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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5章 選擇 文 / 林溪蘊

    玉晚不止一次想要放手,但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瀟灑轉身,甚至不惜費勁心機三番四次使手段挽留寒烈,可惜不是自己的始終不是自己的。

    楚若安得笑容很淡,好似從她睜開眼的那一刻開始臉上就始終沒有多麼濃烈深刻的表情,她的一顰一笑都是淡淡的優雅,淡淡的哀傷,甚至是淡淡的相思,但卻更叫人難忘。

    玉晚深吸一口氣,凝眸看了眼面前的寒烈,精緻無暇的五官,熟悉而又陌生的眸光,彷彿她遇見他的那個午後就在昨日,所有的記憶都還那麼清晰……可惜,終究她只是他路過的一道風景罷了。

    「你欠我一條命,你們江湖人不是一向講究恩怨分明的嗎?」玉晚昂首,努力克制住眼中的淚光,挑眉道,「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難道你不是該答應我任何條件的麼?」

    她驟然一變的態度讓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寒烈面上神色不該,只是微瞇著雙眼站在楚若安身後,道:「不錯,你救了我的命,我自該好好報答你。」

    聞言,玉晚眸色一冷,低聲道:「好,我的條件很簡單,要麼娶我,要麼把命還給我。」

    「玉晚姐你瘋了!」小孫凝眉上前,不想卻被玉晚森冷的眸色嚇到,不由得壓低了嗓音,「你這是幹什麼?大傢伙兒都看著呢!」

    四周圍著看熱鬧的人群不知何時變得寂靜無聲,都怔怔望著寒烈的舉動,也都在譴責玉晚的狠心和憐惜她的癡情。都說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就連從小看著玉晚長大的李嬸兒都有些討厭此刻小氣的她了……

    「玉晚吶,你別這樣,咱靈犀谷的姑娘各個都出類拔萃,還愁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麼?你現在又何必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作踐自己呢。」李嬸兒作勢上前要勸慰玉晚,卻不想被她輕輕推開。

    「李嬸兒,我自幼性子就這麼倔,今日若是不作個了斷,恐怕這一輩子我都不放不下。」

    聽她這麼說,李嬸兒和小孫面面相覷,最後不得已退開了兩步,倒是小孫,越發擔心楚若安的境地了。不管寒烈怎麼選擇,對這兩個女人都會造成傷害,其實不用選擇小孫也想得到,寒烈選擇的一定不會是她……

    時間太難熬了,楚若安的神情一直那麼淺漠淡然,也許經歷了這麼多的生生死死,她已看透的全部,所以那雙眼才愈發灼亮吧?

    寒烈垂眸,此時此刻他方才真正明白師父為何口口聲聲叮囑自己不要淪陷紅塵,不要被情愛所困,情之一字最能讓人熬白一頭青絲。

    他緩緩攥進楚若安的手心,試圖用自己的溫度溫暖她冰涼的手掌,一如當年,一如這些年她回憶裡暖如冬陽般的曾經。

    「玉晚,這條命你隨時都可以拿走,若是如此能夠讓你做回曾經那個瀟灑快樂的女孩,我心甘情願。但我寒烈今生今世,只愛楚若安一個,無論她是生是死,是如花嬌顏還是白髮蒼蒼。」

    玉晚的淚像暴風雨唰啦一聲便湧出了眼眶,楚若安卻抿唇笑得很淺,唯獨那雙灼亮璀璨的眼睛裡多添了幾分更加動人的漆亮。

    「好,好,好……」玉晚不顧小孫的攙扶,跌跌撞撞坐在身後的木椅上,任憑那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你也算個有情有義的男人,不枉她拼了性命得來找你。不過,楚若安,我並不是輸給你,我只是輸給了時間和運氣,若讓我在你之前遇見他,那今日落得這般下場的人一定是你。」

    即使是輸,她也要做個高傲得失敗者,這就是玉晚,為情為愛,可以極盡全部的喜怒哀樂。

    楚若安輕笑頷首,斜睨身旁的寒烈一眼,撇撇嘴道:「是啊,我也不止一次替自己慶幸,我曾那麼早得遇見你,卻這麼晚才明白自己。」

    「玉晚,謝謝你。」

    寒烈抿唇輕笑,玉晚在他的笑容哭得越發像個淚人兒,但由始自終,她都高傲地仰著下顎。

    ……

    齊國皇宮。

    「啪!」冰冷的折子從御案上甩下來,十四戰戰兢兢跪在案前,頓時屏住了呼吸。

    「混賬!」宇文徹的聲音很冷,似乎比從前更要僵硬,所有人都發覺,皇宮的氣氛越來越冷了,冷到幾乎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人情味兒,「寒烈居然真得活著……他們要成親了?放肆!本王還沒有休了她,她還是齊國的皇后,怎能再嫁別人!」

