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7章 坦言 文 / 彩墨
阮若南滿臉笑意走進屋,還未坐下便等不及笑吟吟對白凝煙道:「還從沒見過醉雲苑那樣熱鬧的,這幾日來訪的人定是很多吧?」
白凝煙此時坐在軟榻上,一心一意繡著寒梅圖,見阮若南到訪,忙放下手中繡紋上前相迎:「阮姐姐?可是好久不見!身子不打緊吧?」
「都那樣久了,自然是沒什麼大礙的。沒想到這時候你還在意著。」阮若南與白凝煙並肩一同坐下,接過婢女奉來的茶,「皇上臨幸妃嬪自然是有,可是我還沒見過才兩天就晉了位分的……宮中人人都道,皇上是對你動了真情呢!」
白凝煙雙頰泛起紅暈,害羞道:「阮姐姐取笑煙兒呢。」
那夜春光無限,才一兩天的時間皇上便下了旨意,緲雲宮醉雲苑蕙貴人晉為從五品蕙良媛。
現如今小儀秦素語、良娣阮若南、良媛白凝煙均在從五品之位,然而從五品也有主次之分,依次為小儀、小媛、良媛、良娣。相互一比較小儀仍是位分較高的,但單單從這方面看來的確片面了些。
白凝煙雖處在秦素語之下,可宮裡不成文的規矩,哪位小主得寵些,她的門檻自然就踏的人更多。再一看來白凝煙即使只是小小良媛,可一夜**,兩日就晉位這種事情就足以看得出她在皇帝心中的位分之重,何況是碰上莫長黎這種對後宮向來都只是「不食煙火」的皇帝。
阮若南聽說白凝煙晉了良媛,忙不迭前來道賀,趁著午飯閒暇,大夥兒都在午膳或午睡的時候人少些,這才趕來。
她畢竟是有些分寸的,宮裡的蜚語傳得廣,若是在人多的時候來很容易便叫人安上個結黨的罪名。
白凝煙倒不在意莫長黎想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在她看來,沒有什麼能比這連日以來出的事情更驚心動魄了。
「閒得慌,朕來看看你。」白凝煙與阮若南聊得正歡,突然被一句沉著柔美的男聲止了住。
大步邁進,雋逸身子,那人可不就是莫長黎?
莫長黎自從那晚偶然撞見了白凝煙之後,心情暢快了許多,面部也放鬆了不止一點。
白凝煙與阮若南可謂嚇得不輕,但二人很快反應回來,紛紛行禮:「皇上萬安。」
「免了。」莫長黎擺擺手,瞥了眼阮若南,「阮良娣也在?」
「妾身與蕙良媛在儲秀宮時便拜了姐妹,如今良娣晉位,可不是來好好兒賀喜一番才不違心意?」阮若南回答得那樣輕鬆。
「人之常情。」莫長黎頷首,而後又把視線轉到白凝煙身上,「暑氣愈來愈盛,朕計劃著七月廿三去行宮避避暑,蕙良媛可有意思?」
聽這語氣明顯是他心裡早已盤算好的,今日當面問自己這事兒又是什麼意思?白凝煙向來都是最不擅長揣測人心的,況且是最難測的帝王之心。
「但憑皇上吩咐便是。」白凝煙覺得除了這回答沒有更好的答覆了。
莫長黎斜睨了白凝煙一眼,白凝煙始終低著頭從未在意,一旁的阮若南卻很快撲捉到了這個眼神。
阮若南也算知趣,重新行了一禮:「皇上與蕙小主且慢慢聊,妾身先告辭。」
「等等,」正當阮若南要起身出門時,莫長黎叫住了她。
「皇上還有何吩咐與若南?」阮若南抬頭。
「行宮避暑,不如你也一起吧。蕙良媛與你交好,也有個伴兒,免去了些煩悶。」莫長黎有些疲倦道,繼而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阮若南眸中閃過一絲不甘,「謝皇上,妾身告退。」
白凝煙一直靜靜地聽著二人語氣,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阮若南的溫柔不如表面那般簡單,但每每與她接觸時又不那麼覺得,反而覺得她是個很好的姐妹。
「但憑皇上吩咐便是——這是朕聽過最多的一句話,也是朕聽過最厭煩的一句。」莫長黎直視著白凝煙。
白凝煙微歎一口氣兒,聲線略緩:「皇上不是一早就有了安排,妾說不去恐怕惹得皇上不快,妾說去又懼他人說恃寵而驕——如此一來,皇上問妾可不是玩笑?」
「朕從不與任何人玩笑。」莫長黎嚴肅道,須臾間又變了聲色,溫潤似水,「凝煙可別忘記,朕喜歡你什麼。」
白凝煙自然知道,可在宮中直直地說話——真的好麼?
