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3章 後位 文 / 彩墨
「皇上,臣等還有一事正欲啟奏。」
「直說無妨。」莫長黎沉聲,望了眼殿下從人堆中走出來的一名大臣。
那大臣瞅了一眼皇上,「陛下登基已有三年半時間,立後之事卻遲遲未落下帷幕。國不可一日無母,望皇上……再思慮思慮。」
「立後之事,朕不想再談。」聽見是立後,莫長黎想也不想別過臉去,揮了揮手,「都下去吧。退朝。」
清晨第一抹嬌陽映入宣和殿中,宛若佳人翩躚,驚鴻之姿。曙光初舞,群臣一一退下朝堂。
莫長黎此時已在暖儀殿褪下朝服,身著白色錦服,潔淨而明朗。
下朝第一件事,即前往頤寧宮請安。
初夏時分,木槿開得正盛,片片嬌柔的花瓣染上了一縷安謐的嫩紅。略有些聒噪的蟬鳴時有間斷,似與晴空一同翩然起舞。
莫長黎心情煩悶,這會兒更是沒有心思欣賞御花園的景色。
日日念,月月念,每日早朝那幫大臣都不忘叮囑一句立後之事,如此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從前未登基時,本就未冊立正妃,登基之後後宮之中諸多事宜也是由莊妃溫氏、謙妃夏氏二人共同掌管。
溫鈺乃太后親侄女,其父又是正四品副前鋒參領,在百官眼中不用說也是第一人選,太后那兒便更不用說了。
可莫長黎偏偏就是不想立溫鈺為後。
從前溫鈺進王府也是先王朝政所需,現如今當年貴妃蘇氏成了太后,更是巴不得自己的親侄女當上一國之母。
三年半下來,莫長黎也就因為冊立皇后這事兒一直與太后僵著,太后也是奇怪,夏瑾歌她到底哪點好,怎麼就把兒子勾得魂牽夢繞呢?
莫長黎是在前朝二十三年遇見的夏瑾歌,時年方才十四歲,直至十六那年才求得父皇賜婚。在王府裡誰都不理不睬,除去偶爾去雲清檀那兒走走,餘下時間陪伴最多的便是夏瑾歌。
如今又提到立後,莫長黎不煩躁才怪!
禮數過後,莫長黎坐在軟榻上,如同往常一般與太后閒散聊著。
「母后,還有一事,兒很是煩悶。」莫長黎緩緩道出。
太后眉間略一舒展,淺笑著應答:「也是,剛出了那些事情,後宮也應該有個人來管管了。皇帝應該清楚得很,又特意來問哀家作甚?哀家還是那個意思。再者,後宮之中皇帝還能找到第二個比她更好的人?」
莫長黎剛想脫口答夏氏,不知為何卻生生嚥了下去,「那便就她了。」
語一出口,莫長黎才覺著驚奇萬分,自己怎麼就答應了呢?
太后聽到這話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隨即又道:「皇帝既已決定,那便準備準備吧。早日立了也好安定了群臣之心。」
罷了……的確,若是其他人也說不定會掀起什麼腥風血雨,本來就是必然的事情,為何自己竟那樣不通透?
莫長黎嘴角扯過一抹淡淡的苦,可,又有誰人能懂?
與太后又聊了一陣,方才告離。回了御書房,莫長黎喚來人呈上聖旨,研墨,揮毫,落下最後一道,最終取出玉璽,重重印下。
莫長黎揉揉太陽穴,他感覺整個過程中,自己的心思完全沒在上面。
下了旨意,莫長黎又在凌霄宮小憩一會兒,午膳時間竟然破天荒開口,吩咐前去溫鈺宮中,這讓溫鈺也有些感到不知所措。
「皇上可是許久……都沒來看臣妾了呢。」溫鈺看上去像是激動過了頭,漲紅了臉頰,竟有些語無倫次。
「嗯。」莫長黎冷冷應了一聲,繼續埋頭用膳。
溫鈺自顧自挑起一個話題:「皇上怎麼突然想到來景陽殿了?」
「沒個樣子。」莫長黎皺皺眉,「即將成為一國之母,腦子裡想的就是這些有的沒的?」
「唔……」溫鈺被突如其來的言語一驚,哽著不出聲兒。
莫長黎瞥了一眼:「日後好好兒管著後宮,再別讓朕看到沈氏這事。」
「臣妾遵旨。」溫鈺不卑不亢應道。
西苑緲雲宮中,楚惜惜依舊愛到白凝煙屋裡串門兒,阮若南的突然到訪更是讓二人欣喜了好一會兒。
三人坐定,就如那時候在儲秀宮一般隨意聊著。
「聽說皇上早晨下了詔書,景陽宮主位莊妃娘娘冊為皇后。」白凝煙玩弄著手中從御花園裡折來的紫薇花枝,柔柔小小的花瓣觸得她皮膚一陣細癢。
她的聲音極細極輕,就像片片飄落的雪。
不知為何,就如總有一片陰霾揮之不去,白凝煙此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按理說,皇上立後這事兒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幹嘛心裡非要與自己過不去呢?
楚惜惜眨巴著眼睛:「立後大典是不是會有好多吃的,還有好多歌舞節目?」
阮若南莞爾:「有是有,惜惜到時候你可別亂了規矩就好。」
「怎麼會!」楚惜惜一拍胸脯,「我可是很守規矩的。」
白凝煙手中的花瓣隱約有些焉了,她輕手放下,不知為何今日總是打不起精神。
「煙姐姐?」楚惜惜將五指伸直,放在白凝煙面前晃了幾晃。
「我才沒有走神呢!」白凝煙一把將楚惜惜的手抓住,打笑道。
楚惜惜撅了撅嘴:「那你方才在裝西施?」
「好啦好啦,」阮若南的笑靨宛若一塊墨玉般溫潤雋久,「有甚憂心的不妨說說,大家一起解決你也會好受些不是?」
白凝煙咬唇,輕聲道:「我也不知什麼事兒,心頭總是煩悶憂心得很。」
「對了,大典是什麼時候來著?」楚惜惜側著頭,提了一句。
「七月初三。」阮若南曼笑,「從前只在史書上讀到過,卻不想如今進了宮,居然還能以宮嬪的身份瞧一瞧。」
「是啊……」立後大典,可是讓人期待呢。白凝煙伏在桌上,呆呆望著天邊掠過的一小絲雲霧。
惜雲宮,惜雲殿。她靜靜地趴在窗台上,望的是天邊,心頭想的,卻是凌霄宮中那人清刻的背影。
她喃喃。
「棋終……阿郎還是無意。」
「那年棠梨樹下,你可曾忘了那誓言?阿郎如此,莫要怪瑾兒……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