    宇文徹氣得渾身發抖,雙手緊握成拳,發間佩戴的王冕流蘇在眼前發生劇烈的搖擺,一如流蘇後他忽隱忽現的可怕眸光,不寒而慄。

    十四抱拳,低聲回道:「皇上息怒!只要您一聲令下,屬下保證將皇后安全帶回來。」

    聞言,宇文徹沉默了,斑白的兩鬢洩露了他的滄桑和心酸,那一根根如銀線般的白髮全部都是一個個不眠長夜他被相思折磨得痕跡。對楚若安,他是真得好無力,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

    芍葯從側室端了茶出來,清冽的茶香衝散了房間的冷氣,她上前將茶盞輕輕放在宇文徹手邊,然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細心替他整理者散亂的案桌。這些年她之所以能的宇文徹的歡心,並不單單因為她曾是楚若安的侍女,也並不是因為她會泡菊花香茶,而是從始至終她都將自己當作一個外人呆在他身邊,從不過問他的私事,也從不覬覦他手中的權利的寵愛,她待他,像坊間舊友,彼此都毫無壓力。

    宇文徹的脾氣因為芍葯的出現而漸漸收斂不少,十四這才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皇上,暗衛得到消息,周洛安以微服私訪為由出宮,向靈犀山谷方向而去,屬下擔心他會繼續拿皇后做挾持,到時候恐怕對我大齊會很不利。」

    「周洛安!」宇文徹咬牙,提起這個名字他就生氣,想不到他竟混在齊國這麼多年,甚至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楚若安,當年若不是宇文昊愛惜人才,早該剮了他才是,「當初相國寺一事朕還沒有跟他算賬,看來他比朕還要耐不住性子。」

    「十四!」

    「屬下在!」

    「帶朕的死衛去,不惜任何代價阻止周洛安見到她,如果可以……務必活著帶他們回來見朕。」

    「屬下遵旨!」

    十四退下之後,房間變得格外安靜,芍葯正在窗前修剪那盆蝴蝶蘭,背影有著難得的嫻靜和安然。

    宇文徹繼續批閱著手邊的折子,淡淡問道:「兩位皇子最近可好?」

    「好得很,師傅教得功課他們都亂熟於心,臣妾去檢查過,默書也很認真,將來必成氣候。」芍葯轉身而來,臉上笑容依舊。

    宇文徹啜了口菊花茶,不鹹不淡道:「剛才,朕真得很想下殺令。」

    「臣妾看得出來。」芍葯莞爾,一身淡紫色裙紗將她看起來十分彰顯歲月的魅力,從容鎮定,悠閒美妙,「但這些年,皇上嘗夠了不捨的味道,所以臣妾相信皇上不會下殺令。」

    「你倒是會看人,若在以前,朕第一個要殺的人一定是你。」

    若換做旁人,聽了他這麼說一定嚇得魂飛魄散,但芍葯卻全然不當回事兒:「皇上自己都說了,是『若在以前』。」

    宇文徹怔愣半刻,唇角慢慢浮起一抹淺淺的輕笑,像極了春色殘留在花蕊上的印記,美得極淺極難捕捉。

    時間一晃便到了黃昏,芍葯已經繡好了一條巾帕,上面綻放得不再是曾經絢麗無暇的芙蓉了,而是一株白玉蘭,如她人一般清秀雅致。

    宇文徹伸了個懶腰,將手邊芍葯方才才換了的熱茶一口飲盡:「天色不早了,陪朕出去走走吧。」

    「皇上還是先用膳吧,您午膳都沒用呢。」

    「不了,朕瞧著今夜月色必定極好,許久沒好好賞月了。」

    「那臣妾吩咐他們帶著蔬果去亭子裡。」

    「嗯。」

    芍葯緊緊跟在宇文徹身後,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腳步竟是難得的契合,有些人有些事,無關情感,只是時間本就是一味可怕的慢性毒藥,會一點一點讓你習慣從前想都不敢想的所有不習慣。

    ——****——

    犒城小鎮。

    周洛安幾番打聽之後才知道楚若安當年住過的院子已經又賣給了旁人,他吩咐身邊的侍從連夜花重金將院子買下,然後傻傻一人坐在梨花樹下發呆。

    落英花已不及當年的顏色鮮艷,梨樹也沒有像她那般細緻的女子進行修剪,長得有些蓬亂,但是梨香倒是比過去更濃了。

    「公子,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您可以進去歇息了。」木頭輕聲稟報,生怕吵到了他的情緒。

    「不了,你去鎮上的酒樓裡給我打些烈酒來。」

    木頭蹙眉,當即勸慰道:「公子萬萬不可,烈酒太傷身了……」

    「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的廢話!」

    「可是……」

    「快去!再囉嗦朕砍了你的腦袋!」

    木頭幾乎沒見過他脾氣,頓時嚇得瑟瑟發抖,連連俯首後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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