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5章 心驚 文 / 彩墨
「取笑？」那人鼻中輕哼一聲，帶了些戲弄的味道，「你倒是說說，怎麼取笑你的。」
聽見這聲音，白凝煙心理愈發發毛，「妾……妾惶恐，不知大人指的是什麼。」
「還用我來告訴你？」他稍稍側身，清冷月光之下勾勒出一個絕美的輪廓，儘管看不見他是什麼表情，但足以感受得到他眸色的意味所在。
白凝煙早就想擺脫了他，但無奈遇到些不該遇到的人，只得有些試探性道：「月夜幽謐，朦朧花色本不該隱現，那便由它淡去吧。妾身身子還有些不大舒服，這就先告辭，不攪擾大人的興致了。」
說罷正欲轉身離去，突然聞見那男人一聲輕喝：「站住。」
聲線不算渾厚，但也算是沉靜如水的。帶了些許柔情在內，卻又蘊含著斬不斷的剛硬。
白凝煙不禁猜想，這聲音的主人是個怎樣的人啊……
想的正出神兒，突然之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輕拍自己腦門兒。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又不是老虎，總想著逃走幹嘛。」那男人有些好笑，不過更多的是輕鬆與愉快。
這麼多年了，一直被無數權力與目光束縛著，今天遇到的這個小丫頭，可算是讓自己心情大好了一回。
他倒不怕什麼深夜宮中幽會女子，而且幽會的女子還是後宮妃嬪——對於別人足以安上個千刀萬剮都死不足惜的罪名，但對於他來說，一切都是虛無縹緲的。
瞧這小姑娘的樣子，多半是未見過什麼世面的才會嚇成這樣吧！
算了算了，捉迷藏玩多了也沒意思。
他嘴角微微揚起，等待所謂「蕙貴人」的回答。
「妾……妾……」不遠處的樹叢一陣攢動，不知是心理作怪還是真有人來了，白凝煙很清楚再在這兒待下去，終歸是落不下個好名聲的，然而見這身份不低的男人絲毫沒有放過自己的架勢，她這時候都快急得哭出來了，一句話也斷斷續續沒個頭。
男人清了清嗓子：「李恪，退下。」
他身後的樹叢再次動了一動，終歸平靜。
這一聲李恪實在惹得白凝煙一驚，李恪！這名字在宮中還能找得到第二個主人麼？除了凌霄宮那位的心腹李公公，白凝煙實在想不出還有誰也叫李恪了。
如此命令李公公的人，除了皇上也就只剩下皇上最親信的胞弟壑王，但素聞壑王謙遜有禮，很少有人見到他狂妄不羈的樣子，從府中下人到朝堂官丞，再到萬人之上的皇帝，他都從來以禮相待，更別說是直呼李恪了。其他的親王無論如何也要敬重李公公三分，可是斷斷不敢直呼名諱的。
這樣一想，那男人除了皇上可還有誰？
如此一來，白凝煙更是不敢輕舉妄動。
男人看到白凝煙身子輕顫的樣子，有種莫名想笑的衝動，但如何也笑不出來，唇角的欣然愈發地深，月光托得像是籠罩了銀色光華一般神聖高傲。
沉寂許久，倒先是那男人開了口：「明日醉雲苑見。」
身影漸漸淡去，白凝煙仍然維持在驚恐不安的狀態。
明日，醉雲苑，見。儘管是幾個簡單的字眼，但白凝煙不知這意味著什麼——完全取決於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若是出門走走都能碰到「鬼」，那自個兒的運氣可就不是一般的「好」了！
心神不寧地回了醉雲苑，芷嫣、宜嫣上前叫嚷了好久都不見有回應，嚇得整個醉雲苑的宮婢內監還以為蕙貴人魂魄出竅了，一個個兒慌得不行。
重新上了床榻，白凝煙不斷地嘀咕，今天這事兒就當是場夢，睡一覺就好了，明天說不定什麼也沒發生！
什麼也沒發生——怎麼可能呢？！
雖然不住地自我安慰，但終究怎麼也安不下心，直到熬到了四更天，白凝煙才在不安之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亮，白凝煙還處在半睡半醒狀態之中，但她能明顯感覺到相較平常而言已經睡過頭了不少。
「惜惜，擋著光了。」白凝煙還未睜眼，便隱約覺著不遠的床前隱隱有一縷人影，若是平常陽光怎會自個兒拐彎呢？
往日楚惜惜是最愛串門兒的，白凝煙想也不想便知道是她，才不緊不慢地脫口。
意料之外的是，想像中楚惜惜清脆的嗓音並未出現，取代而之的竟是那樣一縷熟悉的人聲——
「醒了？」
白凝煙聽到這聲音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抹清瘦筆直的背影。
烏青色龍紋衣袍之上，那人面朝窗外，負手而立，聽見白凝煙的聲音才緩緩開口，聲色相比昨夜的月光清冷絲毫不減，依舊是面無表情。
龍紋，髮冠，加之滿屋的人莊嚴的氣息，白凝煙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準確的說，她還不大確定。
瞧這陣勢令人不得不會想起昨夜的事兒，若是昨夜那男人是皇上，現在皇上身居醉雲苑也不會這表情這姿態。最起碼，昨夜那人和和藹藹，哪像今日皇上這般！
那就表明了不是……那也就是說，皇上已經從誰的口中得知，醉雲苑蕙貴人在家宴當晚裝病不出席，反而到御花園與男人幽會？
果然，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現如今，又有什麼能挽回的呢？白凝煙輕歎。
「皇上安好。勞皇上費心，政務繁忙還來醉雲苑一探妾身，妾惶恐……」
莫長黎轉過身來，冷冽的目光掃了白凝煙一身，讓白凝煙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惶恐？莫不是你還遇見了什麼人？」
「沒，沒有。」白凝煙不敢直視面前那人。
「那便是了，有什麼惶恐的？」莫長黎冰凍許久的唇角居然咧了一絲笑，「今日醉雲苑又見。可是如你所想？」
聽他一說，白凝煙總算是放下心來，看來昨晚遇見那人果真是他！
自古帝王心難測，誰能想到郾陽君主竟是個這樣的脾性？——都快把白凝煙嚇得癱軟過去了。
白凝煙不敢怠慢了皇上，忙應道：「妾不想竟是皇上，一時回不過神兒來。昨夜如有衝撞還請皇上饒了妾身不是……」
「若不是你那番『衝撞』，朕估計也會一直煩悶下去。」莫長黎輕佻眉，「朕已經吩咐下去，賜蕙貴人云錦五匹，軟緞五匹，玉如意一對。也不知你喜歡些什麼，就隨意點了些。」
頓了頓，莫長黎又道：「朕命人在你醉雲苑置了幾株蕙蘭，不知你可還滿意？」
凌晨1-3時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