是個壞孩子,調皮而愛捉弄人,總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備,一次又一次挑戰著心臟的負荷量。

    不知道是怎麼的,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醫大的門口。命運使然嗎?樂莫宣仰起頭望著醫大校門口高高在上的校徽,覺得分外的刺眼。

    「怎麼不進去?我還沒有來過醫大呢。咱們轉轉,一會兒就在這裡吃飯吧?」已經走進校門的徐莉莉轉過身,向站在門外怔怔的樂莫宣問道。

    「這裡有什麼好轉的……沒準,還會看見人或動物的屍體呢,陰森恐怖的,你不怕麼?還是走吧。你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說嗎?」樂莫宣手插在口袋裡,咳了咳說道。

    莉莉抬眸凝視著樂莫宣,眼底儘是波瀾不驚,卻有一縷陰霾一閃而過。頃刻,她笑了笑,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閃爍著星星般的光芒,說道:「那就去我最想去的那家餐廳吧?」

    樂莫宣伸出手拉過她,笑著看她彎起的嘴角,應道:「哪一家啊?」

    莉莉沒有說話,只是拉著他向前走。

    「竟然是日式的,我還以為你會去粵式的那家餐廳呢。」樂莫宣環視著餐廳內的裝潢說道。

    徐莉莉垂下眼眸,抿了一口杯中清香的茶水,淡淡地說道:「我們分手吧。」

    她和樂莫宣在一起的這兩年要怎麼形容呢?親切而不親暱,溫暖而不溫情。他待她是極好的,體貼而呵護,什麼事情都順著她的意思。只是,他從看不懂她的心思,亦從不留意她的喜惡和習慣。他們之間好到從未吵過架,他們之間差到從未吵過架。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為外人所羨慕的,卻是當事者難以啟齒的悲哀。

    而她在他身邊的這兩年也有了一絲領悟。今日的種種都是曾經年少輕狂的自己一時意氣造成的。那時,被梓空拒絕,惱羞成怒。為了報復梓空心心唸唸的雪妮,而故意去攪了局。卻沒想到,雪妮那個傻瓜竟然拱手將心愛的人獻給了自己。若不是當年賭一時意氣,想要報復雪妮和梓空,也不會答應和樂莫宣在一起。可是,和樂莫宣在一起的這兩年她過得很舒心,也讓她幡然醒悟,感情是勉強不來的。畢竟,舒心不是幸福。畢竟,愛與不愛都不是一種過錯,而是一種選擇,身不由己的選擇。

    「嗯?你說什麼?」樂莫宣回過頭,似乎是沒有聽清,問道。

    「我們分手吧。十天之後,我要離開這裡,去日本留學。」莉莉依舊低著頭抿著清香的茶水,舌尖甘甜。

    「那邊……都準備好了?」

    「嗯。」

    「……」

    「你確定?」

    「確定。」

    「……」

    沉默許久,點的壽司終於端上了餐桌。莉莉夾起一個放在了莫宣面前的盤子裡,笑著說:「快吃吧。你嘗嘗合不合口,沒準以後我要經常吃這個呢。」

    那天中午,那一頓飯,沒有人知道到底吃了多久,沒有人知道到底品嚐了什麼味道,亦沒有人記得到底談論了什麼話題。

    那天中午,一下課雪妮就看到小四一路小跑地朝校門口奔去。然後,就亮了!小四一下子就跌進了一個人的懷裡。遠遠地望去,是一個清瘦的穿著白色t恤的男生。她們宿舍的幾個人火速跟了上去,求圍觀。傳說中的那個人竟然現身了,比想像中的清秀些許。

    他,就是小四虐戀了一高中的同桌,高考後就出國了。他們相處的那段日子絕不是《同桌的你》唱得那樣子美好的。雖有美好,但也總是吵架。記得小四說過,他們吵得最嚴重的一次,她躲在廁所裡坐在馬桶上拿著電話邊吵邊哭。聽小四說這事時,雪妮笑出了眼淚。小四的講述讓她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其實,她們有太多的地方相像。只是,雪妮沒這好福氣,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能和喜歡的人吵架。聽說,那男生剛剛從國外放假回來。這一次回來,他們破鏡重圓。

    雪妮遠遠地看著小四跑向那男生,無所顧忌地跌到他的懷裡,竟然感動得不能自已。灰裙子的女孩與白t恤的男孩重逢在正午明媚的校園中,幸福相擁。那幅畫面多美好。他們跌跌撞撞經歷了那麼多,兜兜轉轉又一次重逢,回到了原點,過往的所有淚水都變得微不足惜起來。