應是應了,可白凝煙怎麼就看不透莫長黎在想些什麼。對於她來說,莫長黎比緲雲宮中的婉婕妤還難捉摸——也是,誰願意說一個帝王是那般淺顯的呢?
琢磨這些總歸還是費腦子的,不過既然他暫且寵著自己,還是注意些的好。娘親也時常提點著,恩寵——並不是最為平安的。相反,很有可能使你命懸一線。
不過既然皇上已經計劃著行宮避暑,自己自然也不好推脫——若是推脫豈不就是抗旨了?
宮中的日子不比從前府中煩悶無趣,平日惜惜三番兩次地往醉雲苑跑,白凝煙差點兒沒把她當成醉雲苑的人了。有了好姐妹一同打發時光,日子也算有些平靜,甚至白凝煙覺得平靜得有些不正常。
皇上欽點了些嬪妃一同前去行宮,當然是包含白凝煙與阮若南在內的,而楚惜惜和秦素語卻都留在宮中。
秦素語留在宮中並不奇怪,自打秀女大選之後莫長黎就從未理過秦素語。也因為如此,她一直煩悶著,沒事就對宮裡的婢子內監們生悶氣兒。
可楚惜惜不同。白凝煙聽說莫長黎停留在楚惜惜那兒的時候,她挺得莫長黎喜愛的,可新進的這屆秀女多半都選中了,怎麼把惜惜留在了宮中?
溫鈺為後,自然是前往的,謙妃夏瑾歌更是不用說,此期間後宮諸事便交由婉婕妤雲清檀掌管。
白凝煙擔心的倒不是誰管後宮的問題,而是以惜惜的性子,保不定會有人搬弄是非。若是遇上了秦素語這個難纏的傢伙,更是不敢想像!
行宮之中,帝后分居在龍翔宮與鳳瀟宮,而謙妃居在麟芷宮內。餘下三宮便是各宮嬪所居,白凝煙與阮若南一同分在皎梨宮內,也不知是不是莫長黎特意安排的。
還未到晚膳時分,卻已有些燥熱消去之意。白凝煙向來都是對外界景色頗為好奇的,這時間免不了拉上阮若南前去半月湖,聽說在其之上有一亭,名望月亭,白凝煙自從從姑姑那兒聽到就好奇萬分了。
湖光瀲灩,碧波蕩漾,恰好是盛夏的一絲微風,將此時二人快意詮釋得淋漓透徹。
「阮姐姐,沒想到這地方還挺舒適的。」白凝煙閉著眼,對阮若南道。
阮若南伴著笑,盯著白凝煙看:「陛下挑的地兒怎能不舒適?」
因為是閉著眼,白凝煙只管享受著晚風的騷擾,一點兒也不在意面前,阮若南是什麼樣的她也不知。
正站立著,突然之間白凝煙感到一股力量將自己向後推去,踉蹌幾步,想像中的大跟頭卻未著落,取代而之的竟是少頃的墜落,緊接著,冰涼的湖水浸入口鼻之中,黑暗襲來,白凝煙什麼也感覺不到,只覺得獨自一人在不斷墜落,墜落,似是墜進了無盡的冰涼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