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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6章 放手 文 / 林溪蘊

    如果相遇注定是場淚如雨下的悲傷,倒不如不遇。

    楚若安依舊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渾身冰涼僵硬,面色蒼白無力,所有生命體征已經完全消失,可寒冽依然傻傻守在她身邊等著,像那些個失眠的長夜,無論他多困,無論他覺得多麼難熬,但只要天色一亮,她就還會睜開眼的。

    比起寒冽,蕭風的痛苦則算是一種加倍的反噬,是他一手帶著她走上這條路,從小到大他口口聲聲說要照顧她一輩子,讓她像小時候那樣快快樂樂過一輩子,但事實是他親自督導了她這半生的悲劇……

    該死的人是他,為什麼死得人不是他呢!

    孩子一直由海棠照料著,這兩個男人一直守著楚若安的屍體不吃不喝,無論誰來勸都沒有用。

    楚若安隱約能聽到寒冽關懷備至的問候和蕭風泣不成聲的哭訴,但是她像被一座大山壓在了胸口,動彈不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整個人被困在意識的黑暗中,迷迷糊糊,反反覆覆……

    「莊主,您別這樣了,夫人若是還活著,也不想看到你這麼落寞。」豐清慢慢走進來,被這房間濃烈的悲傷席捲,他驟然想起在荼蘼山相見的那段日子,他這一生也閱人無數,但記憶裡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得上楚若安的風華無雙,難怪寒冽會為她不顧一切。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寒冽微微挑眉:「有什麼事嗎?」

    「沒有,屬下只是來祭拜一下夫人。」

    「噓!」寒冽凝眉,目中彷彿又湧上了晶瑩的淚水,「別吵,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可是莊主……」

    「出去。」

    寒冽不給面子開始攆客,豐清三番四次欲言又止,恰好有屬下有要事稟報,他才不得已退了出來。

    屋外陽光正好,與屋裡森冷的悲傷之氣分外不相符,他瞥了眼在一旁等候多時的弟子,輕聲開口道:「什麼事?」

    「回稟副莊主,宇文徹在山下求見。」

    「宇文徹?」豐清凝眉,但對宇文徹已經拋開了曾經的不滿,只是也談不上有什麼好感,「好端端的他又來幹什麼?莫非莊上還有他的眼線不成,這麼快就來祭拜夫人?不過算算腳程的話,他難道是未卜先知。」

    面前的弟子自然沒有他想得那麼多,只是保持著雙手抱拳的姿勢一直恭候在身前,等待著他的決定和命令。

    豐清一邊走出園子一邊猜想著宇文徹來意,畢竟他還沒有對楚若安死心,現在夫人已經過世,放他進來的話會不會更加激發他壓抑著的情緒和矛盾?但若是將一國之君拒之門外又不是他們邀月山莊的作風……這可如何是好?

    「他難道沒有透漏來山莊的用意嗎?」

    被豐清忽然問了這麼一句,那弟子立刻凝神回憶先前宇文徹說得每一句話,然後說道:「他沒有具體說什麼,只是蹙眉說道事關夫人的生死。」

    「你怎麼不早說!」

    豐清急得狠狠拍了他一記掌風,後者立刻聳肩斂眸,自知自己好像又誤了大事,很快豐清轉過身來,瞧他還杵在面前,忍不住咬牙:「還不快去請人進來!也不知道夫人還能不能救,要是不能……以後看你們喝西北風!」

    「是是是,屬下愚昧,屬下這就去!」

    「真是個白癡!」

    豐清看著他跌跌撞撞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搖首輕歎。

    ……

    很快,宇文徹就帶著幾名隨從到了大廳,豐清看著他風塵僕僕的模樣,不由得有些感動,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讓山莊許許多多的年輕一輩抱著不切實際的仇恨活一輩子。

    何況,冤冤相報何時了?

    「草民參見……」

    豐清話還沒說完就被宇文徹立刻扶了起來,他挑眉道:「她呢?」

    「夫人昨日產子傷及元神,已經……已經斷氣了!」

    聽到他的話,宇文徹頓時覺得頭暈目眩,要不是有身後的隨從及時攙扶著,他也不曉得自己會不會就此一蹶不振。

    縱然他是一國之舉,縱然他有隻手遮天的本事,但在楚若安身上他從來沒有討要到半點兒好處,甚至是她的生死。

    「快!蕭風在嗎?朕製成了桑碧丹,看看還有沒有救!」

    「什麼?桑碧丹!」

    豐清頓時目瞪口呆,但錦盒裡的藥丸真得與桑碧丹所差無幾,可是那東西早就被夫人親自毀了呢!如今這宇文徹竟然耗盡人力財力製成了珍貴的藥丸,不得不說他的實力的確比想像中還更要可怕。