    下午,便上演了「連環奪命call」。後來,雪妮想了很久都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這麼多的事情選擇在同一天發生,她接的電話一個比一個驚悚。始終,還是參不透人世的玄機。

    快要上課時,她們等來的不是和新晉男友去吃飯的小四,而是一個電話,那丫的喝大了。真不知道是太開心了,還是故人重逢想起從前的事來,太感慨萬千了,抑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總之,那孩子醉了,醉得胡言亂語,醉得一步三搖。最讓人不恥的就是醫大宿舍的規定!男女混宿這是醫大歷來的特色,夠開明吧。可偏偏宿舍裡面不能進入外人,這不是幼兒園的管理方式嗎?夠禁錮吧。絕大多數時候,他們這些覺悟太低的學生是無法領悟學校到底走的是哪個路線、擺的是哪個范兒。

    因為那「妹夫」進不去宿舍,所以她們幾個人不得不立即趕回去安置那孩子。這麼一折騰,回來上課時就有些遲到了。解剖老師板著一張臉也沒有說什麼。這節課的主題是解剖腹部,主刀的雪妮才剛剛游離了淺筋膜,打開腹膜,手機就在白大衣的口袋裡震個不停。她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把緊緊包裹在手上的膠皮手套脫了下來,站在教二樓門口接通了電話。

    「我在火車上呢。」是薇藍的聲音。

    「哪尼?(日語「什麼」的意思)」雪妮滿臉的不可思議。

    「我要去找祭風,做個了結。」

    「……」不明狀況的雪妮徹底啞口,只好選擇沉默,聽她訴說。大致情況就是兩年的異地戀因各自的心猿意馬告急。多年的青梅竹馬終究抵擋不住兩年的異地相處。最終,感情輸給了距離。

    雪妮想要安慰薇藍,可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畢竟這種分別太無可奈何,說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當一段感情真的走到了盡頭,就如同一朵開敗了的花朵枯萎落地,做什麼都是徒勞,不如省點力氣,默默地把它埋了,銘記曾經它綻放時的絢爛。

    薇藍斷斷續續地傾訴了將近半個小時,最後詞窮淚盡。雪妮提醒了她一句「一個人在火車上要注意安全」便掛了電話。薇藍的事讓她感到心灰意冷。愛情,不過如此,脆弱得經不起時間、距離、名利的考驗,甚至連猜疑、分歧、抗爭都經受不住。終究,人都是自私的,為了保護自己生生地將情愛割斷。她曾經為了一個人放下過自己、放下過自尊、放下過天地,可到頭來又換來了些什麼呢?不過是多年的孤獨、落寞。

    雪妮戴上手套走進解剖室時,被老師狠狠地瞪了一眼。「貌似出去的時間確實是長了些,老師你就當做我是腹瀉不止吧……」雪妮感覺到身後有一陣冷風襲來,自我安慰著。

    「嘿嘿,我回來了。辛苦大家了,做到哪裡了?咱們繼續。」雪妮嬉皮笑臉地討好道。可惜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看不出如花般嬌媚的笑容。

    才剛剛做了不到五分鐘,她這個250主刀的電話又震了起來。雪妮一心急忘記了摘掉手套,直接掏出了手機:「喂?」

    她聽著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整個人都呆若木雞,久久地才回過神。「你們找人當主刀吧,我今天做不了了。」說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雪妮就已經衝出瞭解剖室。

    她只覺得自己滿腦空白,毫無意識,但是身體卻不自主地向前跑著。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無需思考,只是出於本能。直到校門口,她才驚醒,發現自己竟穿著白大衣、帶著手套、口罩就跑了出來,右手還握著一把手術刀。幸好,她在踏出校門之前發覺自己這身行頭。在校門的裡面,這個樣子不會引來什麼非議。若是在校門的另一端,這個樣子恐怕是要引起社會騷亂的,搞不好再弄出來「某某街驚現精神病患者喬裝成醫生擾亂社會治安」或是「某某恐怖分子口罩掩面、持手術刀上街行兇」之類的頭條。

    雪妮又匆忙跑回解剖室,還回手術刀,顧不得老師滿臉火山爆發般的表情,只說了一句:「有事,請個假。」就又跑走了。

    一朵心花盛開在蘼途,枝蔓纏繞、蜿蜒至看不見的風景。

    做想做的事,別問是劫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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