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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7章 籌碼 文 / 林溪蘊

    如果代價是朕能夠讓你長命百歲呢?

    時間戛然停止在這裡,楚若安怔怔與周洛安四目相對,彷彿彼此都想要掀開層層隔膜,將對方的全部心思都看透。大殿空曠而沉寂,龍椅上狼狽的帝王此刻正勾著一抹淡淡而得意的輕笑俾睨天下。

    赫連冰兒的淚痕尚在,溫熱趟過臉頰的眼淚很快就被這氣氛風乾,她知道周洛安終於要把手心的那張王牌拿出來了。他就是這麼一個固執而不服輸的人,他就是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他辦不到的事情,所以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方法,他都要滿足自己的心願。

    這麼看來,周洛安真得是個很自私的男人,但身為一國之君,身為周國百姓的庇佑神,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良久,楚若安才輕笑著悠然開口,說道:「長命百歲又如何,我已完成了自己全部的願望,就算今天死去也不會有一點點的遺憾。」

    她何嘗不想白頭,何嘗不願意能與寒冽慢慢走到生命的盡頭。但周洛安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就算她真得能長命百歲,恐怕也不會再有期待中的寧靜日子可過,所以寧願不要。

    她的回答似乎在周洛安和赫連冰兒的預料中,楚若安的倔強他們都見識過,這個女人好像完全不是這個時代下的女子,她擁有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想法,有著自己不肯放棄的夢想和未來,並情願為之付出所有的代價。

    「哈哈哈哈,果真不虧是朕看中的女子,也難怪宇文徹和寒冽那般的英雄人物為你傾倒。」周洛安長笑出聲,讚賞之色溢於言表,令赫連冰兒不願再多看一眼,「只不過,朕想知道,當年在犒城小鎮,你真得只是一時心軟沒有對朕下毒手?還是……」

    還是,你也曾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

    這後半句話他終究沒有勇氣問出口,他害怕她否認,更害怕她承認。現在的結局已是最好,若然他們之間真得有了情感的存在,那會成了他束手束腳的障礙。可人就是這麼傻,非要追根究底問個明白。

    聞言,楚若安輕歎一聲,隨著他的話題不自覺想起曾經許許多多的美好,妙春的模樣幾乎快要模糊,但那滿樹的梨花和抬首就能嗅到的落英芬芳還是讓她在想起的時候,一面感激一面充滿遺憾。

    「不是一時的心軟。」她微微開口,聲線中帶著一種對往事的回憶和呵護,讓周洛安與赫連冰兒都剎時屏住了呼吸,她幽然望向周洛安的眼,試圖能看到與當年一樣的瀟灑不羈,「我很喜歡那時你身上的瀟灑和單純,我記得不管什麼時候看見你,你臉上總帶著一份不將世事放在心上的坦然笑容,那是我渴求不及的東西。你的話題很多,但即便我什麼都不回應你依然可以說說笑笑繼續一整天的時間,周洛安……那個時候,我真得很羨慕你,也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這些話似乎太過叫人著迷,有那麼一瞬,她看見周洛安的眼底閃過一抹的懷念和自嘲之色。她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但錯了就是錯了,那些死去的兄弟不會再回來,當年凋謝的梨花也早已成泥,一切都回不去了。

    楚若安口中當年的那個周洛安,赫連冰兒從未見過,在她的映像裡,他一直是個胸有成竹的儲君,有著泰山崩於眼前而不慌亂得沉穩氣質,她已經許久沒再見他讀書的模樣了,那般仔細認真的他,自此讓她無法自拔。

    原來,原來,他也有那麼多讓人懷念的未來。

    「我曾真得想要交你這個好朋友,所以當年才會答應留在宮中幫你一把,但我那時並不知曉你會是所有事情的幕後黑手。」說到這裡,楚若安依然掩藏不住目中對他的失望和痛心,饒是周洛安有再堅強冷硬的心也在此時因為她的眼神而變得十分難過,「但即便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面,我仍然願意相信,當年你待我,是真心真意簡簡單單的好。」

    猝然,他抬手輕摁胸口,似乎心臟疼得快要停止跳動了,赫連冰兒見此匆忙上去將他攙住,當她察覺到他有些僵直的身體時,忍不住低聲道:「皇上,當心身子,臣妾還是請太醫過來瞧瞧的好。」

    「不必。」周洛安揮手制止了赫連冰兒,「朕撐得住。」

    言畢,他緩緩步下台階,一瞬不瞬看著面前的楚若安,短短幾步的距離像是有一輩子那麼遠,他眸色倏忽一暗:「若安,再給朕一次機會好不好?只要你肯回到朕的身邊,我們還可以像過去那樣做朋友不好麼?」

    沒錯,朋友兩個字竟成了他的奢望。他是皇帝,在眾人口中是無所不能的一國之君,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身邊卻沒一個真心得朋友。所以,方才楚若安的那番話觸動了他的軟肋,他想要朋友,很想,很想。

    楚若安用無聲的後退做出了決定,他真得很傻,如今的他們,如何還配得起朋友二字?