    「來人,快去請蕭風過來,立刻!」

    很快,蕭風就被豐清的手下痛快拖了過來,他原本還不樂意,但一聽到宇文徹製成了桑碧丹,他那雙眸子裡冒出的火光幾乎要把整間大殿都燒乾淨才算。

    經過反覆的驗證,蕭風還是不能確定這顆桑碧丹與被楚若安毀掉的那顆是一模一樣的,因為他也沒有真正近距離接觸過,只是通過楚若安身體中殘留的一些藥份來做出簡單的分辨,然而現在楚若安已經失去生命體征,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當蕭風和宇文徹出現在寒冽面前的時候,兩人同時都被寒冽的頹廢之狀嚇了一跳,蕭風表示這顆桑碧丹雖然已經盡量還原,但因為沒有人知道真正的配方,所以能不能管用還有待考證,但是目前也沒有別的辦法,因為楚若安失去了自主嚥食物的能力,所以需要寒冽用嘴將桑碧丹盡可能吹入她的喉嚨,然後再用深厚的內力促使藥丸在體內融化分解。

    寒冽有些怕,但現在拒絕對他來說沒有半點兒好處,他很安靜將藥丸送進她的口中,當觸碰到她冰涼僵硬的雙唇時,原本潮濕的心再一次氾濫成河。

    而後,他將內力凝聚在掌心,用火熱的掌風在她胸口不停得畫圈,試圖融化已經進入食道的桑碧丹,那些過往的美好畫面再次湧現在眼前,當年在墓中他也是這樣為她融化體內的假死藥,比起當年她幾乎半點兒都沒老,彷彿歲月加諸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都成為了讓她不斷堅強下去的理由,所以即便是當初和現在的死亡容貌,她都美麗得不食人間煙火。

    藥丸漸漸融化,她的面色好像比之前紅潤了一些,但呼吸脈搏還是那麼安靜,三個人一瞬不瞬看著她,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煎熬,寒冽大氣不敢出,一直握著她冰涼的手,反而是自己手心的冷汗越來越多,呼吸變得越來越緊張。

    蕭風臉上的蠶絲面具反射出冰冷的光澤,他雙手抱胸站在床前,有些不能承受這沉悶壓抑的氣氛,只好將目光放在宇文徹的身上,問道:「這配方你是怎麼弄到手的?光是外形和氣味與真正的毫無不同。」

    宇文徹勾唇,渾身如被泡在冰涼的鹽水中:「這是朕欠她的,即便是要了命也該做到。」

    聞言,蕭風沒有再追問下去,許多人許多事總在不經意間改變,當年他們任是誰也沒有想到如今會是這樣的相處方式。

    當初對立是因為楚若安,現在平靜也是因為楚若安,總之唯一讓他們不能放心的人,永遠都是楚若安。

    「她、她好像有動靜了!」

    寒冽顫抖著聲音,不可置信地轉身望向蕭風,後者立刻衝過去為她把脈,然後目中的神采由先前的不確定到懷疑,再到喜出望外,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經歷了好幾個複雜的人生一樣。

    「有了有了……好奇怪,她的脈象忽隱忽現,但是越來越有力!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得!」

    聽到他這麼說,寒冽和宇文徹都鬆了口氣,兩人臉上都露出溫暖的笑容。然後宇文徹卻沒有了靠近她的資格。

    她已為寒冽生下了孩子,他們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而自己終究是錯過了。

    像她這樣難得女人,像他這樣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縱然他是一國之君,也到底是無力改變什麼了。

    是他不懂珍惜,也是他終究沒有那個命數,但能與她相識一場已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

    宇文徹轉身,清晰聽到寒冽和蕭風的歡笑聲,然後傳來一道溫柔而無力的女聲,蘊滿了幸福和珍惜。

    她說:「見到你們,真好。」

    而他就權當這一聲你們中,也包含有他自己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個讓她從未開心過的背影。

    走出房間,陽光漫天,梨花彷彿一瞬間就失去了原本在他心中光潔無瑕的純白,或許當他懂得真正放手的時候,眼裡心裡才能真正住進別的女子和色彩吧。

    只是,好可惜,好可惜不是她呢。

    身後是他們生死別離後重逢的溫暖嬉笑聲,身前是不再屬於他的純白色梨花,腳下的泥土鬆鬆軟軟,沒有戰場的血腥之氣,也沒有朝堂的貪婪之風,原來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沒有權利沒有地位,甚至沒有豪華奢侈的生活環境。

    呵呵,原來,即便她肯愛他,他也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那麼他寧願她在寒冽的身邊活得快快樂樂,也不想她在自己身邊整日都愁眉不展。

    宇文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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