    見此,周洛安強忍著胸口的悲痛,說道:「天色已晚,想來宇文徹一定很生你的氣,不如你就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朕派人送你回去。」

    「我的條件你還沒有答應呢。」楚若安有些忌憚周洛安,因為她永遠看不透他的心思,何況夜長夢多,如果明日再有了別的變數呢?

    她一心想要救兩國的百姓,千萬不要適得其反才好。

    他抿唇輕笑,挑眸時那璀璨的光澤比漫天星辰更要迷惑人心:「這麼大的事情你總要給朕一點考慮的時間吧?總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說得倒也在理,於是楚若安只好答應。之後,赫連冰兒安排了兩名女官近身伺候楚若安,自己則回宮服藥去了。

    最近事情太多,她纏綿病榻太久,病情總是反反覆覆,老也不見晴好。

    ……

    天色還沒亮,寒冽就接到了周洛安派人送來的信箋,他說有事相商,約他在城外的杏子林相見。

    寒冽來的時候,只看到他一人穿著常服,手中點著一點橘燈站在杏林深處,不知何故,他的背影看起來特別寂寞。

    聽到寒冽的腳步聲,他悠然轉身,黑色的披風掩蓋不去他眼裡沉沉的疲倦,但那抹掛在唇角的笑容卻是分外讓人不安:「楚若安真得是個很好的王牌,只要有她在手裡,朕總覺得天下都唾手可得。」

    「呵呵,皇上好大的野心。」寒冽輕笑一聲,雙手背負身後,眉宇間那麼淡漠像極了楚若安,讓周洛安看得莫名有些妒忌,「當年那件事雖然是各方勢力和因素促成了最後的結果,但若論起來,皇上也逃不了責任。如今的寒冽已不是當年的寒冽,我既放心若安去找你,又怎會坐以待斃。」

    周洛安微微瞇眼:「那你不妨猜猜,朕今日約你出來手中握著的又是什麼砝碼。」

    他似是很有興趣與寒冽玩一把遊戲,只不過這一次,他相信就算是宇文徹在場,也必定贏不了他。

    寒冽不語,微沉的眸色如盤旋在天邊的獵鷹,隨時準備伏擊獵物。

    周洛安見此,不疾不徐道:「不知你可有聽說過桑碧丹?」

    頓時,寒冽瞪大了眼睛,他怎會不曉得桑碧丹?蕭風曾說過那是唯一可以幫楚若安續命的東西,只不過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已沒有能力再去尋找這個東西。

    此時此刻,他忽然提起桑碧丹,難道……

    想到此,寒冽眸光驀地一亮,問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那一刻小小的藥丸折損了朕近百個精英將士,不過她本就是個奇女子,就算是死,朕也不後悔。」

    周洛安目落遠方,放空的瞳仁裡儘是讓人無法想像的空洞和遼遠,好像他的世界除了皇權地位,真得一無所有,比之宇文徹還要更可憐。

    「你竟拿到了桑碧丹!」

    寒冽的口吻充滿不可置信得驚訝和懷疑,因為桑碧丹到底有多麼不容易得到他心裡清楚的很,所以周洛安說自己損失了近百的精兵,他一點兒都不震驚。

    周洛安似乎很滿意此刻寒冽給出的反應:「這有何難!只要是朕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包括現在。」

    寒冽瞇眼,對他來說,什麼都比不上楚若安的安危,如果現在周洛安要他的性命才肯救楚若安,那麼他一定不會有片刻的猶豫。但怕只怕,一切並不是生死那麼簡單。

    「條件呢?」

    「哈哈哈,跟你聊天就是有趣,你是個聰明人,朕不需要費過多的心思。」周洛安見天色已經漸亮,輕輕吹滅了手裡的橘燈,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朕的條件很簡單,就是你和你手中的全部勢力都要為朕所用。」

    「全部為你所用?」寒冽挑眸,目光中浮起濃烈的猜忌和不安。周洛安得為人他們心知肚明,讓所有手下的兄弟為他所為,自己恐怕死後難以向逝去的師父和枉死的兄弟交代!

    只是,那桑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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